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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下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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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年前,人族仙法未成,妖魔横行。
后有封云仙横空出世,一剑斩退妖魔,自此仙门群立,人族渐兴,妖魔式微。
封云仙继而创封云宗,为仙门之首。
封云宗后山有一塔,高五百丈,通体漆黑,名为“绫曦”。塔身封印无数,为封云仙亲手所建,至此世已有七百余年,镇压万千妖魔。
……
绫曦塔。
身着青鸾长衫的女子在塔顶醒来,口中呼出一口浊气后解下了腰间的酒壶,浅酌一小口自己珍藏已久的桃花酿,美酒醇香,女子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女子名叫沈苏木,封云宗大师姐,盛渊剑仙座下,众仙门年轻一代第一人。
“大师姐,大师姐,你醒了吗?”
右手的传音法镯传来熟悉又焦急的声音,沈苏木不紧不慢的又饮了一口桃花酿,才懒懒的应道,“何事惊慌?”
“山下来了个散修,指名要挑战大师姐你!”
沈苏木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
她十八岁时三剑斩杀千年蛇妖,一战成名。自此以后,上封云宗指名要挑战沈苏木的修行者络绎不绝,初时她还会一一应战,但大部分挑战者与沈苏木实力差距太大,不等她拔剑便已落败,鲜少可以撑到沈苏木拔剑的,却也挡不过她一剑之势。
沈苏木最怕麻烦,更厌恶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所以三年前沈苏木便对外宣称,欲上山挑战她的修行者需先打败她的师弟谢鸣炎。
谢鸣炎与沈苏木同为盛渊剑仙座下弟子,只比她晚入门三年,实力亦不容小觑,在封云宗年轻一辈中可排前三。
最重要的是,谢鸣炎不怕麻烦,甚至会将每一场挑战看做是对自己的试炼。
“谢鸣炎呢?”
自从沈苏木有此宣称后,便鲜少有挑战者来扰她清静。
谢鸣炎虽不及沈苏木,但封云宗为众仙门之首,盛渊剑仙更是当世三剑仙之一,谢鸣炎自然也是翘楚中的翘楚,精英中的精英,绝非寻常仙门修行者可敌。
是以今日有散修上门挑战,沈苏木第一反应仍是让谢鸣炎前去应战。
“二师兄……二师兄败了。”
听闻谢鸣炎战败,沈苏木眉目微挑,有些惊讶。
“我知道了。”
沈苏木话音落下便掐断了法镯传音,意念微动召来自己的灵剑“盈溪”,御剑破空而飞,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封云宗占地极广,前有可容纳数万人的青石广场,后有灵物无数的鸠垣大森,中间隔着四座山峰,为封云宗四位长老修行授徒之地。
绫曦塔,就建在灵物无数,凶险万分的鸠垣大森中。
此时的青石广场上,几百弟子将中间几人围的水泄不通。
谢鸣炎唇角带血,面色苍白的坐在地上调息,旁边粉色纱裙的娇俏女孩望着谢鸣炎,眼中尽是忧色。
随后,粉衣女孩又转头瞪向被围在中间的另一黑衣女子。
“我师哥前日下山降妖受了伤,如今旧伤未愈,你竟又将他伤的这般重!”
被粉衣女孩厉声责备的黑衣女子闻言一愣,又嬉笑道,“旧伤未愈就敢应战,你们封云宗的弟子都这么自信的吗?”
“你!”
粉衣女孩名叫陆辞意,是盛渊剑仙座下三徒中最小的弟子。
陆辞意从小生长在宗门内,从未入世历练过,却因背靠盛渊剑仙与沈苏木谢鸣炎,从小到大宗门上下总是顺着她的心意。如今被黑衣女子呛了一句,陆辞意顿觉颜面有损,一掌便要拍向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眼神凌厉,也抬掌迎向陆辞意。
结果可想而知,陆辞意自然不是对手,黑衣女子一掌便将她镇退好几步,眼看陆辞意刹不住脚步要倒在地上时,一只好看的手轻轻的搭在了陆辞意的肩膀上,使她站稳了脚跟。
“大师姐!”
陆辞意看清身后之人时眼前一亮,随后又委屈了起来,“大师姐来的好慢。”
沈苏木温和一笑,“我刚睡醒,先去洗漱了一番。”
见沈苏木心情不错,陆辞意也嫣然一笑,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黑衣女子,
“如今我师姐来了,你识相的话就快向我和我师哥道个歉然后滚蛋,要不然等我师姐将你打的满地找牙时,再认错可就晚了。”
黑衣女子却似未听到陆辞意的话,只向站在陆辞意身后的沈苏木拱了拱手,
“在下许舟城,一介散修,听闻沈姑娘大名已久,不知今日沈姑娘可否与在下一战。”
沈苏木按住又要发作的陆辞意,点了点头,“自然可以,随我来吧。”
说罢,沈苏木御剑而起,许舟城也召出命剑紧随其后,很快两人便消失在了云端之上。
……
“这是绫曦塔,镇压妖魔之地,想必你也听说过,我便不多介绍了。”
两人落在绫曦塔顶,沈苏木站在塔檐处,指着塔身四百丈处的金色封印对许舟城说,
“这封印是我宗门祖师封云仙所设,既防妖魔,亦挡住了所有修为不够的弟子。”
沈苏木看向许舟城,抿唇一笑,“从前这里只有我能上来,如今你是第二个。”
沈苏木喜静,从前总有师弟师妹们为求指导扰她清净,令沈苏木颇为烦恼。所以自从发现绫曦塔顶的封印除她之外的弟子都不能突破之后,这里便成了整个封云宗沈苏木最喜欢的地方。
“你方才与我师弟比试过,要歇息一下再打吗?”
许舟城摇了摇头。
随后握紧命剑“寒云”,提剑指向沈苏木。
“寒云剑?”
沈苏木一眼认出许舟城的命剑,眼中有几分赞许,“寒云仙一生正直,即使陨落,她的佩剑也绝不认心术不正之人为主,没想到你竟得到了寒云剑的认可。”
“既然如此,那便承让了。”
话音未落,沈苏木看似缓慢的向前踏出一步,“盈溪”却眨眼间便刺向了许舟城的喉咙,许舟城反应不慢,勉强躲开了这一剑,却仍被剑气伤到,脖颈处的伤口缓缓渗出鲜血。
“好快!”许舟城惊讶,也迅速反应过来,掐起剑诀,长剑挥向沈苏木,剑身闪烁着血红色的微光,寒云剑本身所带有的气息,也如惊涛般拍向沈苏木。
沈苏木眼中闪过惊叹之色,随即以极快的身法闪过沈苏木的长剑,左手施印,右手抬剑,一招“封云剑印”所形成的剑阵在许舟城头顶浮现,沈苏木轻轻一声“落”字,带着恐怖威压的剑阵砸向许舟城。
与此同时,沈苏木握剑的右手手腕微微转动,盈溪剑如闪电般刺向许舟城。
……
“是我败了。”
许舟城瘫坐在塔顶,擦了擦唇角的鲜血,抬头看向沈苏木。
“我听闻你从前应战时很少拔剑,怎么一到我上来就拿剑刺我。”
沈苏木坐在了许舟城旁边,拔出酒塞,将酒壶递给许舟城,见许舟城摇头,悄悄松了口气,小啜了一口后才回答,
“你虽是散修,年纪也小,却比他们都强。”
许舟城闻言得意又虚弱的笑了笑,“那是自然,我是天才。”
“说吧,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沈苏木将酒壶系回腰间,话题一转,面色平静。
许舟城微愕,“你怎么知道……”
“从前虽也有散修挑战过我,但他们的名字或称号多多少少我都有所耳闻过。”
“你比他们都强,我却从未听过你的名字,我便猜你不是喜名好誉之人,否则以你的实力,我早应该如雷贯耳。”
“你既然不是好誉之人,上封云宗挑战我自然不可能是为了打败我求一个名声,后来我以为你只是好勇斗狠,但方才见寒云剑认你为主,才否定了这个猜想。”
“所以,你必是有求于我,才来寻我,但又怕我名不副实,便先与我比试一场,探探我的底细。”
许舟城瞪圆了墨色的双眸,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不错,我是有求于你。”
“说来听听。”
许舟城的目光投向鸠垣大森中无边无际的苍天古树,缓缓道来。
“我家在一个叫做‘云舒’的小城,我十六岁前,城里风平浪静,人人安居。直到两年前,不知从何处来的一只狼妖在城外不到三十里处的无名山上安了身,那狼妖凶残至极,凡是靠近无名山百米范围的凡人,都被狼妖吞吃入腹。我虽然也曾上山与那狼妖斗法数次,却次次狼狈逃离。”
许舟城深吸口气,郑重的看着沈苏木,“我听闻连千年蛇妖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想请你与我一同下山降妖。”
沈苏木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听你所说,那狼妖应该是在别处受了重伤逃到你们那里去的,否则他为何只吃靠近山的凡人,却不下山吃人呢?”
“不错。”许舟城点头,“我与他缠斗时也发现他有旧伤。”
“那为何是我呢?”沈苏木探究的眼神落在许舟城身上,“为何要我帮你,这世上比我强的仙修有很多。”
“他们......他们都说你是三剑仙之下第一人。而且封云宗是仙门之首,我自然……自然更相信你的实力。”
沈苏木见许舟城吞吞吐吐,便知这其中定有隐情,但许舟城不愿多说,她便不再多问。
“好了,你去山下茶馆等我吧,我告知我师父与师弟师妹一声便随你下山降妖。”
沈苏木站起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答应了?”
许舟城惊讶道。
“有妖为祸世间,除妖我自当义不容辞,为何不答应?去吧,我随后就来。”
许舟城没有在山下的茶馆等太久,不过盏茶功夫,沈苏木便换了身月白衣衫,提着酒壶走进了茶馆。
“你嗜酒?”许舟城问。
沈苏木摇头,“我喜酒,不嗜酒,每次浅尝辄止即可。”
......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沈苏木正将手里的酒壶系回腰间,就被许舟城拉出了茶馆。
两人暮色时出发,御剑到达无名山时太阳已完全落下。
许舟城喘了口气,瞥了眼沈苏木后环顾四周,提议先生个火。
沈苏木皱眉,她从进入狼妖行凶的特定范围内就心中疑惑,为何这山上,一丝妖气她都感觉不到。
“狼妖极擅长隐藏气息,或许是你御剑许久灵力损耗太多才感受不到,歇息一会兴许就可以了。”
许舟城已捡来了许多干柴生起了火,见沈苏木还是站着搜寻妖气,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示意她坐下。
“狼妖喜欢凌晨天色昏暗时行动,那时经过这里的行人,要么一夜未睡困倦不已,要么刚刚起床还未睁眼,总之是警惕心最底的时候。”
“是吗?”
沈苏木将信将疑,又瞧见许舟城神色怪异,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许舟城,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没什么啊!”许舟城眼神中的慌乱愈发明显。
沈苏木拨了拨火堆,“你不想说,那便不说了,我不喜欢逼迫别人。”
许舟城没有接话,两人陷入了沉默,四周万籁俱静,只剩火堆发出的“噼啪”声,火光驱散寒气,照亮了面有犹豫的许舟城与神情莫测的沈苏木。
“沈姑娘,你觉得……这世上的妖,都该杀吗?”
良久之后,许舟城打破了沉默。
沈苏木没想过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不假思索道,“自然不是。”
许舟城猛地抬头看向沈苏木,眼底升起一丝希冀。
“妖与人其实并无不同。”
沈苏木给火堆添了根柴,“妖会伤人,人亦会伤人,人伤了人有官府法度来评判,妖伤了人有仙门修士出手诛妖。”
“人不害人,官府法度便与他无关,妖不害人……”
沈苏木顿住,叹了口气,“只是在人族修士眼中,妖始终是异类,无论善恶都该杀。”
“那沈姑娘呢?沈姑娘也觉得妖未曾害过人,只因她是妖就该死吗?”
许舟城神色急切。
“未曾害人,不可杀。”
话音落下,沈苏木便听见“扑通”一声,转过头就看见许舟城双膝触地,垂着脑袋向沈苏木跪了下来,声音哽咽。
“沈姑娘,求你务必帮帮我。”
“你这是做什么?”沈苏木扶起许舟城,“我早知你所求我之事绝非只是降妖,说说吧,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