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折枝鸟

34、第 34 章【修】

　　次日中午，livehouse的场地露天，他们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碎花野餐垫、充气沙发和零食赶往现场占位置。

　　万时兮带了拍立得，拉着大家一起拍照。

　　“戈宇，想不到你的拍照技术这么好！完全不直男诶！”谢晚玉说。

　　令人没想到的是，身形高挑皮肤黝黑的阳光男生，看上去自信满满的戈宇，在被夸奖的时候竟然会露出男生少有的羞涩，而不是自夸，他谦虚地笑着说：“我妈妈喜欢拍照，我和我爸都是被她磨练的。”

　　“那你爸妈一定很相爱。”楼疏影说。

　　幸福的原生家庭养育出来的孩子，就像春风里的花朵。他们耳濡目染，所以自然而然地会爱人。而残缺的家庭称之为“温室里的花朵”，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污名？对温暖与爱的氛围家庭下生长出来的孩子的污名，他们懂得爱，会给予爱，却被说成是经不起风霜。

　　只不过是他们为自己无法成为孩子的后盾而找的借口。

　　戈宇把刚刚大家的合照拿出来在手里捂热，照片快速显现出来，他把照片拿给谢晚玉他们看，但他似乎还有话要说。

　　谢晚玉看出他有些犹豫不决，直接开口：“怎么了？”

　　戈宇将目光投向楼夕月，那眼神中有着旁人读不懂的情绪，夕阳斜照，勾勒出他落寞的侧影。

　　“能帮我和楼夕月拍张照吗？”他问。

　　谢晚玉不知道他和楼夕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真诚与期待溢于言表。

　　她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完她高声叫楼夕月的名字，彼时楼夕月正站在晏希的身旁，和万时兮、楼疏影他们一起看刚刚路人帮他们的大合照。

　　听到谢晚玉的声音她匆忙回头，只听“咔嚓”一声，谢晚玉已经按下了快门。楼夕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啊？”

　　“给你拍照。哎呀，刚刚没拍好。重新来一张。”谢晚玉看着手上逐渐显现出来的照片，戈宇像个初恋的小男生一样拘谨周正地站在原地，两首下垂交叠在腹部下方，不露齿地笑着。

　　楼夕月仓促回头，满脸疑惑，除了面部表情，头发都是糊的，而且有些曝光过度。这算不上一张完美的合照，但少男少女在合照里，却洋溢着青春气息。

　　看完照片的晏希说：“我去下厕所。”
　　沈容与也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干草，“我也去。”

　　“快要开场了，你们快点回来啊。”万时兮叮嘱。

　　楼夕月刚刚喝了不少水，她至今仍旧不太敢在人多的地方独自出行，又不想待会儿演出开始了耽误大家观看的时间，便匆匆跟上了晏希，“晏希，我也去。”

　　她并没有听清楚谢晚玉说话的内容。

　　戈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很快收回留恋的目光，冲着谢晚玉一笑了之。

　　谢晚玉遗憾地把唯一的合照递给他：“等她回来还有机会。”

　　-

　　晏希从厕所出来，和沈容与站在外面等楼夕月的空档，他接了通电话。

　　是晏希妈妈远渡重洋的来电。

　　“儿子啊，今年暑假要不要来妈妈这里，我们再去不同的学校看看，然后你再决定要申哪一所怎么样？你是刚放暑假就来还是想在国内和朋友玩一段时间，给妈妈一个时间，我提前帮你订票。”

　　晏希的目光望向远处，那里人头攒动，看不到他的朋友们，但他知道那里站着一个与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所以晏希说：“今年暑假学校会组织补课，寒假再去陪你。”

　　“也行，你寒假来看学校也来得及。你的语言考试我完全不担心，你有空的时候考一下。其他比赛妈妈也会帮你关注着。”

　　“妈妈，我不打算申国外的大学。”

　　晏希说这话时，沈容与偏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但晏希的下一句话，让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我想留在国内，跟她一起。”晏希坦然地、毫无隐瞒地说出这句话。

　　在他得知楼疏影被留在家里一个人过除夕那次，他踏上归国航班的那一刻，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不是楼疏影需要他，而是他不想离开她。

　　她只需要站在她的位置，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够了。

　　“妈妈认识吗？”晏妈妈并不惊讶晏希的决定，她尊重晏希的一切决定，并且相信晏希有能力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负责。

　　晏希是一个除了人生规划之外，不常想未来会怎样的人，在他眼里认真做事永远比想得太多要来得实际，尤其是感情方面，但一想到楼疏影，他便不由自主地开始畅想，想到妈妈如果见到她，一定也会很喜欢她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头很淡地笑了起来，坚定道：“会有机会的。”

　　也许是晏希幼年时太轻易就能获得许多同龄人难以获得的东西，又或许是他的确有些天赋，人生没有过什么真正意义上难以跨越的坎坷，他对于生命中的很多事都是淡然的，他只要笑就是由衷的，无论那笑容是浅淡的还是开怀大笑。

　　对此刻的晏希而言，用人生易如反掌来形容，并不为过。

　　妈妈：“嗯？”

　　尾音挑了起来，对儿子的决定感到诧异但又对晏希口中的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

　　“我的儿子，居然心有所属了？！妈妈可一点都不知道啊。”

　　晏希心里算了算时间，但他也说不上来：“我也是才发现的。”

　　纵使是对数字格外敏感的晏希，也不能说出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楼疏影的。也许从他刚回来，再次和长大后的楼疏影相处的时候，他就开始动心了。

　　为她的真诚，倔强，内敛。

　　挂了电话之后，沈容与了然于胸地问：“你喜欢楼疏影？”

　　“大家都认为我喜欢楼夕月，你为什么能猜对？”晏希问。

　　这件事，就连楼疏影自己都猜错了。

　　沈容与也毫不避讳，“因为我知道，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

　　他也同样喜欢着一个人，足以让他为之奋不顾身的。

　　“她知道了吗？”沈容与问。

　　晏希摇摇头：“不知道。她有很多想要完成的事情，我说出来只会困扰她。”

　　上一次，周知遥在医院碰见他，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他当时很疑惑她从哪听来的消息。但当她说是楼疏影说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竟然像澎湃的海潮一样。

　　如果说出来，楼疏影现在也许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差一点就失去她……这个朋友了。

　　这时，楼夕月从洗手间出来，“走吧。”

　　往回走的路上，晏希让沈容与先回去，他有话想问楼夕月。

　　“夕月，你在刻意避开戈宇吗？”

　　他之前从不过问楼夕月之前的事情，只是接受着楼夕月父母的请求，一直保护照顾着她。他很负责，从没有一刻缺席。她知道，作为朋友，晏希做得很够了。

　　但这次她对戈宇的逃避，对过去的抵触，太过明显。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等你想聊一聊这些事的时候……”

　　楼夕月：“再等等好吗？我，我还没准备好。”
　　晏希的语气柔和下来，“好。不着急，我们一直在。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

　　还有你的姐姐。她也很爱你，她爱你甚至胜过了爱自己。

　　-

　　五一假期结束，楼疏影收到了她参加的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的初赛结果。她通过了初赛，将于五月中旬参加决赛。

　　如果在这个比赛获得名次，她将有机会保送外国语大学。

　　大英赛决赛那天，元信一有一场省内的射击比赛，他原本邀请了楼疏影去观赛，但得知她也要比赛，只好作罢。

　　之后，高二的最后一个学期，就像蓬勃生长的劲草一样，快速来到了尾声。

　　“这次的期末考试是八市联考，就相当于是你们进入高三之前的一次正式的模拟考。除了语文的附加题，暂时不做要求之外，其他全部都是和高考对标的。小两门会按照排名你们算等级。”

　　“老师，是全校的排名还是八市全部学生的排名啊？”底下有人问。

　　“排名是全校的，但是之后的一模、二模的就是按照全省学生的排名来划分等级了。但不管排名是怎么排的，之后的每一场考试你们都要无比重视。这次暑假补课就开始一轮复习了，等复习结束之后还会有考试等着大家，从那之后的考试，你们每一次的总成绩我都会记录保存下来，一直到高考前。希望你们的成绩都是往上涨而不是往下掉！”

　　说到最后一句，班主任的声音陡然升高，严肃了起来。

　　说完刚好下课铃响了起来，语文老师抱着一沓昨天刚考的试卷和教案满面春风地走进班级，跟班主任相视一笑：“下节你的课？”

　　语文老师：“是，无缝衔接了这是。”
　　“哈哈，还真是。”

　　语文老师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调整好自己的小蜜蜂：“大家抓紧时间去厕所，要打水的去打水，我们今天两节课把试卷讲了。中途还是一样，不下课。要去厕所的自己悄悄去。”

　　“啊～”底下一片怨声载道。

　　一直站在门口没走的班主任适时插进一句：“啊什么啊，你们现在就是准高三了，还啊呢？现在是玩的时候吗？还有多少天就高考了，马上明天我就把倒计时贴上了，还没有点紧迫感吗？！”

　　楼疏影和万时兮去开水房打开水，路过楼夕月的桌子旁边时，她正专心地看着自己刚刚发下来的语文试卷。表情不太好。

　　“我帮你打水？”楼疏影问。

　　楼夕月这才抬起头来，展露出笑颜：“谢谢班长。”

　　紧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结束，按照学校规定，他们有20天的假期。

　　这个时间，楼疏影的英语竞赛决赛成绩也出来了，她获得了一等奖。

　　因为上次元信一缺席了livehouse的活动，所以这次他非常积极牵头，无论如何要给楼疏影庆祝一下。

　　“东北菜怎么样？我们队上次比赛拿奖就去的那家，老板就是东北人，做菜特别正宗。”元信一翻出菜单发在群里。

　　楼疏影一眼认出那是边磊的店。
　　她和晏希之前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