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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戚少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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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回到旗亭酒肆的时候,顾惜朝正在弹他多年前抵押的在那里的琴,断断续续的拨弄着,柔和的声线随着琴音浅浅低吟。戚少商顿在门边不知道该不该进,他不想打扰顾惜朝难得的安静,与清愁。傅晚晴死了多少年,顾惜朝就疯了多少年,他不再是那个惊才决绝,心狠手辣的玉面修罗,而是痛失爱人的伤心人,他沉默淡定的时候几乎没有,每次戚少商看到他,顾惜朝都是疯狂的痛苦的,他在找已近不存在了的傅晚晴,他不断的呼唤她的名字,用他微跛的腿在他能看到的所有地方找,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发狂,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坚持,每次见到顾惜朝,戚少商心里的恨越来越少,怜惜之情越发见长。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
顾惜朝换了个音调,又开始弹另一首曲子,还是低低沉沉的声音却带了些许喜和乐。戚少商握紧手中的逆水寒,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饱经沧桑的双眸中闪过万千星芒。他何尝不想与一人结尽衣襟,结尽百年岁月,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而那个人却迷失,封闭了自己,拒绝了一切感情的探索。
“戚少商?你来有什么事吗?”
铁手买了食物从外面回来,正巧看见立在门口的戚少商。现在高鸡血死了,旗亭酒肆名存实亡,铁手不敢带这个说不清楚会发什么疯的顾惜朝去人口密集的地方,所有的生活物品只能他一个人去镇上采购 ,所幸顾惜朝在旗亭酒肆不会到处乱跑,否则机智如铁手都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
“铁手,我此次来这连云山水,只为祭拜我死去的兄弟们,不是对付顾惜朝,你大可放心。”
“不是我不想放心你,而是你和顾惜朝之间的恩恩怨怨,让我不得不警惕。”说着铁手提着手上大包小包走进大堂,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桌上。顾惜朝仍自顾自的弹着琴,浅浅吟他的诗。见戚少商还是站在门口,铁手了然的向他解释道“自从搬到旗亭酒肆后,他就一直这幅样子。不过平时见他疯惯了,突然之间这么安静,还怪不习惯的。”
看着铁手一边整理买回来的东西一边闲谈这些生活琐事,戚少商靠在门上,心里默默的羡慕着铁手。江湖人说世间侠义千斤重,九现神龙戚少商就独担八百斤,这江湖人人羡慕的侠义之名下的苦和悲,又有谁知。
当年的千里追杀,没人知道戚少商其实有多想死在顾惜朝手下,他即想又不舍,最后铸成了多少人的悲哀,顾惜朝,息红泪,穆鸠平,赫连春水,铁手,还有他自己……
“当年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今日美人弃我去……”
念到这里,顾惜朝突然抬起头,纯然的目光落到正在忙的铁手身上,声音里带着孩子般的天真问道:“晚晴怎么还不来?在不来,她就吃不上饭了。”
“晚晴还在路上,你在这里耐心的等,她总有一天会到的。”铁手回过身,温柔的回答他。
这样的顾惜朝,任谁都对他凶不起来,就连最恨他的阵前风穆鸠平对上这样的顾惜朝,都会不自觉的软下来,小心翼翼的怕伤到他一丝一毫。顾惜朝,生来就应该是一个让人折服的人,他的经天纬地之才,他的心狠手辣,无一不是他用来封侯拜相的资本。这样一个拥有惊世之才的人,却一生都不得志,还被傅忠书毁的如此彻底。难怪连穆鸠平都会对他心存怜惜。
“顾惜朝……”
戚少商低低的念着他的名字,在他回过头来对着他微笑的瞬间眼眶一红,几欲掉下泪来。他真是好狠的心啊,一疯一忘,留多少人为他痴狂。
和铁手道别后,戚少商在去连云寨的路上想,大概此生此世他都不会有机会再回连云山水,也不会有机会再来旗亭酒肆,他和顾惜朝的这一别恐怕就是永别。顾惜朝死了疯了,他戚少商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他没有顾惜朝的任性和狠绝,所以他还清醒着,把血和泪流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