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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补救措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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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帕子拿开时,萧绮钱隐约看见了手帕上有浅淡的光芒流转,但转瞬即逝。她意识到,手帕不仅仅是熏了安神香这么简单,鹤辰砂大概率还用灵力覆在上头,好让安神香的效果更加持久有效。
她向着他笑笑,语带感激:“多谢鹤公子。我这边没什么大问题了,咱还是继续处理邪祟的事吧。”
鹤辰砂应了声好,却没用挪动脚步,而是提出一个建议:“眼下唯一需要我们做的事,便是超度范老板。我一人就能完成,姑娘可到院外等我。若是还有余力……便去看看席宽和岳夫人的情况吧。”
萧绮钱知道,他这是在表达体贴,好让她离开这阴气森森的院落,就满口应下,转身快步离开。
刚才那一瞬间,她在回答之前下意识地向着他身后、梁虞燮所躺的位置瞥了一眼,立刻就被他凄惨的死状吓到,险些又要吐出来。她知道这在小说中还挺常见,但现实中想要完全适应,多少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眼下,她决定不留在这儿拖后腿了。
萧绮钱今天是头一次进梁家,对家中的布局不大熟悉。等她找到岳兰茵时,席宽已然不见踪影,应该是离开了。
岳兰茵独自一人站在梁府大门口,身体绷得很直,视线停在半空中虚虚的一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显示出一种虚无和空洞。
萧绮钱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走上前去。她此刻若是出声,似乎会变成一种极不礼貌的打扰。
她的脚向前迈了三次,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整整一刻钟后,她才等到岳夫人回过头来。
她们对上了视线,岳兰茵却没意识到她的存在,仍是灵魂已然不在体内的空洞。
“岳夫人?”
岳兰茵终于凭着声音,注意到了她:“仙长?院子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萧绮钱不太确定。但想着鹤辰砂表现得颇为有把握,便故作镇定地点头应答道:“基本上已经解决了。不过,梁老板恐怕是保不住命了。”
就她刚才所看到的那副血刺呼啦的惨状,不出意外的话,梁虞燮应该已经在奈何桥边见到他太奶了。
“是吗?那也不能算坏事。明天我就派人,为他处理身后事。”岳兰茵的语气极为冷淡,像是在谈起一个陌生人的事,反而是之后向着萧绮钱表达感谢时,她的情绪起伏更大些。
“今夜多亏有两位仙长在,才为我们解决了家中的麻烦。我不知老爷向两位许了什么报酬,但只要是我给得起的,两位都可以拿走。”
——都可以拿走?
这句话让萧绮钱觉得有些不大对。听岳兰茵那口吻,似乎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都将伴随今夜的过去而失去意义。
她思索片刻,斟酌着用词应答道:“我同您说句实话吧,您和梁老板能给出的钱财、宝物,都不是我和师兄所求。您与其答谢我们,不如想想明天典当铺的生意该怎么做。老板不在了,铺子还得继续经营,不然,岂不是有一大群人得喝西北风过活了?”
她想说辞想得认真,所以完全没发现,鹤辰砂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应该是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很自然就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去:“一切正如师妹所言。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带着邪祟回去复命了。但除祟之外的事,不在我们二人的职责范围内。”
鹤辰砂抬手示意了一下。由灵力幻化的银色绳索再次出现在了他手中,银绳另一端束缚着此前的黑影。
与刚才相比,黑影在体型上明显小了一大圈。戾气散尽之后,它甚至有些单薄,恐怕已无法长久维持自身的存在。它平静得过分,同样陷入了一种空洞的状态中,再不能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任何反应。
“如您所见,”鹤辰砂放下了手,“我们要是回去得晚了,这证据也将会消散。时间紧迫,我和师妹这便启程,不久留了。”
他望向萧绮钱,后者立刻会意,走到他身旁,同他一块儿离开了梁府大门口。
夜色仍旧浓重,但东方已隐约现出一道细长的白光。萧绮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这是熬了一整晚,都快天亮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困得厉害,睡时都能睡过去。
可是,事情还没结束,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我还有个问题——席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将二人的灵魂互换的?”
“跟他带着的坠子有关。姑娘可还记得,梁府的护院提到过,此前曾看到他夜里不睡觉,身着白衣在院中游荡,院中还传出凄厉的叫声。”
萧绮钱点点头,鹤辰砂将一本小册子摊开递到她眼前。
借着逐渐亮起的天光,她认了出来——那是之前她从余家村三个孩子那儿得来的所谓“秘籍”。
而在摊开的那一页上,记载了一种据说能使人拥有神力的特殊阵法。
使用此阵法者当身着白衣、手握特制吊坠,沐浴月光,依据指引摆好阵型、高声喊特殊咒语。坚持七七四十九日后,便能请神上身。
护院所见白影与凄厉声响,皆来源于此。
也难怪她会觉得坠子有些眼熟,原来是曾经在纸面上见过,留了点淡淡的印象。
“我知道这上面所谓的‘请神上身’肯定是假的,但实际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这阵法我没见过。但从最终的结果反推,梁翰学最后恐怕会失去灵魂,成为邪祟的容器。只是梁翰学死后魂魄离体的同时遇上了席宽,许是因为长期饥饿、受了毒打,席宽的灵魂状态并不稳定,因而被阵法误当作游离的魂魄选中,就这么抢了先。”
“原来如此。所以一切又回到了那商人身上。可惜梁虞燮已死,再难从他口中套出线索。席宽给的那坠子……恐怕也不能成为线索。毕竟,我们无法追查来源。”
萧绮钱本还想继续分析,可实在想睡,又打了个小呵欠。
“姑娘困了?”
“是有点。”萧绮钱点点头,随手用手背抹去流出的眼泪后,她强打精神道:“先把事情全做完吧,做完了才能放心休息。公子不是说,你要将范老板渡化,那你手中牵着的是……?”
“骗岳夫人所用的障眼术,范老板早已不在此间了。”
鹤辰砂摆了摆手,银绳再次化作星点的灵力光芒散去,黑影也不复存在,果然只是一个虚假的存在。
他看出萧绮钱在担心着的是什么事,便解释道:“用上这样一点小小的障眼术,就能让人相信一切事了,从而安下心,很管用。梁虞燮的遗体我已处理过,岳夫人不会瞧见太过血腥的场面,你不必为她忧虑。岳夫人应当也不会被今日之事打垮,虽然需要点时间,她定能重新找到属于她的生活。”
出于某种直觉,对岳兰茵的情况,萧绮钱倒是挺有信心的。当这母亲冲出院子,决然请他们找出真相时,她便产生了这种感觉。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实如此。所以现在,我不担心她,只担心咱俩的任务。没了范老板,我们该用什么证明任务已完成?这丁级任务该不会失败了吧?”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不断延伸开。
此前余家村的雁信任务,可以靠着村长的信做证明。她和鹤辰砂去找三个孩子问话的时候,宦鹏岳就去做了这件事。这是事后鹤辰砂转告她的。
而这回的任务,本就算不得明晰,失去证人后,想证明其已完成更是困难。
鹤辰砂沉默许久,好容易憋出了一句道歉的话:“是我思虑不周,让姑娘白白劳累了这么些天。明日,我会马上完成一件甲级任务,作为对姑娘的补偿……”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难得的,显露出了一种在面对邪祟时并不存在的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没必要太过懊恼,等睡醒再纠结新任务的事吧。”萧绮钱很自然地伸手,在鹤辰砂肩头拍了两下。
对方也不是故意的,怪他没有意义。
她转过身正准备回客栈时,目光往四周一转,忽然注意到什么:“等等,我们并不是来处理梁家的鬼祟的,而是为城外破庙之事而来。所以若是能带上席宽,是不是也是证明?”
“可席宽不是……”
“我原本也以为他已离开,可仔细一想,按我猜他并未走远,想要追回来并不难。不,不如说,我们就该把他追回来,对他对我们都好。”
鹤辰砂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后,她立刻开始采取行动。他还在思索该去哪里找人时,她就地捡了根一尺长的粗树枝,快步走向一旁树丛,猛地往墙上一拍:“别躲了!抓紧给我过来!”
影影绰绰的树影之后,果然站着个人。但他的脚步写满了犹豫,没敢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萧绮钱又用粗树枝在墙上敲了一下,这回的气势更足,开口的音调也上提了几分:“我在给你机会。我数到三,抓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