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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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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都没再多说什么。沈栝虽然生气,最后却没再去客房。有他在身边,纪钦远能感受到身旁温热的气息,很快便睡着了。
沈栝躺在他身边,见他没了动静,才轻轻搂过了他。睡梦中的纪钦远感受到温暖的怀抱后,嘟囔着钻了进去,沈栝便搂紧了他。
平时纪钦远的身上总有一种木质香水的味道,这反而掩盖了他本身阳光般的气息。
这会没有喷香水的纪钦远身上透出的香气很好闻,沈栝轻轻凑近他的发丝,倒是有像哈密瓜一样的清甜味。而他喷的香水恰巧与他本身的气质相反,每次沈栝靠近他时,总是感觉熟悉又陌生。
大概是因为把头埋在沈栝的怀抱里后呼吸有些不顺畅,纪钦远往后挪了一点,露出了他那张这会显得温和的脸。纪钦远的睡颜还是没有变过,和他高中时看到的一样。
而现在的他在醒着时,总会像个刺猬一样,脸上常露出几分薄凉,语言里带着讽刺与攻击。
要是能一直像睡着这样听话,就好了。
沈栝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盯着他的睡颜……长睫落下了一片阴影,之前被咬得红肿的嘴唇微张,像是在故意勾引人,沈栝不自觉凑了上去,想让其发出他想听到的呻吟。
但最后沈栝还是因为担心吵醒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睡着的他,便只在他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落下了一个吻,又轻轻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睡到半夜,沈栝才察觉到怀里的人愈发滚烫的体温。他顿时困意全无,抬手摸了摸纪钦远的额头,一摸也是烫得惊人。纪钦远被这冰凉的触感激得闷哼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舒服,便没有躲开。
不用量也知道,纪钦远这是又发高烧了。沈栝又后悔起了自己那晚冲动的行为。如果不是那次落下的病根,纪钦远的体质也没有这么弱,稍不注意便又发烧。
庆幸的是上次私人医生来了之后开过的药还没吃完,退烧贴也还有备用的。沈栝准备好了药之后,才打开灯。
“小远?醒醒,起来吃下药再睡。”沈栝用温热的手贴着他滚烫的脸颊,柔声劝道。
纪钦远感受到了突然亮起的灯光,但头脑中是浑浑噩噩的,并不想睁开眼。他也知道是沈栝在叫他,但他还是摇摇头,孩子气般说了句“我不要…”,便又用被子捂住了头。
“你发烧了,听话。”
沈栝见状还是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劝他,放下了手中的热水和药,想拉下了他攥着的被子。
“我不要吃药,咳咳咳、太难吃了……好亮,我的眼睛痛……”纪钦远带着沙哑的嗓音低声咕哝着,死活不肯让沈栝拉下他挡着眼睛的被子。
沈栝听后立刻把卧室里的灯关了,又把隔壁厕所的灯开着,带着些微光,勉强能看清。
“好了,不刺眼了。”
沈栝终于拉下了他的被子,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被闷得,纪钦远这会满脸通红。
“这药直接吃吗?还是碾碎了喝?”沈栝帮他盖好被子,还是用柔和的声音问他。沈栝为了让他吃药,不得已才想叫醒他。
上次是因为失去意识了,怎么都叫不醒才给他喝碾碎的药丸,结果昏迷中的纪钦远没能吞下几口,大部分都吐了出来,最后还是靠着退烧贴物理降温的。
“吃……”纪钦远被沈栝这么一番折腾,终于恢复了些意识,睁开了眼。他睡眼惺忪,目光落在了沈栝身上,微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咳了起来。
沈栝把他扶了起来,给他披上了外套,抬手轻拍了他的背。“吃完药就睡,很快就好了。”
“咳咳、好。”纪钦远接过了沈栝递给他的水和药,直接一把吞了下去。沈栝怕他噎着,在他喝下水后轻拍了拍他的背。
“可以睡了吗?”
纪钦远说得很小声,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顺,红着脸抬眸呆呆望着沈栝。
沈栝喉结微动,悄然移开了视线,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不自然:“嗯,可以了……待会我给你贴退烧片。你先躺下。”
沈栝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想对一个病人做些什么。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混乱的情绪,尽量避开与清醒时的纪钦远接触。因为他总会在无意间撩人心绪……
纪钦远这会很听话,沈栝说什么便做什么。在沈栝端着杯子要走的时候,纪钦远扯住了他的袖子,扯着嘶哑的嗓子问道:“你又要走吗?”
沈栝愣了一瞬,正打算回头安慰他,不料纪钦远却先放开了他:“也对,我烧糊涂了……你离我远点,咳咳、我怕、咳…会传染给你。”
沈栝俯身帮他拉拢了被角,对上了他微茫的眼神。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和地笑着回答:“我不走,不会传染的。我去收拾下东西,待会就回来,你先睡。”
纪钦远听后不再说些什么,安静地闭上了眼。持续高烧让他阵阵头晕,说一句话都能让他觉得费力。
沈栝放好东西后,回来发现纪钦远已经睡着了。他撕开了冰凉的退烧贴后,撩起了纪钦远被汗浸得微湿的额发贴了上去。
纪钦远感受到额头的凉意后,轻颤了一下,紧锁了眉头,但并没有力气睁开眼。
沈栝也睡了下来,把浑身滚烫的纪钦远搂了过来。
“沈栝……是不是只有我生病了,你才会对我这么温柔……”
纪钦远还是说得很小声,气息间都充斥着微弱而无力,沈栝凑近了才听清。听不出来是梦呓呢喃还是真的在问他,沈栝顿了顿手中的动作。
“不是。”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会是。
沈栝一直不明白,明明是纪钦远做着背叛他的事,又为何会在某些时候流露出别样的情感,好似是他一直爱而不得,没有安全感的失落。
在清醒的时候,他不会像正常恋人之间那般纯情专一,但无意间显露的温情与占有欲让沈栝怀疑,无论是他还是自己。
也不知道纪钦远有没有听到沈栝的回答,他却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只是在黑暗中,二人都下意识地互相靠近,想要搂紧对方。
本来已经快好了的病,被纪钦远那晚这么闹腾一番,又复发了。虽然没有再高烧了,但还持续低烧着。最近公司的事务上出了些问题,纪钦远只能忍着头昏脑涨的不适,强撑着整天盯着电脑。
听着他不停地咳嗽,沈栝只能不停地给他递热水,看着他把每杯都喝完,又隔段时间便来给他量体温,换退烧片。
即使沈栝劝过纪钦远好好休息,但显而易见,清醒时的纪钦远并不会听话。
身体状况很糟糕的他此刻却没有半分懈怠,眼里的那股认真劲让人看不出一个病人该有的憔悴,但接过水杯时轻颤的手出卖了他。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吗?”沈栝握住了他裸露在外冰冷的手,让他动弹不得,仍以最原始的方法传递热量。
虽然纪钦远有私人医生,但看了之后他的低烧和咳嗽一直不见好转,沈栝很担心这件事。
纪钦远犹豫了几秒,抬眼望了他一下,最后又垂下眼睑,还是摇摇头。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唇上血色渐无,却继续着手中的事情。“不用了,咳…小病而已,吃药就行。”
若是放在平时,杨珏不追着纪钦远让他工作就算好的了。但这会的确是出了问题,纪钦远当然得先着手解决这件事。
沈栝知道他平时什么样,既然他都认真了,那必然是无法推脱的。沈栝心知劝不动他后,便只得转身离开,不再打扰他工作。
沈栝出去后不久,纪钦远便接到了通杨珏打过来的电话。
杨珏那边的情况也很糟,最近公司里的风浪倒是越发的大了。
“什么?就这么把这件事草率了结了?咳咳、法务部呢?…怎么没阻止!”
纪钦远听到杨珏的描述后气急败坏,他不过是几天没回海利,殊不知那里已经到了快要变天的地步了。
“我们钦定的销售总监咳…还有很多内部人员被开除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些事,你怎么现在才给我说?……”
纪钦远微微阖起了眼,却突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胃也一抽一抽地疼,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杨珏的确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她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之后便立刻给纪钦远打了电话。她本以为纪钦远最近几天不来公司又是装病,听到他仿佛蒙着一层铁罩般沉闷的声音后,才讶然他是真的病了。
她接着解释道:“大概是在您离开公司的第二天,纪安羽还有新上任的运营部总监Liemo就联手把人换掉了,虽然这需要你的同意,但我后来找Liemo对峙,他们借口是我们的人滥用职权,有挪用公款的嫌疑。
最离奇的是,他们还找出了所谓的证据,还包括我们上次私下和越洋签下的那份合同。他们以为这件事没有和纪董说,便想以此威胁我们。”
纪钦远闷哼一声,沉声反问道:“挪用公款?是他们做的,然后栽赃给我们的人?还有我们和越洋的合作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事部呢,为什么没通知你,也被他们收买了吗?这几天我忙着和HK集团竞标的事,的确疏忽了公司内部的事务。但他们这次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电话那头仍是干练的声音:“是的。但可疑的是他们似乎还知道你最近不会来公司,虽然我这几天都只字未提你没有来公司的事。
所以他们才敢擅作主张先下手为强,加上纪安羽小姐也是纪家的人,公司里都不敢多说些什么,这事就一直瞒到了现在……也确实怪我这段时间放松警惕了。
但我怀疑,我们身边有内鬼。包括这次泄露的那份合同,按理说他们应该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个。”
“我明白了……你说的那个人,我大概也有猜测。你先搜集他们这几天滥用职权的证据,包括你怀疑的那些人的贪污证据,看看能不能查清。我现在来公司一趟,再准备待会要召开会议的资料。具体怎么做,你明白吗?”
杨珏的工作能力向来不用纪钦远多指点,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没被挑剔的纪钦远开除的主要原因之一。
说到最后,杨珏还是忍不住关心了起他:“当然。但……你的身体状况听起来不太好,需要我先为你叫方医生来看看吗?”
“不必了,小病而已。对了,你好好查下最近有没有人跟踪我,尤其是这几天。如果查到了……先带到我面前。”
纪钦远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了,说完便心急火燎地挂了电话,随意扯下了头上的退烧贴。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在家待了几天,某些人的狼子野心便按耐不住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小道消息,但他此刻更担心沈栝的行踪是否会被暴露。
他立刻起身下床,还没走出几步,便突然感觉头晕目眩,重重地摔了下去。
在他倒下时,桌上的玻璃杯也顺势被拂了下去,随着“啪”的一声,杯中已经冷透的水混杂着玻璃渣一同洒在了地上。持续的低烧让他的耳朵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铁罩,耳边不断响起“嗡嗡嗡”的杂音。
这会他养的金豆进来了,在主人身边转悠,似乎要他站起来。
纪钦远在冰凉的地板上缓了一会,从地上传来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哆嗦,他却无力摆脱这寒冷。
“金豆,出去玩。”他抬手摸了下金豆毛茸茸的头,把它往外面赶。
这里四处都是玻璃渣,所幸玻璃渣并没有扎到他,但地上的水已经渗透了他的衣服。
“汪汪!”金豆朝他叫了两声,便乖乖出去了。
等眼神终于能够聚焦,耳边也趋于安静后,他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咳咳……”他还是止不住的想咳嗽,随意拾起几个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后,他换好了衣服。
他本想着给沈栝说一声,但连续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叫了几声,除了他的回音,其余什么也没听到。
纪钦远站在沈栝住的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试探性地叫了沈栝的名字,还是没得到任何回答,一点动静也没有。
百般寂静之下,纪钦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双手无力地推开白漆木门,却发现里面根本空无一人。他又猛咳了几声,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沈栝的电话。
走了?不可能。纪钦远重重地咬着嘴唇,打电话的同时转身准备出门去找。难怪刚刚那么大动静,沈栝都没来看他……但为什么出去不告诉他?沈栝以前都不会这么做。
公司的事还没解决,沈栝还无故失踪了。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那一刻,纪钦远无疑是害怕的。
他想起刚刚杨珏告诉他有人跟踪的事,又想起了那年燥热的夏天……那个同样没有沈栝的房间。
他觉得自己浑身也越来越滚烫,心也仿佛要提到了嗓子眼,全然没了刚刚还因为寒冷而产生的颤栗。
纪钦远用力地捏着耳边的手机,心里在祈祷电话一定要接通。他打开了大门,低着头急匆匆地随意穿了双鞋,刚要冲出去时,却撞进了门口男人温暖的怀里。
“你要去哪?”
纪钦远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是低沉的,磁性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