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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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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京海一中的高三落下帷幕。每个人都在整理自己的物品，大家依依不舍，相互告别，祝福着对方“高考顺利”。
黄瑶除外，她收好桌上最后一本书，和唯一关系不错的同桌道别后，第一个走了出去。
夏天的夜晚比白天清凉许多，风吹过脸颊可以带走燥热，也可以让人头脑发昏。
由于是高三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来接孩子放学的人很多，但黄瑶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唐小虎，那个从初中开始一直在接送她的人。
“虎叔。”黄瑶从人群中挤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唐小虎的面前。
唐小虎掐灭手中那只烟，又将它扔到地上，碾了几脚。黄瑶的目光随着那只烟而移动，从唐小虎刀削般的薄唇到嘴角的刀疤，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到他脚上的Santoni。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黄瑶低下头后便不再抬起来。彼时唐小虎已经拉开车门，黄瑶暗自叹了口气，赶紧坐了进去。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走这条路了。”黄瑶想。
今晚唐小虎总感觉黄瑶兴致怏怏。平常黄瑶谈不上话多，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问了她几句高考准备，她问一句答一句，心事重重的样子。唐小虎只当黄瑶在紧张高考，索性也闭了声。
车窗被黄瑶按下来，夏夜的晚风在车内肆意游荡，暖风吹在脸说不清让人清醒还是发昏。她侧过头去看他棱角锋利的脸，起码到今夜为止，她还是他忠诚的主人家的小姐。
“瑶瑶，到了。”车驶进高家别墅的大院，唐小虎停稳了车，去叫黄瑶，却发现她整个人蜷缩在车座上，已经睡着。
唐小虎觉得自己会永远记住很多瞬间，比如他第一天见到黄瑶牵着老默衣角怯生生叫他“虎叔”时的瞬间；比如老默走后他看到黄瑶一个人坐在学校门口等他的瞬间；比如高中时黄瑶放学后背着书包摇摇摆摆向他跑来的瞬间；以及，这一刻。
黄瑶真是很小一只，唐小虎这样想。在学校里她要比同龄人矮半头，现在缩在座椅上显得更小，好像自从那年见到她和老默后，她完全没有长大过一样。
兀自下了车，唐小虎遇上出来迎接的陈书婷
“瑶瑶呢？”
“她睡着了，嫂子，我想看看有没有毯子给她盖一下。要高考了，等下出来别着凉。”
“客厅里有，你去拿吧。”陈书婷点了点头，向车走去。
“瑶瑶？瑶瑶？”
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黄瑶打开车门就要走出来，被及时赶来的唐小虎用毯子裹了个严实。
陈书婷满眼怜惜看着黄瑶，“妈妈吵醒你了，我们回房间再睡啊瑶瑶。”
又转头看向唐小虎：“今天也麻烦你了小虎，回去好好休息。”
“好的嫂子，不麻烦。嫂子再见，瑶瑶再见。”
“虎叔再见。”
高考一切顺利。
最后一科考完是一个下午，唐小虎来接黄瑶，将要去参加高家的晚宴。
“瑶瑶考得怎么样？”
“虎叔希望我考得怎么样？”是夏天的风吹得太暧昧。
这问题问的可大可小，往大了看无异于在两人平静的关系中投下一颗惊雷。
像是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唐小虎开口了。
他选择往小了看这个问题，就像普通的叔侄关系里侄女对叔叔的询问一样。
“我当然希望瑶瑶考得好。”
“...我知道了，虎叔。”
后半程两人一路无话。
高家晚宴上。
众人一起祝贺黄瑶高考结束，预祝黄瑶取得一个好成绩。
酒过三巡，话题弯弯绕绕，绕到了黄瑶的志愿上。
高启强主张让黄瑶报考静海本地的一座211大学，而陈书婷则希望让黄瑶去北方念书，见见世面。
酒桌上只剩下这两个人的争执，其他人是一句大气都不敢出。谁听不懂高启强和陈书婷话中的话呢？谁敢听不懂呢？又有谁敢真的听懂呢？
“好了，人家孩子自己的成绩，让人家孩子自己选择。不说这个了。”陈书婷一锤定音，高启强只好赔笑脸：“哈哈，太太说的是。”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唐小虎要去上厕所，离开了这个令他有些窒息的包间。
在这个包间里，有几个人的命运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有几个人可以选择自己脚下的下一步踏向何方。
烦闷的在隔间里点了根烟，烟过肺的那一刻唐小虎才感觉紧绷的精神得到了释放。
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
掏出来打开一看，是黄瑶的信息——虎叔觉得我该怎么选择呢？
好像紧绷的精神也没有得到释放，或者说，更紧绷了。
黄瑶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不是看不懂，但他可以装看不懂。 “孩子还小，不懂事。他唐小虎快四十的人了，能跟着她一起不懂事吗？”
合上手机又放回兜里，狠命的吸了两口手里的烟，扔在水槽里。他对着镜子吐出烟圈，看不清自己的脸。
多年以后的唐小虎总是在回想这天，吐出的那口烟圈，到底是让他没看清自己的脸，还是遮住了自己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