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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的影子 ...


  •   恭正十五年,濮阳王叛乱后的第三年,黄河之变发生前夕,余临。

      尚是年幼的方如许静静坐在衙门外长长的石阶下,看着对面饭馆内有位金玉加身的商人不断叫嚷着自身二十两黄金丢于客栈,誓要拿掌柜前去报官。
      日光移下,两方人话语仍旧未寻出胜负,身后衙门捕快才急匆匆的出来,和坐在衙门外长长石阶下的小孩方如许擦肩而过。
      也许是年纪看着还小,门口饭馆闹事者繁多,这过往来来往往的许多捕快,都不曾注意这个看着年幼的小孩。

      那时的方如许,其实已经十岁有余,但不知是何故,身高一直上不去,和同龄人看着一直要差一截。
      方如许坐了没一会,从长街的另一头,虽看着满脸倦容,但精神却又极为神采奕奕脚步轻健的走来一少年。
      那正是当时刚刚年满十四的沈一棋。

      方如许母家和沈一棋母家两家世代交好,即使方母去世,方如许仍然经常会回余临。
      这也是他时隔半年许久未见沈一棋。
      那时的沈一棋,醉心农术,一心一意研究如何在同一块土地上种出更多的粮食来,古今所有农家要术他早已翻遍,更不断的借助家族之力广开良田,不断试验。

      当时的沈一棋,在整个江南,早就小有名气,而这样的名气并不局限于钟缨鼎食之家,在整个下层,早已深入民心。连带着当时沈父江南知府之职颇受百姓尊崇。
      但当时的沈一棋,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四的少年,许多少年人的心气,更于细微之处,展现的一揽无余。

      方如许看着跑的满头大汗的少年,轻轻一笑,用袖口点点擦去沈一棋的汗迹,笑道:“不用跑那么急。”
      沈一棋腼腆一笑,对在这个从小长大的友人面前,似乎才愿意将本我的一切心性全都展露出来:“我从古书上找到一处良方,说可以根治米谷虫患之病,已经开始实验了。”
      话说完,沈一棋脸露希翼,面含柔软。

      方如许看着这小小的少年,面上欣慰开心之色点点浮现,心中开心,但话语仍打趣道:“世来古今天才大多在诗文上深下文章,于功名上饱多探求。我们一棋,倒另辟蹊径。”
      说完,沈一棋听此夸语,一瞬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微抿着嘴唇,半响道:“我听出来了,你在说我一心走歪道,我说,方少爷,刚刚我没来时你一直在瞧那饭馆富商,我看你怕是早就知道那二十两黄金究竟是何人偷取的吧?”
      “好啊,原来你早就来了,一直在那里偷看我。”
      “不算偷看,我是大大方方的看。”说完,沈一棋抿着笑,“我一走过来,就看见你一直在看着那富商怀中瘪掉的口袋。走过来时,恰好又看见捕快前去问询闹事经过,心中一思量,又看见你眼神一直看着那富商,便知你早已知询那二十两黄金失落何方。”

      也许是被说即心中所想,方如许温柔的看着这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友人,笑道:“这家饭馆离衙门如此之近,二十两黄金并不是小数目,如果富商真的丢落,大概一早就会报官,而他却宁愿与这掌柜不断施压,又一直以报官威胁,却又一直不报,大概这富商丢落二十两金子,就不是表面如此了。”
      沈一棋微微笑,看着这多年好友隐藏其下偶尔露出的狡黠,连忙打趣道:“如许若为商,大概便是张大人之流模样了。”
      张大人,便指张子坦,这人御史出身,极度贪财好色,却又圆滑极致,在民间享有极誉。

      方如许看着这拐着弯打趣自己的少年,狡黠一笑,伸手不断挠着这少年的痒。沈一棋立马不断笑着跑远,这一矮一高的少年,便就相互追逐而去。

      夜晚,钱塘河的水光粼粼,沈一棋微微斜坐,将手伸出画舫,感受着河水微微上泛的凉意,随即他抬头,看着河边两岸歌楼的岁岁笙歌,然后他转头坐在他对面正咬着糖葫芦的小孩。
      “怎么还在吃糖,你的身高从前年开始可就没怎么变过了呵。”
      方如许倒也不在意,啃下最后一块甜后只笑呵呵的看着友人。
      沈一棋话虽严厉,但更是遵从方如许本心一般纵容的溺许。

      在两人一同下船后,船口恰好对着一春花嫣然的歌楼,正巧有一鬓发看着微白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搂着一身形小巧恍如刚十一二岁的少年走了出来,那少年走路的姿势极为怪异,沈一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直到那两人坐上马车远去。

      沈一棋脑袋恍如骤然迷糊一般看着身旁的方如许,疑惑却又迷糊道:“如许,男子和男子,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话语来形容较好,年少的沈一棋第一次问即此事,微微有些吞吐。
      那时的方如许正在看河边小摊上挂着的琳琅满目的花灯,听即此语,他转过头来,一瞬间仿佛有些同样的迷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女子和男子同样的感觉?”

      听即友人回语,沈一棋似乎陷入更深的迷惑,转而解释道:“我也不清楚,但我有些好奇,前些日子,书院休室有两男子……”
      话语声量转小,说完,沈一棋颇有些更不好意思道:“我绝对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路过,觉得男子和男子行房事,会又是如何进行……”
      一瞬间,两人似乎都沉默起来。

      相比其他的官宦子弟,在他们这个年纪可能呼朋引伴,夜晚佳人娈童都常相伴,但明显这二人,有着和他们同龄人不同的青涩。
      半响,方如许拿着花灯,仔细却又眼底含着赤诚的情感道:“如果实在好奇,我们可以试一试。”
      “试一试?”一瞬间,沈一棋微愣,但却伸手尝试着抚摸友人的手,轻道:“如许,这样抚摸,你会有什么感觉?”
      “呃,感觉和以前一样的感觉。”
      “都是像以前我们年幼时牵着手玩的感觉?”

      方如许一瞬间笑了起来:“对。”
      “我也是,”说完,沈一棋笑道,更互相和对方心有灵犀,知晓友人只是为宽自己疑惑,故如此言语。
      只是不知为何,在牵起方如许手的刹那,他忽然想起,一个他在书院仅仅只见过一次的男人。

      那时的徐任阶,并不知自己想要的东西早已悄无声息的已经在流入自己手中,那时的他,正沉默的站在家族世代祖传的江南园林之中,眼中微微凝神看着湖中鱼儿竞相夺食的景象,心中却思考的时如何在家族内进一步夺权。

      而那时的尹弄琮,自小荣登太子之位,却不受父皇待见,正在被遣往西北雍州的路上,雍州多黄沙,太子微微打开轿帘,侍立在门口的卫士立即垂首听询,而尹弄琮却只是微微回头,看着身后,那已经逐渐消失的京城巍峨身影。

      此时,距离发生黄河之变,已经不足一月。
      那位后世著名的治沙名臣赵氏桢和他那贪财好色的徒弟张子坦,也即将粉墨登场。
      在黄河之变命运的罗盘下,重新织着命运无瑕的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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