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1）》雾尾

30、明德高中

　　第三十章

　　“他就这么进去了，他怎么不提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接待台旁一个穿着带有明德标志的金蓝色外套的男人来回踱步挠头，原本是黑色的卷头发已经变成了淡粉色，五官柔和的像只水濑，但此刻面上尽是焦虑烦躁的情绪。

　　他拧皱眉头盯着已然关上的门，胸腔不断用力起伏着，手指用力蜷紧崩出鼓鼓跳动的红色血管，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拳缝里逸出，他似乎感觉不到，焦虑的眼神随着血液不断地冒出而渐渐平复下来，又恢复成一贯冷淡的作风，冷涔涔地盯着图书室门口。

　　挂在门口上的风铃随着穿堂而过的微风轻轻晃动，具有年代感的棕黄色的木门上镶嵌着一把不同于木门时代的银色锁。

　　高嵌在墙壁上方的几扇小天窗没了玻璃，书柜拥挤导致天然光线光影黯淡，只哀哀几盏如将灭油灯的光线勉强支撑着，充满年代气息的木制书柜上叠罗着各种书籍，泛黄的标签有些已经开始开缝脱落，风穿书隙发出的小声嘶叫时不时地发生。

　　图书室一层最角落，狭窄灰暗的书柜走道里，青年瘦高的身影伫立其中，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手里笔记本的书页，书页翻动的娑娑声在异常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简肆垂下睫羽，手指灵活快速地翻阅着钱佳怡的笔记本，脑海里迅速记录下内容。

　　「八月十九日，我好开心成功转到了明德，饭菜好难下咽，但相信我的成绩一定可以再次提升的，我想考上青藤大学舞蹈系！」

　　「八月二十六日，我感觉到了学习差距，他们好像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我得努力！」

　　「八月二十九日，今天我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但琳琳告诉我那是诅咒，对了，琳琳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她非常热情，驱散了我内心不少的焦虑情绪。」

　　「九月二日，我通过她告诉我的方法活了下来，虽然但是可能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因为我没看到琳琳说的东西，但琳琳一开始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差点被吓死。」

　　「九月三号，琳琳告诉我她也出事了，那件可怕的事情还在继续，我╰……」

　　「九月四号，琳琳还活着，但是我感觉我被什么盯住了，就在我的背后，我想逃跑，但是，但是，我不能走，明德是升学率唯一百分百的，说不定，说不定只是一些科学原因、、、、应该是我生病了。」

　　「九月六号，我终于熬不住去了医务室，医务室老师告诉我只是过度学习紧绷劳累，产生了焦虑情绪，但琳琳却坚信学校里有鬼，一定要让我招鬼保命、、、」
　　……

　　简肆好看的眉眼皱了皱，笔记里没有任何一页提及她看过的书，甚至这个钱佳怡十分坚信这是因为自己焦虑抑郁产生的。

　　这个“琳琳”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钱佳怡招鬼？
　　意义是什么？

　　与此同时，一双惨白细长的腿陡然落在二层图书室某书架旁，一把断了半截的斧子垂在小腿上，斧刃边缘一圈干涸发黑的血迹，‘人’脚尖踩着木地板，用极轻巧的步伐无声无息地朝着楼下走。

　　直播间里的观众看着简肆翻笔记如此快速的动作直呼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内容。

　　忽地，简肆停留在一页上，字迹骤然间变得极其凌乱却又字尾带锋。
　　他立刻意识到这行字不是钱佳怡写的。

　　「学校有鬼，钱佳怡死在了图书馆！」

　　紧接着下一页，一行字迹行逸飘洒的字迹映入眼帘，同样不是钱佳怡写的。

　　「钱佳怡死在了A栋！受到诅咒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而笔记本记录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

　　【C区玩家简肆直播间】

　　“这个钱佳怡为什么急转直下，变得神神颠颠的？一会儿死在图书馆一会儿死在A栋，还挺能活的哈哈哈！”
　　“不太对吧，如果说这是钱佳怡笔记本，不应该是第一人称吗，最后两页明显不是钱佳怡自己写的。”
　　“等一下，所以玩家进入图书馆是为了钱佳怡？”
　　“大伙儿不会忘记这家伙接了个限时两天的任务吧？这小子是为了积分才这么卖力的！”
　　“啊啊啊啊啊，简肆好看死了，还能单走，是当之无愧的全能型玩家！”
　　“我为简肆举大旗，大旗飞扬上第一！”
　　……

　　弹幕在一众猜测中，不少被轮出去的观众辗转回到这个副本的直播区。
　　涉及剧透已屏蔽。
　　“这家伙才周一就到了图书馆吗，这不是找死吗？”
　　“等下，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这不是钱佳怡的娃娃吗？双重死亡buff！！！！卧槽牛批啊！！！”
　　“虽然支线积分高，但用不着这么着急忙慌去找死吧！”
　　“诶诶诶，你们可不要小瞧这个玩家，虽然面上冷冷清清，但对积分的热爱是我们想不到的，怕死但是还要钱。”
　　“额，这人有点意思……”

　　在吸引了一众看戏的观众后，直播间也得到了少量的曝光，观众数量达到一万，在同频直播中虽数下游，但娱乐比例达到惊人的9：1，在神决大厅中央屏幕最左下一角的娱乐排行榜达到小尾巴。

　　身为他的同伴谢特此刻更是跃居第一。

　　“诶诶诶，齐木阳你看那个娱乐榜第一。”
　　一身酒红色劲装的栗色高马尾女人一把扯过前面一股脑走的男生。
　　齐木阳红着眼眶，一下子被拉力拉的往后踉跄几步，下意识伸手抬了抬只剩下半只的眼镜，闷声闷气地回了句：“娱乐榜上的不都是那种快死的人吗，有什么好看的。”

　　苏铃蓝挑眉看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家伙年纪不大，眼泪挺多的，副本里死人才正常，要是没死人，积分都还要跟他们平摊呢。”
　　苏铃蓝仰头，伸手指了指屏幕上占据左下角的娱乐榜，声调轻扬：“那人叫谢特，名字怪好笑的。”

　　齐木阳顺势看去，附和着说了声：“的确挺好笑，希望他活下来吧。”
　　“走吧，这下子多花点积分买暂停副本的时间，休息休息，等你鸣苑哥和卢雪姐回来又看到你哭，不得给你上一趟……额，对，思想政治课！”

　　齐木阳“嗯”了一声，“那我先去娱/乐/城买副眼镜。”
　　苏铃蓝这才收回视线，笑眼弯弯，拍了拍齐木阳的肩膀：“走吧，这次我请你，怎么样？”

　　“那我要三副。”

　　“你小子……算了，走吧。”

　　两道人影朝巨大小丑的方向走去。

　　图书馆。
　　一个巨大的人影停在楼梯口，哐当一声，木头栏杆直接碎了一地。

　　原本沉浸在笔记本内容的简肆猛地惊醒，下意识扭头寻找声源，看到二楼的楼梯上站立着一个没有头颅却举着斧头的苍白‘人’面对着他，‘人’头顶的灯将它照的清楚。

　　穿着明德的学生制服，胸口以上位置全黑，紧贴心口位置的学生铭牌微微反着光，没有头颅的身体僵硬地扭动上半身。
　　在简肆的视线下，它抬手将灯泡直接捏爆，其他灯泡直接开始发出电流滋啦滋啦的声音。

　　十分刺耳。

　　巨大的危险气息瞬间侵袭简肆大脑的防御系统，耳边警鸣声瞬间炸响。

　　随后‘人’以极其快的速度朝着他的方向移动，手里的斧子更是不间断地砍着一切挡路的物体。

　　嘭嘭嘭，书籍掉落的杂乱声更是不绝于耳，原本静寂的脚步声更是在不断变大，变得刺耳，变得令人恐惧。

　　嗒嗒嗒。

　　轰的一声，紧靠在楼梯一侧的书柜接二连三地倒塌，尘土飞扬，书籍横飞败落。

　　简肆潜意识就要逃跑，但……他所处的位置离大门太远，可自由移动的空间和路线太局限，对面的书柜基本倒塌堆在一起，唯一的一条路还被‘人’堵着，跑向靠近楼梯的门无疑是自寻死路。

　　道具……不可购买。
　　傻逼神决！！！

　　简肆心底暗道不好，昨晚在那个积分boss面前就没讨到好处。
　　现在的状态去和boss面对面，只有死路一条。

　　余光中看到被自己翻乱的书，灵光一闪。

　　‘人’的速度很快。

　　简肆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毫不迟疑地划向掌心，鲜血瞬间涌出覆盖住兔子娃娃，而目光却透过书柜上的缝隙看着即将来到他身边的‘人’，迅速锁定在他想确定的目标上。

　　“可得让我赌对啊。”
　　他轻笑着呢喃了一声。

　　原本就脏兮兮的兔子娃娃再次被新鲜温热的血液覆盖住，简肆开始头晕目眩，生命值危险提示瞬间响起。

　　【系统提示：玩家简肆生命值已低于二】
　　【系统提示： 玩家简肆生命值已低于1.5】

　　他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在被吞噬。
　　而视野里‘人’已经来到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高举着斧子，残留的碎屑顺着它的动作不断往下掉。
　　而简肆双目无神，毫无反应，但相比于突然的生命值降低，这种清晰无比的生命流逝更能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直播间里的观众看着如此近距离的斧子，也不由得频繁发弹幕。

　　“天呐，简肆这是栽跟头了吧。”
　　“他为什么不躲，为啥？”
　　“他割手心的意义是什么？”
　　“大美人，快跑，快跑！！”
　　“他终于要死了，太棒了！”
　　“哇哇哇！！要死掉了吗”
　　……

　　兔子娃娃嘴咧得越来越大，直至斧子落到简肆额头一毫米的瞬间，‘人’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击退，‘人’明显愣了，下一秒它直接朝楼上跑去。

　　兔子娃娃从简肆掌心脱落，原本用力的肌肉骤然间放松，掌心彻底摊开，伤口被拉扯后产生的疼痛不断扩大到有一点触到简肆求生感应的神经。
　　他才堪堪清醒点。

　　简肆撑着一口气靠在墙壁上，尝试着在商店购买物品，结果依旧无法购买。

　　“……”
　　你大爷！

　　死定了！

　　【系统：恭喜玩家简肆达成支线剧情要求，已进入支线剧情】

　　简肆一愣，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眼自己的生命值，这是又到了死亡曝光点。

　　不过这次居然到了0.5，先前被积分杀才到0.9，他可真是大命不死必有后福。

　　直播间里的观众更是在此刻噌噌进了不少。

　　依旧是昏暗的图书室，简肆脸色极度惨白，眼前都快花白了，半仰着头紧靠着冰凉的墙壁，强烈的求生欲使他硬生生吊着一口气，心脏起伏弧度都变得微小起来，他几乎感应不到双腿的存在，空气中大量的血腥气让他有些反呕。

　　在他即将晕死的瞬间，一道声音传来，他猛地打起精神。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简肆收到个人积分打赏一千】

　　……！

　　简肆打开弹幕，快速滚动的文字他有些难以辨别，但为什么会有一大群人叫他宝贝？

　　一阵唰唰唰的翻书声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传来，他顺势看去，但碍于自身原因，眼前有些模糊，只依稀听到那是个女生。

　　“不对，不是这页，不是这页，也不是……”

　　没有危险，没有boss，只有煎熬的等死。

　　“找到了……”

　　直到系统熟悉的播报声响起，哐当一声，简肆坚持不住径直瘫倒在地，迅速点开早就准备好的商店界面，想也没想直接购买了商店直推的道具。

　　“呼……”

　　简肆手撑着地狼狈地起身，结果下一秒直接撕了一本书的其中一页，然后快速朝着图书室门口走去，打开，退出。
　　最后在白加遇惊疑的目光中大喇喇地躺在了椅子上。

　　下课铃声也在此刻响起。

　　上午最后一节课在众玩家积分蹭蹭上涨中结束。
　　但大多数人选择了不去食堂吃饭，主要是昨天食堂的食物给他们不小的阴影。

　　明德高中高三二十一班教室里，许高其和高成生两人面色沉重，尤其是高成生，整张脸上弥漫着一股将死气息。
　　忽地，高成生凑近许高其用极其粗哑的声音低声说：“去A栋找那个兔子娃娃。”

　　许高其不明所以：“可是那个兔子娃娃害的我们差点死在那儿，那女的估计就是副本boss，我们只要根据她找支线任务做就行了。”

　　高成生摇摇头，面色凝重：“不，兔子娃娃是重要道具。”
　　他将许高其大早上给他的纸条摊在手心里，一行不易被察觉的小字缓缓浮现出来：张琳琳是凶手，兔子娃娃，不要对她照相。

　　“你怎么这么蠢，不知道仔细看纸条吗！”高成生意识到这家伙拿着纸条的这几个小时根本就没发现，忍不住骂了句。

　　许高其被骂的心底呕着一口气，面上不敢回怼高成生，于是习惯成自然地将怒气转移到昨晚将纸条给他的那个好看男人，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太恶毒了。

　　“对了，相机你得重新买一个。”
　　高成生睨着许高其说，随后将目光落到之前找过他们的那些玩家，最后锁定在一名断了臂的奄奄一息的玩家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许高其“嗯”了一声，心底的不满依旧不敢发出来，但犹豫再三后颓败地告诉高成生他把兔子娃娃给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他陷入了高成生习惯性的辱骂中。

　　“你他妈真是个傻逼，咳咳咳……”高成生气的直咳，“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他妈会死，我死了，你技能就没什么屁用了。”
　　许高其立马看着他：“你不是还活着吗？”
　　高成生扫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在床底发现一张关于诅咒的纸条，一个叫何晓楠的写的，我都说了床底是大概率有效信息藏身地，你不知道找吗！”

　　“……”

　　“要和我们合作吗？”
　　卢雪直接挪至谢特的位置，脸上笑盈盈的，小酒窝也凹进脸颊里。

　　“合，合作？”
　　谢特故作懵懂地疑惑看着他们。

　　卢雪点头：“昨天我们的确很冒昧，不过现在我们可以进行等量的信息交换，不会让你们吃亏，道具，积分我们都不会恶意争夺，我们只想交个朋友。”

　　谢特看着卢雪无比真诚的笑容，看来他们又想套自己的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穷二白，总不能……是看他心思单纯想拉他当炮灰吧。

　　这么一想，谢特突然顿悟了，其他玩家虽然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但像自己这种‘傻白甜’的存在可不多，再加上自己身上有问必答的臭毛病。
　　真该死！

　　谢特话锋一转，目光凌冽：“你们靠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卢雪被谢特突然的变脸弄的措手不及，但良好的处事风格让她迅速反应：“不瞒你说，我们只是在选择公会成员而已，而你我们很期待。”

　　谢特：“……？选择成员？”

　　卢雪点头，目光忍不住带上疑惑：“难道你不知道A区许镇和马上要挑战神徒了吗？”

　　谢特心底闪过疑惑，完全没理解这有什么关系，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冷漠：“知道，那又怎么样？”

　　“你加入公会了？”卢雪骤然凑近他，身后的鹿鸣苑更是凑的更近，王嘉阳看着两人的动作连忙扯住两人的胳膊往后拉。

　　卢雪看向鹿鸣苑，鹿鸣苑同样懵逼的看着卢雪。

　　鹿鸣苑的技能不是谢特先前猜的那样，但大差不差，鹿鸣苑是一名公会安全评估员，主要是为寻找适合加入公会的成员。

　　卢雪揣着某种期待问：“谁的公会？”

　　“我们公会长很低调，不让我说出去。”
　　谢特说的认真，实际内心紧张的要死。

　　他哪儿有什么公会，全是胡诌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胡诌，要是真找一个理由，那就是不喜欢这俩唧唧歪歪的样子。

　　鹿鸣苑忍不住开口，他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有误，自己的能力虽然在副本里使用率为零，但作为一名究极社畜，他的能力在公会却是极为罕见的。

　　绝不可能出错！

　　鹿鸣苑伸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脑袋，刺挠的感觉让他下意识询问谢特：“你们公会叫什么？”

　　谢特望着一身小麦色肌肉的鹿鸣苑，这人一脸不追究到底的表情直勾勾看着自己。
　　有一瞬间，谢特竟然有了实质性的心虚，颧骨上方的肌肉冷不丁地颤动一下，他微张着嘴，一时之间忘了诡辩。

　　见此，卢雪连忙扯开鹿鸣苑，对谢特说了声抱歉。

　　谢特回过神后咂咂嘴，这两人真烦。
　　他刚想伸手拿东西直接去A栋找线索，但却没有感觉到右手臂，谢特心头一紧。

　　好像……手臂被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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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求生欲超强）简肆： 我不会死
谢特： 我好像……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