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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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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礼来得猝不及防,太过仓促。洛闻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才娶的她,而慕挽夏则是知道这场婚姻来路不明,就像是偷来的一般。
两人都秉持着一切从简的原则,婚宴只请了双方的好友及同事。而家人亲属更是稀少得可怜,洛家就来了洛闻白的爷爷洛有年,满打满算上周舟,也就两个亲人。
慕家那边只有慕挽夏的父亲慕云起出席她的婚礼,她的母亲在她12岁那年就因病去世。
偌大的宴会厅,只席开了六桌。
荒凉之色,可见一斑。
没有觥筹交错的热闹喧哗,让人不免怀疑,这段婚姻应该是不被人祝福的。
这场婚礼的筹备工作,周舟出力不少,连婚庆公司都是她找的。所以,虽然现场很冷清,但好在司仪很专业,也很敬业,愣是把现场的氛围炒出来。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美丽的新娘入场!”
掌声起,在宏大的《婚礼进行曲》中,慕挽夏被爸爸带着,一步一步向着洛闻白那边走去。
就在不久前,慕挽夏问她爸,如果我现在跟人结婚,你会不会反对?
爸爸先是诧异,怔忡半晌,才笑着回答说,“夏夏想要嫁的人一定是个很不错的人,爸爸相信你的选择。”
那时,她没有说实话。
她没有跟爸爸说,洛闻白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报复他出轨的女朋友。
红毯的这一头到那一头,只有几十米,慕挽夏能感觉到自己在向那个男人靠近。
她一直低着视线,直到看到一双光亮的黑色皮鞋,她知道到了。
“红杏枝头春意闹,玉栏桥上伊人来。现在,我们美艳动人的新娘由爸爸带到了我们英俊潇洒的新郎面前。这是一个庄重神圣的时刻,这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的郑重承诺,从今以后,您宝贝的女儿,您生大养大的女儿,就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会像您爱她一样爱她,一定会像您护她一样护她。”
这个司仪煽情的能力太强了,就这么一段话说完,慕挽夏的心头顿然涌起不舍,她甚至起了不想嫁人的冲动。
她的手被爸爸牵着放在了洛闻白的手里,说道,“洛先生,以后夏夏,就麻烦你了。”
话音到最后,慕挽夏听出了碎碎的哽咽。
她抬头去看爸爸,入目的是他早已染了白霜的额角,和消瘦的脸颊。
“爸。”慕挽夏禁不住难过起来。
慕云起朝她淡然一笑,“以后要和闻白风雨共担,同舟共济,知道吗?”
“嗯。”慕挽夏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我知道,爸。”
慕云起笑着转身,离开了舞台。
这一刻,慕挽夏终于有了一点要出嫁的真实感。
“谢谢我们亲爱的爸爸,爸爸含辛茹苦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爸爸辛苦了。”
司仪说完,慕挽夏对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衰老的男人背影,鞠了一躬。
等她直起身时,一旁的洛闻白也跟着微微欠了一下身。
“好的,今天终归是大喜的日子。两位新人,请你们现在转过身,看着彼此的眼睛,握紧彼此的双手,在众人面前说出这份爱的告白吧。”
“洛闻白先生,我问您,您愿意娶慕挽夏小姐为妻吗?”
慕挽夏这才大胆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耀眼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是很清澈的琥珀色,鼻梁高挺,性感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看来新郎只沉浸在看自己的新娘里了。”司仪什么场合都接得住,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新郎,别看了,等晚上入了洞房,想看多久都可以。现在,您先回答我,您愿意娶慕挽夏小姐为妻吗?”
洛闻白的目光有些变化,不再那么冰冷,他轻启嘴唇,“我……”
慕挽夏的嘴角忍不住逸出一丝笑意——
“等一下!”宴会厅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同样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气喘吁吁,扬声道,“洛闻白,你不可以娶别的女人!”
人群里先是一片死寂,没多久就爆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这谁啊,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怎么来闹场?”
也有认识女人的——
“这个陆幼安是不是疯了?给洛哥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还有脸来?”
陆幼安提着硕大的裙摆,面容因为匆忙赶来而显得狼狈,她谁都不看,只问着台上的洛闻白,“你曾经对我说过,这辈子非我不娶。闻白,我知道我错了,我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发誓,我今天对着你爷爷,你朋友发誓,”陆幼安双颊淌满了泪水,“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如果我做不到,就让老天爷劈了我。”
慕挽夏着实没想到,陆幼安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抢洛闻白。洛闻白站着没动,但他松开了她的手。
陆幼安仰头苦苦哀求的模样,我见犹怜。
“闻白,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可是,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陆幼安泣不成声,用手捂住脸。
她的这场黄粱美梦,这么短吗?这么快就要消失了吗?慕挽夏静静地看着男人,而男人正眉头紧锁着看着另一个女人。
她没有多悲伤,她能接受。
只是很遗憾,她没能成为洛太太,哪怕是一个晚上的时间。
“洛先生,要不我们,算了吧。”
她的声音有点小,也不知道洛闻白能不能听得到。因为这不是她想说的心里话。
她没有那么勇敢,也没有那么大方。
司仪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他听说过前任闹婚礼现场的,但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居然就给碰上了。
“舟舟。”男人沉着声说道,“你先带她出去。”
周舟对陆幼安的突然出现还在懵圈中,她一时听不出来洛闻白说的“她”是台上的慕挽夏,还是台下的陆幼安。
周舟茫然的表情太过明显,洛闻白无奈地用手指着陆幼安,“你先带她出去,有什么事等婚礼结束以后再说。”
“不行!”陆幼安原本惊喜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她上半身都趴在了台面上,右手往洛闻白那边伸去,“不要,闻白,我求你,不要跟别的女人结婚,我会受不了的,闻白。”
周舟早就看不惯陆幼安,在陆幼安还没给她表哥戴绿帽子前她就一直很不喜欢陆幼安,现在终于能摆脱这个矫情的女人,她求之不得。
“走吧,陆幼安,你现在在这演什么苦情戏呢?保留最后一点脸面,体面地离开,不好吗?”
“滚!”
“哎呀,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周舟不再好言相劝,失去了耐性,“我说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你跟别的男人乱搞,我哥凭什么还要接受你这个破鞋?想跟我哥结婚?做梦!”
为了劝退陆幼安,周舟忘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口不择言,洛闻白不禁皱眉,“舟舟。”
伴郎团及时来解围,“陆小姐,走吧,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啊,洛哥那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做的决定谁能改变?说句难听的,你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他也会把这个婚接完再送你上医院抢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陆小姐,这些年,不管你怎么作,洛哥都照样爱你宠你吧。但是,你犯的是所有男人的大忌啊。”
陆幼安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砸。
到最后,两个伴郎只能将她生拉硬拽走,这场闹剧才结束。
司仪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活没整完,立即粉饰和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点点小插曲。我们都说好事多磨,只要是好事,多磨磨也无妨,对不对?”
那边司仪圆场圆得热闹,这边慕挽夏注视着洛闻白。
陆幼安的出现显然对他并非毫无影响,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情绪的波动。这还是这段时间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洛先生,现在,你还有反悔的机会。”慕挽夏挺直了脊背,对洛闻白说道。
洛闻白的目光终于从陆幼安离去的方向收了回来,“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慕挽夏有些错愕。
“婚礼继续。”这句话,他是对司仪说的。
慕挽夏还想说什么,他直接跳过刚才的问话环节,冲台下的周舟做了个手势,后者很快领悟过来,从包里拿出两个白色的绒布盒递给了洛闻白。
她知道洛闻白要做什么,但慕挽夏没有阻止,她放任洛闻白将绒布盒里的那只结婚戒指戴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洛闻白将另一只绒盒给她,示意她帮他戴上。
慕挽夏情不自禁地往台下看了一眼。
隔了一段距离,但她还是在爸爸的眼里清楚地看到深深的担忧。
下一秒,她坦然一笑,打开了洛闻白给的绒盒,取出那枚男式婚戒,帮洛闻白戴了上去。
婚礼一开始是冷清,后来在一阵猜疑中结束。
宴席结束,宾客尽散,桌上杯盘狼藉,有几个人依然端坐在座位上。
慕挽夏提着婚纱走到慕云起身边,看一眼桌面说道,“爸,你怎么都不动筷子?”
“你都知道?”现在不是问事情的时候,但慕云起忍不住问道。
慕挽夏没想到事情败露得这么快,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爸,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洛闻白站在不远的地方,未置一词。
慕挽夏自小就被慕云起捧在手心里疼着,就算自己女儿做了糊涂事,他也狠不下心来责骂她,只是沉沉叹一口气,“既然你做了决定,好自为之吧。”
“爸。”她爸不追究反而让她心生不安,慕挽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一旁,彷徨无助。
慕云起起身,最后还是软了心肠,“孩子,记住,你有家,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爸都在家等你。”
慕挽夏红了眼眶,喉头硬得发不出声音来。
慕云起刚要举步,被一个身着中山装、满头白发的老者拦住了去路,“亲家公,这是要回去吧,如果不嫌弃,坐我的车,一道回去吧。”
慕云起看一眼面前的老人便知道他的身份,他思忖片刻后说道,“那就麻烦亲家爷爷了。”
“哪里的话。”洛有年笑声爽朗,给慕云起让路,“走吧,剩下的就交给年轻人收拾,我们不用管啦。”
洛有年一语双关,慕云起哪里听不出来?
“亲家爷爷说的是。”
两位长辈相携而去,慕挽夏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自己的婚礼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