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联姻 ...
-
“宁室”本是一处湖上凉亭，经前代家主改成房间，便成了一间雅室，取名“宁”。这里四面环湖，仿佛与四枫家其它的建筑隔离，确实是宁静得很。这里也是四枫家主继任前静思三日之处。
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非要在这里说呢？
“泠儿，你今年十六了吧。”
“是，再一个月便是孙女的十六岁生日。”
“真快啊，转眼间你也十六了。”四枫黎叹了口气，方才的严肃没有了，一下子他仿佛老了十岁，叫人不禁感叹。四枫家主，也不过是个老人罢了！
“知道吗，萩明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接手家中的部分产业，可你比你父亲更出色，你比他早了四年，不但有声有色地让人根本想不到这仅仅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手笔，而且让‘四枫天泠’这四个字成为四枫家的骄傲，你不知比你父亲优秀多少倍啊！
“多谢祖父夸奖。”天泠轻垂眼眸，不为所动，掩下了所有的心思，即使这是他四枫黎第一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
“你与别人不同，四枫家百年都不曾有过的银蓝在你身上出现，唉……你的出生我是又惊又喜又愁啊！
“我的年龄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你那些叔叔们是指望不上了，这四枫家迟要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若是个男孩子倒也还好，可偏偏是个女孩，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女孩？是的，如今的四枫家，最尴尬的就是这点，家族中最优秀，家主最中意的继承人是个女孩。其他族人抓着这点不放，都希望能把她早日嫁出去，空出位置来。何况天泠的性子傲，也不屑同那样的族人交往，可想而知，一旦四枫黎百年以后，天泠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
“泠儿，说实话，你可有喜欢的人？”
“祖父何出此言。”
天泠没有直接回答，但相信彼此都已明了。
“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能不了解你么，你连萩明和月，你的亲生父母都不曾有过多少感情，又怎么会去主动喜欢别人呢……
“我让你和弦一郞多相处，让你认识迹部家的小子…是希望他们能多少改变你一些，能让你学会什么是爱……至少，在最后有个人能陪在你身边，即使是迹部家那个小子也没关系，虽然出过那件事，但他确实是在意你的…可没想到……”
“可没想到效果不大，所以你决定亲自给我定一门亲事，对吧？”
四枫黎看着自己一向冰雪聪明的孙女，点头。“泠儿，别怨祖父，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对方是我一个朋友的孙子，人我是见过了的，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就去见见他吧以。”
“……我若是不愿呢。”
四枫黎深深地叹了口气……
等到从“宁室”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七分，走过长长的桥廊，在湖边的紫藤秋千上坐了下来。没有摇，只是静静地坐着而已，脑子里还想着方才四枫黎的话……
你也可以不嫁他，只要你在十六周岁前找到恋人就好，我要在你的庆生宴上给你订婚。是他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无所谓，但你的亲事必须定下来！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呵，真是有趣的规则，决定权完全在她手上么？
“祖父，我不怪你，真的……”
不得不说，祖父是真的很了解她呢，她四枫天泠、或者说是妃夜明的确不会爱人呢！至少现在无论如何都是办不到的，而将来，呵…谁知道呢！
“小姐，不早了。”
绮人不知何时已至身后，轻声道。
“绮人，我想她了，我真的很想见她…”天泠仰面轻喃着，也不管别人是否听得懂，或者说她本来就不需要有人听懂。
她是真的想她了，她若是还在，就绝不会让她如此为难，可她不在。
她的纸鸢飞了，谁能帮她找回来。
“小姐可是不愿意吗？”
“祖父说的对，我若不是女孩子就好了。”
左手绕了缕银蓝把玩，“女孩又如何，非要嫁人不可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呵…“是书上这么说的？”
“是的。”
讨厌，真是教坏她的绮人！
“我已经教了绮人不少东西了吧？”
“是的，小姐。”
“那么我今天就再教你一句：书里的东西也不完全是对的。”
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人写的，一己之见，凭什么要她们这么多人都听他的！要知道，常规之类的东西就是为有一天被打破而存在的，任性如她，可是对此相当感兴趣呢！
“是，绮人受教。”
～～～～～～～～～～～～～～～～～～～～
“泠儿，你…”看起来精神不好。
“没事。”
四枫黎一大早就让人唤她来，说是出门拜访友人，要带她一起去。当然，这只是明面上说法，事实如何，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过是变相的相亲罢了。
四枫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这个孩子是他身边最亲的一个，也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一个孩子。她的这门亲事虽说是联姻，却是不带任何利益交换的，纯粹只是放不下这个孩子而已。但这些并不被对方所认同，他也真的是无可奈何，这个孩子啊！
他似乎从来没有亲近过这个孩子。
十六年前，在她出生时看到那意外的银蓝和身前近乎诡异的蓝色妖姬后，他便请了人为之看相，却得到“彼非池中物，人间留不得”这样的结果。
他本是不信神魔的人，可这银蓝出现得实在是怪异。只是不明白，这孩子的身体一向没什么问题，怎么会留不得？最后自然不信的。
就当她是天生异相，那也是他们四枫家的女儿，谁也不准将她夺去。儿子儿媳也对孩子爱不释手，心疼不已，以至于忽略了一件事：这孩子从出生起便不哭不闹，一双银蓝色的漂亮眸子也时常是闭着。
一直到他的长子、长媳相继去世，他才注意到这个孩子不会哭，不会笑，甚至没有任何情绪。那样的平静如水，仿佛去世的不是她的生身父母，她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那双银蓝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他三岁的孙女竟是个一眼看不透的人。
突然想起她锁骨下的蓝色妖姬，想起那看相人的话，想起他的孙女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用学第二遍，想起她无论什么书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他的孙女从来不叫“爸爸妈妈”，而是生疏的“父亲母亲”；从来不叫“爷爷”，而是“祖父”。她从不撒娇，从不哭闹，从不嬉戏，甚至连走路都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她只有一种表情，漠然；只有一种语调，平淡。明明只是一个这么小的人儿，却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沉重感。
这叫他不得不反思看相者的话，可当他想回头再去找那人时，那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踪迹难寻。所以，他害怕了。
他确定了她的大小姐地位，立她为唯一的继承人，无论她想要什么都尽全力以予之，就连她五岁那年执意要离家去中国也由得她。
回来时她带着两个大她一岁的女孩，那便是花间绮人和清水若明。她要留下这两个孩子，他同意了，以为她缺少同龄的朋友，还让洛去陪着她。一来洛大她四岁，十分懂事，可以照顾她；二来为将她接任家族做准备。任何一位四枫家主身边都有一个年龄接近的助手，这个助手都来自西原氏。
所幸从那以后，泠儿的性格有所改变，眸中终于有了神釆，终于会笑。他无疑是高兴的，即使那笑向来传不到眸中，即使她仍然只会称呼他为“祖父”，但他真的很高兴他的孙女不再是毫无情绪的木偶。
她想练武术，他便带她去拜访真田家；她喜欢法律，他便由着她去律师界潇洒；她喜欢小提琴，他便派人先一步去维也纳为她铺路；她喜欢自由不受拘束，他便让整个家族做她的翅膀……
如此这般，只为要她相信，这个世上是真的有人希望她好！
她是他的孙女，是四枫家唯一的珍宝，他希望她能过得比谁都好，无论将来如何，至少在他还看到的现在……
“老爷，到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他与这朋友一直是有联系的，但这还是第一次带孙女来拜访。话说回来，他的这些朋友中，泠儿知道的似乎只有一个真田。
“泠儿。”
“知道了。”
事已至此，她也该去看看那个可能成为人生伴侣的人，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居然能让她那无比挑剔的祖父也称好？
不过她的挑剔程度早已青出于蓝，可别叫她失望啊！
下了车，余光瞥见那个门牌，这个…这个姓氏她好像在哪听过？
“小姐？”身侧的洛问道。
“不，没什么。”
这个姓氏，莫非…呵，如果真是那可就有趣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联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