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星不陨》郁曙天

1、星星降临

　　“掌柜的，我找陈家的人。”
　　少女清亮的声音伴着令牌摔在柜台上的声音一起响起。王掌柜一惊，忙抬起头站起身，笑盈盈的拱手查看令牌。
　　令牌古朴的花纹，沉甸甸的金属质感，略有磨损的“陈”字在正中。
　　王掌柜的眼瞪往大了瞪：“哎，这位姑奶奶，您要找哪位爷？”
　　“就叫个最老的吧。”
　　少女肆意的拉开雕花木的凳子，往边上一靠，又慢着声说了句：“速度点，我可等不得。”
　　王掌柜心里是一阵翻江倒海，不知道这位上来就拿块令牌、管本家说要个“老家伙”的姑奶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哪里来的也不要紧，拿出这块牌子的他都得罪不起。
　　他只得脸上堆着笑，“这就尽快、尽快。小付！过来给这位姑奶奶备些吃的，不要怠慢了。”道歉后才敢转身往铺子内间里走。
　　少女吃了半碟点心，左手掐算了几下，便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站起身来。
　　王掌柜匆匆赶来，见了这一幕，心里更是明镜似的：这是位了不得的半仙。
　　“铺子里是赶了巧，刚好就有位本家的在，只是年龄上不大符合您的要求，”王掌柜又是对着她一鞠躬，“姑奶奶，您看看，是再等等——”
　　这位姑奶奶已经摇头了，“就这个吧，等会再来了本家的，叫他直接去雅座。”
　　王掌柜心中敬意更上一层，“哎哎哎，您就去，陈少爷在30——”
　　可姑奶奶人家已经走了。
　　雅间三零六，人家陈大少爷正在里面焦急地踱步，口中念念有声：“人家指了名的要找那帮老家伙，不知道是哪个惹得债，要不得就是催婚，我可不干那得罪人的事情——”
　　门吱呀一声响了，陈沐阳一回头对上一双湛蓝色的双眸，来人银白色的头发散落在肩头，也不显得毛躁，对他扬起一个笑容，“陈大少爷是吧，应该对我久仰了吧。”
　　和回忆里的身影一般无二。
　　见着来人，陈沐阳吊着的一颗心立即就放了下来，“梦章姑奶奶，咱也有十几年不见了，您今儿个来，我还真的没想到。”
　　“前面那些人可有怠慢？可有招待不周？今日来九州城有何贵干？”陈沐阳拉开椅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女摇了摇头，随即坐下，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要进交映。”
　　仅这一句话，陈沐阳脸色大变。
　　“我就知道，还是得等那些老家伙来了才好说道说道。”梦章亲昵的揪住陈大少爷的耳朵，拧巴了一下，“罢了，那我就再等等。”
　　陈沐阳表情略微扭曲：“姑奶奶，您倒是行行好给我撒开手啊。”
　　“嚯，十几年里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还敢对姑奶奶我使性子了？”梦章把脸凑过去，灿烂的笑盛开在脸上，晃了陈大少的眼，她撒开手：“卖你两分薄面，但老家伙来了你得多说话。”
　　陈沐阳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话答应的是好，见了所谓“老家伙”，陈沐阳那叫一个脸色发僵。
　　“嘿！你小子还敢给老子甩脸色？”抛开这一副慈祥老爷爷的模样，这话语间的内容是和老人一点也不搭配。
　　梦章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陈爷爷。”
　　陈沐阳也唯唯诺诺地跟着站起身行礼，“爷爷。”
　　“哎哎，姑奶奶您太客气了。”陈子昂拄着拐杖，压根不搭理亲孙子，鞠躬比梦章的角度还低一些，两人客套着落座。陈沐阳一晃神的时间，自己爷爷的拐杖就敲在自己的头上，“今天见了姑奶奶，还不给磕一个。”
　　梦章坐在实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挡着半张脸，眼里的笑意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陈沐阳见爷爷没有改口的意思，又往梦章的方向看过去，见到这个表情，心里也知道，今天怎么也逃不过这个劫，索性撩起袍子一跪，大大方方的给人磕了个头：“给姑奶奶您磕个头，也说两句吉祥话，祝您寿比南山、青春永驻。”
　　梦章见此反而失了兴致，又见他伸手一副讨要东西的样子，思索片刻从袖子里摸出个扳指，轻巧的扔了过去，又被陈沐阳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接住。
　　“瞧你那样，真以为是什么宝贝。”梦章无趣的摆摆手，陈沐阳也从地上起来，嘴里也不消停，“姑奶奶您就是身上掉下来一块儿肉，也比我们这儿的猪大啊。”
　　梦章也不在长辈面前与他计较。
　　陈沐阳语罢，又被拐杖敲了头，“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不然我就权当没你这个孙子。”
　　梦章就顺势替他解了围，两位“老家伙”详谈起进“交映”的相关事宜。

　　交映是最近兴起的一所学院。
　　自一千七百年前第一星陨日之后，世界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人类分裂成两波，一波是以星陨日获得“星”的人类为主——赛党，一波则是以古老的世家大族为主——森党。部分动物和文物开始出现灵智，仿佛是传说中的妖族、灵族的复苏。
　　三百年的大战，三族划分出严密的界限，基本上互不干涉——交映打破了一千年的桎梏，它提倡无谓种族，交流学习为主。
　　除此之外，交映兴起的最大原因是“星”，它有一批未知来源的“星”。
　　梦章此次前来，也是到了交映二十年一次的招生大会，交映不招收十岁以下，二十五岁以上的学生，这种挑选方式，让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的机会显得弥足珍贵。
　　——飞上枝头，还是泥潭挣扎。
　　九月初秋，全民普考是过了时间，想要进交映，如果不是国家正规推荐的人才，就只能是森党世家大族推荐的小辈。
　　可惜，梦章是个黑户，正规流程是走不得的。
　　“这件事就拜托您老了。”梦章站起身，在陈老面前随手拎起陈沐阳，陈老也不恼怒，她接着说：“陈哥这里我会盯着的。”
　　陈老点点头，陈沐阳只是嘴里念叨着折煞了折煞了，跟个小鸡仔一样就跟人家走了，但也不见得对陈家多恋恋不舍。

　　梦章的住处是九州城里一个僻静的旅馆，从外观上条件不是很好，但胜在清净，“姑奶奶，您就住这个——”
　　梦章给他一个板栗，“要么大小姐，要么识相点喊美女。”
　　“大小姐，您怎么选了这个位置啊，显得我们陈家怪落魄的——”陈沐阳颇为狗腿的走在前面，然后又收到一个板栗，“又怎么了？”
　　“宁可喊大小姐也不喊美女是吧，”梦章转过头冷着脸晃了晃拳头，“看来我是真的不好看喽——”
　　陈沐阳连连道歉，“哪里哪里，您的美是我等凡人不配消瘦的，叫大小姐显得我恭敬些。”
　　梦章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在外面叫我孟文雅。”
　　“哪个梦？”陈沐阳默了默声，半晌再开口：“有点不好听。”
　　梦章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文雅成章，子皿孟。”
　　几句话间，已经到了房门口，梦章纤细的手指指向走廊对过的房间——正对自己的房间。
　　“大小姐您还给我包好了！”陈沐阳开心的就差手舞足蹈了，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姑奶奶这么大方了。
　　“你爷爷办的。”梦章示意他滚进去，“没事别打扰我，今晚我有约别人家。”
　　陈沐阳惊愕的眨眨眼：“姑奶奶您有对象了？”然后头上又是一个板栗。
　　“嗤，就你小子想的多。”梦章左手象征性掐了两下，脸色微变，“我得先走了，扳指你带上，晚上冷不丁出了事还能救你一救。”
　　听了这话，陈沐阳是哭丧着一张脸，“您算都算了，能不准吗？我还是现在就掏出来带上吧。”
　　梦章倒是无所谓的模样，耸了耸肩，她回房内拿了把伞，撑开了打在头顶，径直离开了旅馆。
　　陈沐阳全程目送着她离开，待人走了之后才回到屋里，屋内设施一应俱全，并不因为旅馆开在僻静处就服务不周。
　　还算满意吧，陈沐阳点点头。
　　“真是累死小爷了。”陈沐阳往床上一扑，又滚了两圈，把脸埋在杯子里，“爷爷也是的，把我扔给这个小魔女干什么。”
　　他的手扑腾两下，忽地摸到了一个有些凉有些硬的东西，他一惊，坐起身这才看清床上这把刀的模样——柄上纹着金、银制成的龙环，一眼看上去就做工精巧，还开了刃，用带子缠住了刀身。
　　边上有一张小卡片，上边三行字：
　　见面礼，
　　别在背后叫我小魔女，
　　防身，随身带着。
　　“真是的，放床上也不怕扎着我。”
　　陈沐阳嘴里絮絮叨叨，也挡不住脸上的笑意，他握着刀耍了几下：“姑奶奶果真料事如神。不过想想也是，星星都给人家开后门，不准真是对不住这个身份了。”
　　“但送了一把苗刀，这是要让我护驾？”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陈沐阳把小卡片翻了个面，这才看见背面还有一句话：“留了个随时会醒的小礼物，别和姑奶奶我见外。”
　　陈沐阳利落的撑着床翻下来，再向声音传来处定睛一看：“姑奶奶，您给我定标间就为了让我养条蛇？？”

作者有话说

　　是五年前就在写的一篇，改了好多遍都不满意，算是最开始写的第一本小说吧，希望能有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