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月》月语星

2、危险

　　夏阳那天后来把她头直接摁回桌子上，看她还在睡就心虚地走了。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他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差点失控。

　　答应她妈妈的补习没完成也就罢了，他竟然对苏月心动了。

　　他实在是心虚。

　　心虚得很。

　　过去16年的生涯里，他只当苏月是他的亲妹妹，从没动过别的心思。

　　他只觉得当时的情况是个意外，以后，以后肯定不会了。

　　他慢慢对苏月有些许疏远，不再像往常一样亲密，毕竟是异性，也都长大了。

　　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和她保持些距离，再正常不过了。

　　可苏月不明白。

　　那天未完成的补习结束后，苏月总感觉她和夏阳之间有某些东西变了，但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两个人之前就是欢喜冤家，夏阳时不时就喜欢来逗她玩。

　　但最近她感觉，夏阳好像不再开玩笑了，两个人之间，多了种奇奇怪怪的疏离感。

　　她总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到夏阳了。

　　发短信ing——

　　【苏月：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苏月基本就没主动叫过夏阳哥哥，因为夏阳也就比他大了两天。

　　现在这情况夏阳一看就有猫腻。

　　【夏阳：你今天忘了吃药吗？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叫过哥？】

　　【苏月：滚滚滚滚滚。我现在跟你说正经的呢。】

　　【夏阳：没有，你别自作多情，我没那闲工夫管你。】

　　【苏月：……】

　　真扎心，简直毫不留情。

　　是她想多了吗？不对吧……

　　上次家里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放学碰见夏阳跟他打招呼他也依旧没理。

　　行，男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我没了你的关心照样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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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件事以后，他们依然是“兄妹”，会礼貌问候，会嘘寒问暖，会经常见面。

　　但两个人的状态却完全不同了，夏阳再也没有笑着和她开玩笑。

　　可他依然会温柔地看着她。

　　但苏月觉得非常不自在——

　　那个慈祥的眼神是个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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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二分科。

　　苏月去了文科班，夏阳理所当然去了理科班。两个班隔得很远，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也减少了。

　　记得最近几天两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夏阳的右脸上多了一道伤，但已经结痂了。

　　夏阳他妈和苏月她妈一起追着问他伤是怎么弄的，

　　他却只糊弄说是走路不小心摔了。

　　苏月内心os:以为我瞎吗？那么长一道能是摔的？

　　她下定决心要找到夏阳的秘密。

　　12月份的某天中午，

　　她借给他送东西之名，决定放学后去找他。

　　苏月在到他们班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下课了。

　　她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终于在教学楼的楼道口看见了他。

　　“夏阳，夏阳！”

　　距离太远了，人群熙熙攘攘，他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不得不努力往前挤，以保证视线范围内能看见他的身影。

　　跟了一会，

　　却眼睁睁地看见他走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巷。

　　她感觉浑身发凉，刺骨的寒风直往衣服里钻。

　　虽然内心很想回家，但好奇心驱使着她继续往前跟着。

　　一路躲躲藏藏，生怕他会回头。

　　却不曾想，看见了她从未想过的一幕。

　　拐弯后的巷子尽头，夏阳背着包挡在一个女孩子前面。

　　那个女孩长得十分漂亮，肌肤白的透光，眉眼清秀，身材高挑，

　　长长的头发顺着衣服的纹路搭在肩上。

　　他们周围围着一群少年。

　　染发，抽烟，纹身。

　　穿着自以为很潮的黑金色重金属风外套和马丁靴。

　　苏月看见他用身体护住女孩，扯住前面领头彩毛的衣领喊：“我说过了，你们别再来骚扰她。”

　　她心中一动。

　　眼前的景象和话语和她的记忆重叠——

　　小时候，苏月因为打扮得像男孩经常被班里一群人嘲笑不男不女。

　　她留着一头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发，还经常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脸却是真真切切的女孩子模样。

　　某天的放学后，她独自一人回家。

　　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巷，一群男孩子截住了她的去路。

　　领头的男孩子一把就拽住了她的短发。

　　她都疼得还没来得及反应。

　　身材瘦小的夏阳就赶过来，推开了那个男孩，坚定地站到她面前。

　　声音柔软却有力：“我说过了···你们···你们不能欺负她！”

　　落日的余晖就那么自然地洒在他身上。

　　苏月抬头，

　　眼前的少年，像是在闪闪发光。

　　夏阳，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的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

　　一向柔柔弱弱的他那么勇敢地想要拼尽全力保护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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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现在角色转变，而眼前的少年早已不再弱小。

　　那个彩毛站在他面前活动了下脖子，十分轻蔑地说：“呦，老子看来上次没把你揍清醒啊，你他妈的需要再清醒清醒。”

　　他慢慢逼近夏阳，哑着嗓子挑衅说：“老子的看上的女人，用得着你管吗！”

　　说完以后，一群人就开始动手。

　　夏阳虽然学过跆拳道，但挨打使免不了的，毕竟人多势众。

　　开始的时候夏阳挡住了他们的拳头，还抢过来了他们的棍子，总体处于上风。但那群人中的一个人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攻击了他的腹部，一下子局面反转，他慢慢地抵抗不住攻击。

　　不过，不变的是，他始终坚持用身体护住女孩，就算挨打也没有离开过。

　　苏月躲在巷子后面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害怕地直发抖，捂着嘴防止让自己出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偷偷溜到远处楼道里打了报警电话。

　　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抖的。

　　打完电话出来的时候，夏阳被彩毛按在地上，跟他说了一句话，然后用靴子狠狠地碾着他的肩膀。

　　夏阳死死地盯着他，勾着嘴角轻笑了声。

　　但白色的校服上却洇出了斑斑血迹。

　　彩毛的怒火在一瞬间被点燃。

　　“妈的，给我打。”

　　接着其余人开始踹他。

　　从腿到脖子，最后再到脸上。

　　苏月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像是无法呼吸。

　　那些人不断地打他，

　　一下又一下，

　　像是踢在了她的心上。

　　彩毛停顿了一会，拿出了藏在兜里的军工刀。

　　看见那把刀的时候，她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屏住呼吸，迅速跑过去，对着那群人喊：“你们住手，我已经报警了！”

　　不良少年们听到后逐渐停了手，一齐转头看向她。

　　彩毛藏起了那把折叠军工刀，眉毛抬了抬，表情玩味。

　　他坏笑着对她说道：“小妹妹，这种话我们听多了，别想着来吓唬我们。”

　　他身后的人带着调侃的意味说：“呦，小妹妹长得很可爱啊，我还挺喜欢你这款的。”

　　苏月其实长得很漂亮，只是小时候的打扮加发型问题。那次意外之后，她一直留着长发，也开始学着打扮得好看。

　　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之前惊恐感，只是凶狠地瞪着他们。

　　夏阳听到苏月的声音后，强撑着坐起来，周围人扼制住他的手，他只能扯着嗓子喊：“别动她!”

　　在他们正靠近的苏月的时候，突然周围警车的鸣笛声响起，一群警察从巷子口赶来。

　　“兄弟们，快跑！”

　　那群不良少年以很熟练的方式迅速跑走了。

　　但随之而后的警察追赶着他们。

　　混乱的景象一时冲断了她的思绪。

　　苏月有点懵地往夏阳那看去——

　　那个漂亮的女生把夏阳揽住，不断地流着眼泪重复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感觉自己半年来的委屈和不解都堆积在了一起，就像杂乱的毛线团。

　　怎么理也理不清。

　　在看到那一幕的一刻，恍然大悟。

　　铺天盖地的酸涩感将她淹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是因为你有了喜欢的人，有了那个真正的，

　　不惜任何代价想要去保护的人。

　　她强撑着没让自己哭，本来想开口叫夏阳的名字，嗓子却干涩地很，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她决定走，却在转身的那刻听到她的名字。

　　是夏阳。

　　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她没做任何回应，继续往巷子尽头走，

　　再也，

　　再也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