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非常垃圾的第7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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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了，门窗之外还有风吹雨打。
林诗诚近十六年的八月十六的晚上总是不睡觉，她凝望着窗纸上模糊摇摆的影子，瘫靠在摇椅上。细想这十六年，恍若隔世。当初听到自己要跟着镇压这疯女人的时候一下子就幻想到了自己驾驶小船离开的一天，从那之后一切都变得快速起来，自己的名声这个虚无缥缈但能要命的东西迅速的好转，自己的身体在强撑着之下迅速的亏空。直到现在，她都没能想清楚很多事情，总是新的挤压着旧的，然后一起在她愚钝的脑子里慢慢腐烂消散。她早就对世事无常见怪不怪了，可是今天的林潋让她十分矛盾，就好像，林潋在世界倾斜荒谬的一瞬间突然变亲切了。
林潋口中总是有很多她仔细查过后发现查无此人的名字，有的听起来很熟悉，有的则闻所未闻却让林潋无比癫狂，还有一个名字她听了就忘。那几个音调就如同从左耳朵进入后溜出右耳朵，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名字心情起伏就在怀疑是否听到了。现在想来，也许是年年的真名，林潋挺恨的。
她有那么多次将全部真相拒之门外，在怕些什么？
林诗诚低头看着自己在月光下惨白的两边手腕，恍惚间心脏骤痛。
她活动了一下都快生锈了的手臂，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林诗诚蹲下去摸索，在感受到手指间纸张的触感时有些停顿，随即捡起来那个皱皱巴巴的小纸包。纸包展开后好像是几个块状的东西，她将那粘连起来的一大块扣开，手指尖黏黏/腻腻的
，有着淡淡的玫瑰清香。
林诗诚迟钝地席地而坐好久，在第二十次眨眼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拿起来一块放入口中。玫瑰的清香和糖的甜腻扩散在嘴中，也不知道这糖是怎么了，那股味道穿过骨肉直抵心脏，心脏在感知到味道的时候刺激的咚咚跳，心脏变成了大锤一下下在她体内敲打她呆愣的躯壳。
林诗诚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什么时候合上了眼睛，就像迷迷糊糊醒来后继续倒在床上能把断梦续上一样，她眼前全是刺眼的阳光和一瞬间闪过的景色，夕阳和晨雾交叠变成眩晕的前情，心脏的跳动震耳欲聋。
好像有什么长满尖刺却无比温柔的东西在她的心里化冰，她嘴唇一直颤抖着，可只有玫瑰清香可以回味。
突然又极为不讨喜的声音吵嚷她惊醒，她从地板上爬着站起来，手中攥紧了剩下的糖：“你有事吗！”
雨意倾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法分辨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眼睛可怕的女人和被称作疯女人的林潋的不同，良久，她颤颤巍巍道：“您不能睡在……”
“你安静！”林诗诚强行笑着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点。“这是我十六年来！在八月十六这一天！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我每天睡不了两个时辰！你让我休息好吗！”
尽管她已经到了可以不吃不睡的境界，可是在将要跌入癫狂之境的时候还是用最原本的睡眠来安定自己濒临崩溃的内心。年轻的时候不想睡觉，觉得用那几个时辰换点金钱更实在；现在才发现年轻的自己是挥金如土而不自知的蠢蛋。
雨意倾知道自己犯了错，低着脑袋道：“对不起，但是您应该睡在床榻上，那里没怎么被损坏。”
林诗诚背过身去用双手捂住自己可憎的脸：“床上又冷又潮，要躺你躺。”
她的心脏不知何时又平静的让人感觉不到了，她转过身示意雨意倾找地方坐下，她坐到破破烂烂的摇椅上道：“我看你今晚是睡不着了，你现在可冷静些吗？”
“嗯……”
“那你还想继续在岛上……”
“想！”
林诗诚露出一个和年轻人差不多的笑：“你就那么不喜欢嫁人？宁愿给林潋陪葬？为什么啊？”
雨意倾微微驼了背做出一副卑微的样：“师姐说家里一切都是她来管，这些年也没有很惨淡，我没有嫁人的必要，家里养得起我一辈子。”
“这倒是啊……”林诗诚道。雨家自从雨子歇走了之后，何谈燕接手，按理来说她做家主是绝对会把雨家搞得半死不活的。但是雨子歇有善心生前积德，琴川岑的精明头脑可帮了何谈燕不少忙。或许是何谈燕自己最初就是谁家婚嫁不自主的小婢女吧，她便认为一个女子不成亲就是最大的不幸了，于是她也要当仆人的琴川岑也体会一遍。恰好，琴川岑盯上的可不是雨家给的金龟婿，她要的是雨家。于是，琴川岑不断地巩固自己的势力，让雨家起死回生，虽称不上欣欣向荣，但也完全报得了当年的恩情。
可惜的是，大小姐嫁人的事儿和她一个打算盘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何谈燕挥挥手的权力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
“你真不想知道你师姐的过往吗？”林诗诚打趣一般问道。
“我不想。”雨意倾抬头坚定的看着她。“就像您一样，一次次拒绝真相，沉浸在自己拼尽全力累得要死维持的虚幻当中。我乐意。”
“我从来没有给晴芳好寄托希望，就算她不插手我的人生我也会在大婚之前叫人备好马车，我在轿子上走到一半就扯掉凤冠霞帔，轻装奔向马车，他们绫罗绸缎穿在身上肯定抓不到我……”雨意倾的语气有些轻蔑，也没有看到林诗诚黑蓝不见底的眼睛中的呆滞。
“赵水水……”她轻声道。
她回忆这当时对于年轻的自己最大的风浪，现在的心情却那么平静。作为一个活了很久的人，这种因果啊轮回啊什么的见过很多，只是这个和赵水水年纪相仿的女孩没有重蹈覆辙。赵水水在自己准备好一切、全世界都在等她的勇气的情况下选择了妥协，面前的雨意倾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无畏的计划了一切。
她没办法指责赵水水，是年轻的林诗诚不能像琴川岑一样潜移默化的影响对方的想法，也没有足够的金钱搭建赵水水的底气，在那时这样养女儿一辈子的想法也太突兀，赵水水是对的。让如今的自己记忆深刻的只是当初因懒惰而失去重要的事物的无知的自己。
“赵水水是谁？”雨意倾道。
林诗诚歪了歪脑袋，有些古怪的靠在摇椅上：“我的第一个朋友。她当初没敢从轿子上跳下来。”
“我可以给你准备马车，你在轿子上要是不想嫁那就跳下来，我有足够的钱给你善后。”林诗诚淡淡的道。
“您是说真的吗！”雨意倾一个激动站了起来，坐麻了的腿让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她不管木屑刺伤了她的膝盖，就那么半跪半爬着靠近林诗诚。“若当真如此……”
“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不许诺。”
她的思绪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最漫长的夜晚。赵水水出嫁时是夏天，她在山坡上看着她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马车上拴着的马的腮帮子里面全是草，一嚼一嚼好像永远嚼不完，送亲队伍好像也永远走不完，于是林诗诚就牵着马走过一个个山坡。她一直看着那个最华丽的轿子，上面镶满了宝石，她一直盯着那个金织玉嵌的帘子，妄想着赵水水随着一阵风的吹过从缝隙中飘出来。
“是年年教你这么做的吗……”林诗诚无厘头的说了一句。
雨意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道：“您的嘴是开了光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诗诚猛然大笑起来，在雨差不多停了的夜里十分突兀。“对对对……果然还是年年最了解我……”
年年就是年年，她知道。
也许她们还有缘分，那这么说的话林诗诚或许能在林潋彻底死后活着！林诗诚暂时纵容自己畅想写不切实际的美梦，都说“有缘千里能感知，无缘照面也不识”，她们居然有缘吗？
林诗诚嘿嘿的笑了，没注意到雨意倾害怕的眼神。她想，幸好当初去雨家大殿送尸体的时候没有看到年年，不然自己估计会发疯？又或许猝倒？
“诶！小雨啊！”林诗诚高兴了，站起来在房间里边走边笑。“你不是说，那个疯女人说你师姐会害死你吗？”
“我想想，确实可能，但是吧，这疯女人的话怎么能全信呢是吧！”林诗诚张开双臂向后仰倒在床榻上。“晴芳好不是晴芳好，至少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猜测，你估计会因为她影响你的嫁人而间接被她害死吧……当然！只是假说！有可能！但是不一定……看你命吧。”
“至于你问我林潋怎么疯的，我想想……”林诗诚双眼看着床顶。“听我哥说，她之前最喜红衣，好像是旅途之中邂逅了一位男子，有些恩恩怨怨，他们分离的时候已经有我哥了，所以我哥也只是这段孽缘的产物……他说他记事儿的前几年里林潋还挺活泼的，做饭难吃，性格很是开朗，笑的时候特别放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疯了，真怪……”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非常垃圾的第7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