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他是你的带教律师》流涎的狗狗

41、约人事部门

　　即便不看，褚翊先也知道那些纸上写了些什么。无非是十几年，为了父亲的事情四处奔波的酸楚。

　　大学四年级暑假，褚翊先带着整理好的申诉材料回到家。母亲拒绝在材料上签字。
　　“这个事情，到此为止吧。”

　　褚翊先以为自己听错了。自父亲被关押之后，母亲就没停止过奔波，想靠自己的力量寻找真相，把父亲解救出来。
　　父亲去世后，母亲也坚持要还父亲清白。
　　母亲的行为曾感动过许多人，甚至还被一篇非主流媒体报道。
　　杜一鸣也因母亲的坚持，与她面谈过。

　　褚翊先打开衣柜，将整齐排列的衬衣一件件取出来，逐一放在挂烫机上熨烫。全神贯注观察蒸汽作用在衬衣上，抹平褶痕的过程。

　　把熨好的衣服挂进衣柜，褚翊先双眼失焦地对着衣服发笑，笑得肩膀剧烈抖动，最终笑得眼角湿润。
　　多可笑，母亲任性的决定，轻易否定了他一直以来的努力。
　　也不再给他验证努力是否有意义的机会。

　　“先，这事儿就翻篇儿吧。你要走得路还很长。”

　　“听妈的话，放手吧。”弥留之际，母亲已经接受了命运安排，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和她一样，承担了巨大苦痛的儿子，能否好好过活。

　　褚翊先手里攥着衬衣，颓然坐在床沿。

　　案子因为父亲在复核期间突然离世，裁定程序终止。天真的褚翊先以为所有的不堪都随父亲一并离去。

　　随即而来的葬礼，似乎在告诉褚翊先：不要太天真。

　　小时候，褚翊先没见过村子里谁的葬礼像父亲的葬礼一样安静消停。
　　除了至亲，几乎没人吊唁。

　　学校里，一起玩的同学越来越少。好容易升到初中，以为环境变了，可以重新交到好朋友。直到看见新交的朋友放学后被人围堵，褚翊先走上前想帮朋友解围。

　　“哇！来了个厉害的，我们走吧，杀人犯谁惹得起——”一帮人哄闹着四散而去。

　　留下褚翊先，在朋友惊惧的目光里呆愣在原地。

　　褚翊先不再主动向别人示好。他不想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只想安静地做自己，抱持着父亲是无辜的信念，与母亲一起努力寻找一个能还父亲清白的契机。

　　以优异成绩考入R大，终于身边都是全新的陌生脸孔。
　　褚翊先再次尝试和周围的人正常交往了。虽然物质条件窘迫，可他身上吸引人的特质，再次让他成为同学们当中的佼佼者。

　　慢慢地开始有女生对他表示超越友谊的好感。褚翊先欣喜的同时，也谨慎地告诫自己，那件事只是被他隐藏起来，影响并未消失。

　　褚翊先未接受任何想建立恋爱关系的请求。即便被许多男生当神一样憧憬着的殷夕睿，也未能让褚翊先忽略内心的焦虑不安，心安理得地投入到一段亲密关系。

　　殷校长通过学生处的心老师约谈褚翊先时，褚翊先第一反应是父亲的事又要被提起了。

　　不过，当明白校长的忧虑是担心女儿与一个杀人犯家庭扯上关系，褚翊先松了一口气。
　　“您多虑了。”

　　“她抱有期待。我豁出老脸，恳请你明确告诉她，你们之间不可能。”

　　褚翊先有种莫名的抽离感，似乎灵魂已经出离了自己的身体，悬在半空看故事一样。眼前的人是受人敬重的老校长，也是某个人的父亲。
　　这样想着，褚翊先就释然了。

　　大学期间，开始用更成熟的视角来考量自己和周围人。
　　所幸，在大学入学伊始，认识了在学校见习的楚云策，此后在他的帮助下，褚翊先尝试将自己从事件中抽离出来，认真思考自己要走的路，可以做的事。

　　即便如此，曾经深深烙印在心里的东西，还是很难挣脱。楚云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太过勉强自己。”

　　褚翊先无奈地看向天花板，抱歉，我还没准备好把这些事情拿来向别人讲述。也没办法理再理性地处理我们之间在工作上的关系。我的不理智，绝对不会为你刚起步的律师生涯带来良性影响。

　　褚翊先翻开手机，找到陈天鹏的电话。
　　“明天你帮我约一下人事部门和龚主任的时间。”

　　既然林乐逸都知道了。自己又无法像以前一样客观地给予他指导。疑虑已经产生了，为了遏制它的影响，褚翊先决定尽快斩断他和林乐逸之间在工作上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