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肘》旗开得胜

20、花神节

　　当今皇帝爱花，每年都要在四月十五“花神节”这天游览上林苑，让宫女采集百花，和糯米一起捣碎，制成百花糕，赏赐群臣。
　　沈府也收到了宫里的百花糕，沈若不喜甜食，一直都不喜欢。
　　“沈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便去吧”
　　朱雀大街的灯火将夜色烫出千百个金窟窿，花车游龙般碾过满地海棠残红。郡主踮着脚尖挤过看傩戏的人群，镶金丝的面纱被风吹得贴在沈若肩头。
　　"沈公子看这个！"她忽然拽住沈若的袖角。彩绸扎的芍药花灯下，糖画老翁正舀起一勺金灿灿的糖浆。郡主取出新塑的孔雀糖人，琉璃似的尾羽险些戳到沈若鼻尖。
　　沈若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卖姻缘符的摊子。漫天飘落的桃瓣落在糖人翅尖，他望着少女眼底跳动的灯影，正要推拒，唇边忽地一凉。
　　"咬这里，"郡主的指尖按在糖孔雀纤长的颈项，"我特意让老伯少浇了层蜜。"
　　沈若后退一步，郡主执着地将糖人又往前递了半分，琉璃糖片在暮色里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沈若垂眼望着那抹将化未化的糖霜，喉结轻轻滚动，终是俯身含住了糖人一角。
　　"咔嚓"一声脆响，碎糖迸在舌尖，甜得发苦。他正要直起身，却见郡主突然踮起脚尖，石榴红的广袖扫过他月白衣襟。少女带着桂花香的气息拂过他耳畔："沈公子睫毛上沾了糖屑呢。"
　　“沈大人” 一熟悉声音自边上传来。
　　沈若看向旁边的人，竟是崔衍。
　　崔衍饶有兴味的看着沈若和旁边的女人。
　　沈若看到崔衍旁边站着一女子，入眼便是她奢华耀目的衣饰，仅她头上的一个步簪估计就可以买下一间商铺，她眉眼很熟悉，竟和自己有半分相像，脸上妆容精致，是个标致的美人。
　　“这位是？”崔衍看着金盈玥，眼底露出厌恶。
　　“与你无关”沈若拉了金盈玥转身便走。
　　“沈大人且慢，我们好歹是同朝为官，这是干吗？”崔衍快走两步，拦住沈若去处。
　　“我与崔大人没什么好说的”想到私调东南的赈灾粮，崔衍真的是把自己也拉下水。
　　“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崔衍笑着问道，拉住沈若，不欲放行。
　　“放手”沈若恼怒，甩开崔衍。
　　路上已有人向这边看来，崔衍向来不关心别人眼光，可沈若却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如此。
　　“沈公子不想和你说话，你这人好生死皮赖脸，还不闪开”金盈玥在一边发了话，虽然身处他国，可郡主身上凌冽气势确实能震慑他人。
　　可崔衍不是一般人。
　　“哈哈，南通的郡主，这里好像是我大业京城，您也没有说话的余地吧”崔衍一个眼神看向郡主。语气低低说出的话正够他们三人听到。
　　原来，崔衍一眼便认出金盈玥。
　　“来人，送这位姑娘回沈府”崔衍命令一旁跟着的侍卫。
　　“你敢”金盈玥何时受过此气。
　　“你不想回沈府也行，那便送到王辅府上？”一语出，沈若知道，崔衍说到做到。
　　“你先回沈府”沈若对金盈玥道。金盈玥无奈，只能先回去。
　　“说吧，你想干什么？”沈若和崔衍几人来到附近空地，侍卫们守在不远处。随身跟着的女人也被崔衍命侍卫送了回去。
　　“两月不见，只想与你叙叙旧”崔衍收起刚才的戾气，如今又无限温柔。
　　“叙旧？我与你有何旧可叙？崔衍，你竟然私调东南赈灾粮，灾民的命难道不是命吗？”沈若恨恨说道。
　　"难道黄河决堤死的人会少么？你不妨看看这个"崔衍用两指夹着文书递来，袖口烫了金线，在月下泛着冷光。"三日前户部加急调令，要求各州府将新加的赋税押送京城。"他忽然压低声音，被雷声碾碎的话语里藏着半句："龙椅上那位...要重修秋狩行宫。"
　　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沈若想起半月前经过江州渡口，听闻一个抱着死婴投河的妇人，青白手指死死攥着半块观音土。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沈若定定的望着崔衍，崔家这样一个佞臣窝，崔衍会有什么好心。
　　“若想复仇，便收了你的仁慈之心”有些事她未必狠的下心来。
　　“即使复仇，也不必你崔衍来惺惺作态。届时，你崔家也要血债血偿”崔衍的好意沈若未必肯收。
　　“沈大人有志气，崔某等着那一天”崔衍一双深晦的眸子隐在夜下。注视良久沈若远去的背影。
　　女子垂首跪在紫檀案前，鎏金狻猊炉吐出的龙脑香雾缠上她的睫毛。 "公子若是要听《折柳》，奴这就抚琴。"她伸手去够案上的焦尾琴，腕间金铃撞出细碎响动。
　　"本公子不想听琴"崔衍突然扣住她手腕。轻轻一拽，女子便落在崔衍怀里。
　　“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酒气袭来，女子从崔衍眼底看到的是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男人很克制，并没有做进一步动作。就是抱着她就已经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