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暴雨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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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黎明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钻进了车内，险之又险地躲过被墙壁挤死的危险。
车内空间拥挤。
中排的座椅靠背早已拆除，整个后车厢内横七竖八倒着一群学生，全部都是孟黎明熟悉的面孔。
其中杨天乐或许因为被抓的最晚，车后排塞不下了，被脸朝下塞在了中排的过道中间。
孟黎明隔着昏倒的同学们与坐在最右边车门的一个光头大汉面面相觑。
大汉挥舞起拳头。
孟黎明当即后发先至，一拳砸过去，送了他一个乌青眼圈。
前排的司机惊叫一声，喊道：“阿虎！”
孟黎明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扳着驾驶座头枕往前探头看了一眼。
又一个老熟人。
他嘲弄地笑：“呦，这不是金湖哥么？你不在局子里待着，又出来搞绑架啊？”
一身格子衫的许金湖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副驾驶。
孟黎明侧目疾视。
只见副驾驶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女人。
她一头利落的短发，发顶架着墨镜，嘴唇涂的血红，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望着孟黎明，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笑着说：“本来我还在想，仪式缺了一个孩子怎么办？这不是巧了，你正好送货上门。”
名叫阿虎的光头大汉从眩晕中回复，凶狠地再次扑上来。
孟黎明脑袋一歪，躲开迎面而来的硕大拳头，再度一个上钩拳将大汉揍晕。
他冷着脸看着副驾驶的女人，倾身上前，从后面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停车！放了他们！”
女人笑着举起双手。
她的手指甲上涂了鲜艳的红色指甲油，每个指甲盖上都用黑色线条勾勒着不同的字符。
那十根纤纤玉指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个怪异扭曲的姿势——
两根食指与拇指相互抵住，无名指与中指屈起，仿佛在空中画出一面三角形的镜子，又像是用相抵的拇指和食指在空中圈出一只三角形的无瞳之眼。
“沑浀と鏡！”
女人朱唇中吐出四个发音怪异的字，似是诡异的咒语。
眨眼间，整个车后排的空间仿佛被什么隔绝了一般，空气中泛起涟漪。
视野里的所有事物都变得像哈哈镜一样时而扩大，时而缩小，扭曲蠕动，难以理解……
孟黎明脑袋一晕，感觉自己整个人也跟着变大变小，胳膊扭曲成柔软的面条，眼前的女人则缩小的像蚂蚁，从他臂弯里滑了下去。
“糟、糟糕……”
他勉强打起精神，却发现手臂软绵绵抬不起来，甚至连脑袋都仿佛融化成了芝士，软趴趴靠在驾驶座凹凸不平的椅背上。
短短几息，短发女人的身影又变得极大，大得像一座西天佛陀，一巴掌拍下来像要摁死一只蚂蚁。
“你……”孟黎明努力挪动身躯，想要逃开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伟大真理之主的力量。”高高大大的短发女人用两根指头轻轻捏住少年，低下头微笑着看他，“小同学，你身手确实不错……不过很可惜……”
她轻轻一用力。
孟黎明浑身剧痛，如遭重击，“哇”的一声，张嘴吐了口血。
短发女人松开手，手掌托着他的身体，用另一只手指拨弄了一下。
少年的身躯软绵绵地瘫在她掌心，没有丝毫动弹。
“这就晕了？”
女人意犹未尽的说着，朱唇翘起，轻轻向外呼了一口气。
周围扭曲不已的环境渐渐恢复原貌，面包车还是这辆面包车，只是已经驶出地下停车场，冒着暴雨开上了出城方向的道路。
黑黝黝的道路上几乎没有车辆，路灯昏暗，雨幕密布，开着大灯也照不清前路。
面包车的左车门仍旧敞开着，暴风雨刮进车厢内，打湿了大半个车厢。
晕厥在车门前的孟黎明随着车辆颠簸渐渐往下滑，几乎半个身子都要落下车了。
短发女人拉住少年的胳膊往前拽了一下，瞪了中排的光头大汉一眼：“傻看着干什么？！关车门啊！”
光头大汉立刻回神，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把车门拉上。
这车厢内连刚上车的孟黎明算在一起，足足塞了十三个人，挤得像个屠宰场。
许金湖一边紧张的开车，一边问：“冯大人，我们就这么直接开出城真的没问题吗？沿路的摄像头恐怕都拍下来了……”
冯捷挑眉冷笑，“怎么？你以为这种小事就你想得到？”
“不不不，不是……”许金湖连忙否认，“我只是担心、担心我们的大事还没做完，就先被警察逮了。”
冯捷傲慢的说：“放心吧，今晚峦城交通控制系统瘫痪，所有的摄像头都不会留下记录。”
“那就好，那就好……”许金湖松了口气，眼底露出一丝隐隐地畏惧。
许金湖颤抖的手抓着方向盘，心底充满了绝望。
看，这就是真理议会的手段。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却无声无息的控制了整座城市。
不在天气预报内的大暴雨和洪水、瘫痪的交通控制系统、超越现实力量的非凡手段……
这一车孩子在今晚失踪，恐怕连报案的人都不会有。
也许要等明天、甚至后天，他们的家长才会后知后觉的发现家里缺了一个人，然后才会意识到自家孩子丢了。
而那时候，这些孩子早就遭遇不测了。
若不是已经上了贼船，知道自己跑不了……他早就害怕得逃跑了。
许金湖又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晕倒在人堆上的孟黎明。
他还记得这个小伙子，前几天扮做真理议会的执行者来吓他，如果不是他出局子后联系冯捷主动说了这件事，差点就真被骗了。
谁能想到，婉瑜最喜欢的学生，竟然是个面对危险不要命的小疯子呢？
可惜，还是没能逃掉，栽在了冯捷手里。
身边的短发女人竖起手指头，借不断闪过的路灯昏黄的光欣赏自己的指甲油。
许金湖硬着头皮在暴风雨中开车，脑子里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和姜婉瑜曾经的美好记忆。
他想起，他和姜婉瑜是如何在真理俱乐部的线下聚会上认识，如何志同道合一起发展为恋人，又如何不约而同地一头扎进这条通往超凡世界的不归路。
那时候姜婉瑜还说，如果她也获得了超能力，她要做拯救世界的女侠。
可谁能想到，所谓的“超能力”，是需要用孩子的灵魂和鲜血作为祭品，才能获得邪神的恩赐呢？
这一车孩子……最大的刚满十八岁，最小的甚至才十六岁。
许金湖心底仿佛吊着一颗苦胆，颤巍巍的、苦涩的、恶心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戳破一切，在整个口腔和胸腔里流淌成苦味的湖泊。
他吞了口唾沫，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女人，手指抓在方向盘上紧了紧力气……
在暴风雨这种情况下，车轮本就容易打滑，只要稍稍转个角度，就能让汽车轻松从湿滑的道路上飞出去，一头扎进旁边的稻田里。
也许，他会死。
也许，所有人都会死。
他又吞了口唾沫，手指颤抖起来。
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也许他谁也救不了，还会搭上他自己……
可姜婉瑜的音容笑貌还在他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
“金湖，今天有真理议会的大人联系我了，说需要我的帮助……我太幸运了~”
“金湖，你说冯捷大人要我班上学生的名单做什么啊？是不是在挑适合学习超能力的好苗子？真羡慕他们啊，年纪小就无限的可能性……”
“金湖，真理议会的大人好厉害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她一样呢……”
“金湖，我觉得，冯捷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你快跑，别再跟我联系了！……他们很危险！我必须救他们……”
“你好，许金湖，这里是城中区警局。我们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可能是你女朋友姜婉瑜，麻烦来认个尸。”
许金湖眼眶不知何时悄悄红了，泪水慢慢溢满眼眶。
他哆嗦着，踩着油门的脚逐渐向前压，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看就要猛地一转——
“小心一点。”
冯捷斜睨他一眼，染着红指甲的纤纤玉指轻搭在许金湖的手背上，让他动作骤然停止。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明明外界狂风暴雨、车内拥挤不堪。
可许金湖却呼吸停滞，冷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我知道了，大人。”
他老实顺从的说。
冯捷满意的收回手指，重新靠在椅背上欣赏自己指甲上的纹路。
暴雨之中，整座城市被水淹没，许多低洼地段的电箱在水中浸泡了许久，陆续短路断电。
城市的街道里灯火见微，不少街区整片整片的停电，无数灯火人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城西区地势最高的山坡上，伫立着一座高高的峦城电视塔。
由钢架搭成的高塔之上，一个白裙子黑头发的小女孩孤单地坐在卫星天线旁的横梁上，赤着脚一晃一晃地哼着歌。
“上了膛的黑子弹，
明明穿过天使的头，
机关枪生了锈泛了旧……”
她顿了顿，接着唱。
“……它摸起来冰冷。”
暴雨绕开她的头顶，狂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稚嫩的脸蛋上，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空洞地注视着整座被水淹没的城市。
涌动的乌云层仿佛顺应她的心意，轰隆一声，闪电照亮整座城市，同样也照亮她的眼眸。
“人类啊……”
她嘲讽了一声，一颗泪从眼角滑落，从几百米的高空坠下，与雨滴彻底混合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暴雨倾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