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河水冷吗》君不入尘

52、52破梦

　　“寒哥，你来了！”王生竹欣喜地叫江寒。
　　江寒只是轻微点了几下头，看了旁边的江展一眼，又叫住王生竹，“这两位所有消费都免单，你跟小岐说一下。”
　　“好咧！”

　　君凝烟去看江展，她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但看样子，好像情况不太好。
　　她走至江寒面前，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你哥老婆，叫君凝烟。”

　　江寒淡淡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轻轻应了一声，“嫂子。”

　　嫂子？
　　窝槽。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怪不适应的。

　　君凝烟抿着嘴角偷笑，但心里的绵痛却没散开。
　　少年被磨得没生气、更没脾气了。

　　“我跟你单独聊几句可以吗？”她继续说。
　　江寒点头，就往店里后头走，“要不，去后面吧。”

　　江寒是把她带到一个小房间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橱，还有一张很矮的桌子扭七扭八地歪在墙角。

　　“哥，嫂子，你们先坐吧，我这地方有点小，你们就先就将坐。”江寒抱歉地说着，还把被子往里推了推，给他们腾地方。
　　君凝烟没有去坐，只是站在墙角静静地看着。

　　“江寒。”她叫他名字。
　　江寒转头看她，没什么情绪，表情依旧淡漠。

　　君凝烟嗓子跟黏住似的，她艰难开口：“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荀慧的朋友，我们高中的时候是同学。”
　　这话说完，江寒才有了点反应，眼神闪了几下，但很快又灭下去。

　　他淡淡道：“那还挺有缘分的。”

　　君凝烟看他这副死气的样子，真的想打他一顿。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好想念以前跟她斗嘴的江寒。

　　“荀慧的事不怪你，她是想自杀的。至于自杀的原因......”君凝烟捏住手心，继续说。
　　江寒打断，“我知道是自杀，结案不就是按自杀结的嘛，不然我现在怎么还能在这里。”

　　君凝烟惊讶反问，“你知道？”
　　“嗯。”江展坐下，抽出一根烟，慢慢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头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凝烟继续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
　　江寒不应该知道的。
　　还是有什么细节是她不知道？

　　江寒轻扯了一下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们可能不知道，也对。有些事情，会越传越失真。”

　　他吐了一口烟，慢悠悠地看向君凝烟，“嫂子，这么说起来，你是很眼熟，我们还打过几次照面呢。但你的样子看起来真冷，可能不太喜欢我们这群坏学生。”
　　“荀慧，还让我们离你远点。”

　　君凝烟现在手脚冰冷，心更冷。
　　江寒这话无异于在她心里插刀子。

　　她看了旁边的江展一眼，眼眶突然泛红。

　　江展过来牵她的手，轻捏了几下，柔声安慰，“没事的。”

　　君凝烟逼下眼泪，坚持问江寒：“你怎么会知道荀慧是自杀的。”

　　江寒没有回答，深吸了几口烟。
　　狭小的房间里瞬间里烟雾缭绕。

　　君凝烟死死地盯着他，等他开口。
　　江寒弯腰拿过地上的烟灰缸，狠狠地捻了几下，才开口：“我也不知道你们所听说的是第几版传闻，但是其实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再回来的。”

　　“这是一场游戏，可是游戏并没有开始。她当时把我和郭瑞奇带到河边，就玩那个你们所知道的跳河游戏。但是，要开始的她说不玩了，让我和郭瑞奇走。当时我们不想走，可是她的态度很坚决，还哄我们，说她就吹一会儿风，吹完就走。我和郭瑞奇自然不放心，边走边回头看她。等我们走远的时候，她就自己跳了下去。”

　　“我和郭瑞奇都不会游泳，所以都救不上来她。”
　　“可笑吗？是挺可笑的。”
　　“所有人都觉得很可笑。”

　　君凝烟听完许久才回神。
　　原来，这才是真相。
　　而她，却在九年后才知道。

　　她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嗓音，哑声问江寒：“那你们知道她为什么想跳河吗？”
　　“抑郁症，之前就自杀过好几次。”

　　君凝烟腿发软，差点倒在地上，被江展扶住。
　　“你说什么？”

　　荀慧有抑郁症，这件事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竟然从未发现。

　　君凝烟靠在江展身上，将头埋在他胸口，低声呜咽。
　　她究竟干了些什么？

　　江寒看到君凝烟的样子，也忍不住眼角泛湿，安慰道：“你也别自责，我们都不知道。是后来调查的时候，她父母说的，还让我们不要说出去。是荀慧隐藏地太好了，隐藏地太好了。”

　　耳边江寒说什么，已越来越远。

　　不是她隐藏地太好。
　　是我们太冷漠了。

　　朋友吗？
　　这就是朋友吗？

　　许久。
　　房间里的江寒和江展都没有说话。
　　君凝烟慢慢镇静下来。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这还不是结局。

　　她走到江寒身边，也坐在床上，看向他指尖的烟，“江寒。”
　　“或许还有一个真相你不知道。”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相。”

　　江寒转头看她，等待下文。

　　“张贺你知道吗？荀慧的继父。”
　　“他猥亵荀慧，很多个晚上都会潜入荀慧的房间，所以荀慧睡觉从来不敢熄灯。”
　　“我们一起让真正的真相揭露于大众。”
　　“我们一起让那个人渣付出代价。”

　　“江寒，哭吧。”
　　“哭完，跟我们回家。”

　　君凝烟抱住哭地像个孩子的江寒。
　　哭完。
　　就好了。

　　**

　　车子行驶在车流中。
　　车内的三人都没有说话。

　　“我先给阿姨发个消息吧。”君凝烟看向开车的江寒，又看了看后座的江寒。
　　俩人没有出声回应。

　　她尴尬地笑了笑，“让阿姨收拾一下床铺。”
　　这俩兄弟，真是死出。

　　车在车位停下，江展没有打开门锁，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江寒。
　　才说：“江寒，不管爸妈说什么，你都受着。有再多的委屈，再多的苦楚，都先咽下去。等他们慢慢平复下来，你可以诉说你这些年的不容易，甚至指责爸妈之前的偏爱。也不要再提外婆，既然他们愿意把这件事揭过去，你就不要主动提起。”

　　“他们很想你，将你的房间打扫地干干净净，等着你随时回家。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请先原谅他们。你可以骂我，把对他们的恨都转移到我身上，毕竟都是因为我。作为你的哥哥，我确实是对不起你。”

　　江寒听完，扯出一丝苦笑，“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跟他们吵架，你放心。”
　　“是我自己当年不够省心，你没错，他们也没错。”

　　君凝烟拍了一下手，打破这冷寂的氛围，“快走吧，阿姨还问我们饿不饿，说给我们下了面，快走快走，我饿死了。”
　　说着，不断拍打江展的手臂，让他开车门。

　　到门口的时候，江寒站在门前没有跟进来。
　　君凝烟走到他后面，笑嘻嘻地推他后背，“你干嘛啊，准备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啊。快进去吧，冷死了。”

　　将他推进去之后，大声冲里面喊：“阿姨，我们回来了。”

　　常丽立刻跑出来，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江怀也拿着眼睛赶来，看了一眼，背过身去。

　　君凝烟推了一下江寒。

　　江寒慢步走过去，抱住常丽，“妈。”
　　常丽崩溃大哭起来，不断拍打他，“你这死孩子，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办，想让我们怎么办啊......”

　　江寒任她打着，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

　　君凝烟握紧江展的手，踮起脚尖，擦掉他脸上的泪，轻声哄他，“别哭了，你看，现在一切都在转好。”

　　生活也不再那么糟糕了。
　　黑暗也不再那么暗了。

　　荀慧，你看啊。
　　你看。

　　江寒回家了。
　　我把江寒带回家了。

　　我们还说要一起替你还原真的真相，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管需要多少年，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就算穷尽一生，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