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折月》终月不渡

1、第 1 章

　　上一次遇见他时，是在江南的茶馆。
　　“小二，来盏茶。”
　　他就坐在我刺杀目标的对面，我紧了紧面纱，生怕被人发现。
　　刺杀目标是一位贪官，听师姐说，他贪污了朝廷拨下来的救济金，使得一整个村子里的百姓没能熬过冬天。
　　“这位少侠，您的茶来了。”小二将我的茶放在桌上，我从袖中摸出银两递给小二。
　　“哎呦，谢谢少侠。”小二慌忙将银两塞入袖中。
　　打发走小二，我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贪官身上。
　　这贪官身上背负了几十条人命，此时还在笑呵呵的给对面那人夹菜。贪官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我看的多少有些犯恶心。
　　在贪官对面坐的是一位华山少侠，他放在桌上的华山佩剑让我确定了他的身份。
　　看来这次任务有些棘手，我不由得紧咬下唇。虽说我的武功也不是很低，但对面是华山派的人，我绝不可能会轻松得手。
　　我回去肯定要跟师姐说华山的人插手这事，我们和华山的关系本就不融洽，这次还碰到华山的人，算是我倒了大霉。
　　我端起茶盏，摘下面纱，掀开茶盖轻抿了口，这茶好喝是好喝，不过相比宁宁师姐捣鼓出来的茶，还是差了很多。
　　由于我坐的地方距离他们有些远，勉强能看到他们的肢体动作，最多也只能从口型猜测出一二分来他们在交谈什么。
　　那贪官一边说着给华山画大饼的话，一边还挥舞手臂，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真是令人发笑。
　　他们不知聊了多久，我有些无聊，便用食指沾了一些水在桌上画画。
　　直到我的茶凉了，他们才起身离开。我重新戴好面纱，背上被黑布蒙住的霜兰匕，跟在了他们身后。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连带着我也一起走走停停，不仅如此，我还得提防那华山小子的视线。我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怕再这样走下去，就要天黑了。
　　按理来说天黑更有利于我的行动，但我不喜欢黑夜。
　　果不其然，直到天完全变黑，那两人才停在了富丽堂皇的宅府门口。
　　“啧，用人命换来的财富。”我躲在树后，隐身观察着这座宅府。
　　一想到贪官修宅府的银子都是鲜血换来的，我恨不得想现在杀了他。
　　那贪官可是太好解决了，但那个华山小子就有些棘手，没有跟他交过手，不知道他修为是否高我。
　　到了后半夜，我轻功飞上贪官居住的房顶，准备从房顶上下去，一匕取他性命。
　　可我刚搬开一块瓦片，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我立马抽出霜兰匕，来面对不速之客。
　　“女侠好听力。”是那个华山小子。
　　我眉头皱了皱，即便知道他定会出现，可此时的我还是有些不解气。
　　“呦，什么时候华山也来管这事了？”
　　他嘴里叼了根不知从哪里摘来的草，怀里抱着剑，“我只知道，你要杀人。”
　　“那你可知，我要杀的是何人？”
　　我冷冷的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就倒在这里。
　　“不知，我只知你滥杀无辜。”
　　听了这话，我冷笑一声，好一个滥杀无辜，真当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呵，什么都不清楚就说我滥杀无辜，你们华山门派都是这样吧。”
　　我攥紧霜兰匕，轻功上前想直接将他杀掉，可惜他似乎猜出了我的动作，迅速拔出剑，与我的霜兰匕抵挡在一起。
　　“这不太好吧，一上来就打打杀杀。”他戏谑的看着我，“女侠的武器是匕首，看来是暗香门派。”
　　我抽回霜兰匕，向后一退，“是又如何？今日你无法阻挡我。”
　　真是麻烦，本来打算完成任务后去金陵给师弟们带点东西，谁知蹦出来个华山小子。
　　我隐身跳下房梁，破窗而入，那贪官惊醒，缩在被子里，我飞速上前将被子扯开，霜兰匕划过他的脖颈。
　　终于结束了，我看着霜兰匕上的血迹，感受到了搭在我后颈上的长剑。
　　“我任务已经完成，要杀要剐随你。”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我感觉长剑有些松动，时机正好，我提起霜兰匕就往他身上招呼。
　　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还挺快，再一次抵挡住了我的攻击，看来他不是个愣头青，也不是刚入江湖的傻小子。
　　“姑娘火气这么大，不如让在下帮你消消火？”
　　呵，这个时候到油嘴滑舌起来，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算了，既然任务完成，我也不必要在跟他耗费时间了。
　　我从腰间摘下来师兄给我的迷雾香囊，用力往地上一摔。
　　迷雾顿时四起，我趁机隐身溜之大吉。
　　这次遇见他时，是在今日跟宋师姐去武当找她的牛鼻子老道。
　　一大早师姐就把我从床上拉起，让我换上一身浅蓝色衣衫，我半眯着眼睛，困得不行。
　　“哎呀师姐，时间还早，再睡一会也来得及。”我昨晚和师弟切磋武艺太晚了，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睡下，还没睡几个时辰就被师姐叫醒，身体哪里能吃得消。
　　“不行，万弦啊，我跟你说，暗香去武当的旅途遥远，得早起才能在午时赶到。”
　　“啊那不正好？去了直接恰饭。”
　　师姐听了我这番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我的脑袋，“你啊，一天就想的吃，以后谁敢娶你。”
　　“是是是，我一定改。”我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打了个哈切，钻进了师兄拉过来的马车。
　　“师妹们一路平安啊。”师兄在马车后面目送着我们，宋师姐在窗外和师兄挥别，我真的太困，靠在角落里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武当山下，车里已经没有宋师姐的身影，我估摸着她可能下去和她的牛鼻子老道卿卿我我去了。
　　我伸了个懒腰，带上面纱，掀开了马车帘子，啧，果然，在不远处，师姐和那牛鼻子老道愉悦的牵手。
　　看来是不需要我了，我跃下马车，朝着武当假山哪里走去。
　　听梦舟师妹说，武当山里面藏了许多金子，我靠近假山，掏出小匕首，想扣一下试试，看看是真的有金子吗。
　　刚扣了一小块，假山上方就传来了声音。
　　“姑娘，破坏公物，这不太好吧。”
　　这声音，竟然有些熟悉，我朝上面望去，在假山上面，坐着一位少侠，他手里还拿着笛子。
　　我皱了一下眉，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那人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开口道“在下华山弟子，华千南。”
　　啧，这声音，就是那天拦截我任务的华山小子。
　　“不知姑娘芳名？”
　　我当做没听见他的话，转身就走。
　　华千南似乎是急了，从假山上跃下，飞快的追上我。
　　好巧不巧，他的手正好勾到了我的面纱，面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啊姑娘不好意思，我不……是你？！”
　　看这小子惊讶的模样，我倒是有些想笑，“怎么？我就长这样，不满意？”
　　“那倒不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挑起眉头，饶有兴致的等待他下一句话。
　　“只不过在下对姑娘一见钟情了。”
　　他手里捏着我的面纱，继续说道“上次在那人宅府上遇见你，我的心就对你着迷。”
　　噫，好酸。
　　“我跑了大半个江南，这次来武当借钱，才能遇到你，这说明咱们有缘分。”
　　不，这说明你太穷了。
　　他见我一言不发，便笑了笑“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林万弦。”
　　“好名字。”他赞叹道。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林万弦，临万险。
　　掌门原本是想让我不惧任何危险，但没想到我拜入了林家。
　　不过好在目前我也没面临过什么大的危险。
　　“师妹。”不知何时，宋师姐走了过来。
　　“饿了吧，一起去吃饭吧。”
　　“好。”我摸了摸我的肚子，早上一直睡着，现在被师姐这么一提，还真有些饿了。
　　于是现在的局面，就成了我和华千南坐在那对侠缘对面，桌子上放着武当的特色菜。
　　“来，师妹，尝尝这个从武当后山挖的笋。”师姐夹了一筷子菜放入我碗里，那武当牛鼻子一直盯着我，仿佛在怪罪为什么师姐会先给我夹菜。
　　我被他盯得有些坐立难安，打着哈哈糊弄到“啊哈哈师姐我自己夹不劳烦你了哈哈。”
　　“行吧，万弦长大了，是个大师妹了。”
　　说罢，她便和武当道长你侬我侬的吃饭，对了，吃饭的时候不要坐在侠缘对面，听他们酸言酸语，容易吃不下饭。
　　恐怕我身边的华千南也跟我一样的感觉，坐下到现在了，一筷子都未动过。
　　我将就吃了点别的，吃的有些半饱，才放下筷子，端起清茶漱漱口。
　　武当种的桃花树甚是好看，我站在树下，拾起落下来的花瓣。
　　“万弦姑娘。”我向着声源处望去，只见华千南抱着剑站在树下，嘴里还是叼着草。
　　“何事？”我将花瓣装在小瓶子里，封好口，才朝着他走过去。
　　只见他握紧了手里的佩剑，抿了抿嘴，随后将他腰上挂的玉佩卸下，递给了我。
　　我有些不解，这要干什么？这玉佩不会淬过毒，然后想毒我？
　　“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玉佩，今日将它视为定情信物，万弦姑娘，你看如何？”
　　“我何时同意与你结缘？”
　　这华山挺奇怪，我一字未说，他那里看出我喜欢他？更何况我将他视为仇人。
　　华千南似乎被我这个回答惊到了，手里的玉佩吧嗒的掉在了地上。
　　这傻小子，我叹了一口气，弯腰将玉佩捡起来。
　　“等等，万弦姑娘，你接了这玉佩就等于同意我了。”说完，他便向后退了一步。
　　玉佩在我手里有些冰凉，“哦？你们华山门派都是这样求姻缘的？”
　　我走到他身边将玉佩放到他手里。
　　江湖是非多，尤其是暗香，保不齐我哪天就没了，所以我还是孤身一人比较好。
　　他低头看了看玉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字未说。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去找师姐。
　　一直到我和师姐走后，华千南再也没和我搭过话。
　　．．．．．．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我坐在树上，看着下面的师弟师妹练习武功。
　　前几周我接了个任务，那人武功在我之上，我差点就回不来，好在路过的暗香同门搭救了我，我才有命回到暗香。
　　可惜的是，我的武功全失，现在只能每天炼药制毒。
　　“师姐，听说华山邀请我们去比武。”小师妹轻功飞上树，坐在我旁边叽叽喳喳说到。
　　“还有还有，听说中原刮起了大风，都能把人卷上去呢。”
　　小师妹自从知道我武功全失，再不踏入江湖后，便天天找我说她在江湖历练的所见所闻。
　　“那你要小心，别被吹上去。”我从香囊中掏出一朵兰花，别在她头上。
　　小师妹点点头，“还有还有，师姐，金陵有个糕点特别好吃，等你什么时候想出暗香了，我带你去吃。”
　　“好。”
　　送别了小师妹，我从树上跳下来，回到我自己的屋里。
　　我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有些不甘心。虽说炼药很轻松，但我还是想去江湖闯荡。
　　“唉。”
　　如果上次的任务没有失误就好了，现在倒好，我这副身体已经不能使用暗香的招式，霜兰匕也因为长时间的放置，早就不锋利，本想为暗香付出全部，结果却成了半个废物。
　　还好当时没和华千南结缘，谁能想到半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侠现在却变成这样。
　　真的是，人世无常。
　　倒是华千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半年的时间也足够改变一个人，他应该早就忘了我，或许是碰上更好的姑娘陪他仗剑江湖了吧。
　　我将头埋入被褥。
　　“师姐，穿着个，这个好看。”过了几日，我同小师妹一同前往金陵采购香料。
　　小师妹拿过一件淡蓝色的衣裳，我对衣裳没有什么挑剔的，看小师妹喜欢我索性就换了那件。
　　为了这次出门，我甚至还把霜兰匕磨了磨，生怕路上出什么意外，虽然我打不动了，但挥舞两下的力气还是有的。
　　把霜兰匕包好背上，香囊挂在腰间，就同小师妹出了暗香。
　　我们乘着马车，一路颠簸，小师妹把玩着手里的小匕首，笑吟吟的说到“师姐，你好不容易出来，咱们多在金陵玩几天。”
　　“好，都依你。”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金陵，我下了马车，忍不住感叹一声“这金陵还是跟往日一样热闹啊。”
　　上次来金陵时，还是我跟师兄去买师姐们的胭脂。
　　“师姐师姐，咱们先去吃饭吧。”
　　说着，就拉起我的手腕朝着酒馆走去。小师妹虽然身高有些矮，但力气挺大，我深知拦不住她，便随她去了。
　　“这个，这个，我们都要。”
　　我端起先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点那么多，能吃完吗。”
　　“放心吧，师姐，我可是很能吃的，我就是暗香干饭王。”
　　看小师妹这副可爱的样子，我笑了笑。
　　忽然间，小师妹眼神暗示让我看门外。
　　“师姐，那人好帅啊。”
　　我看向门外，门外站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少侠，怀中抱着剑，一身水蓝色衣裳。
　　这人？不正是华千南？
　　我赶忙回头，生怕华千南看见我。
　　“啊，那人上二楼了。”小师妹遗憾的说到“要是在一楼就好了，我还能多看一会。”
　　我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别感叹了，菜上齐了，吃吧。”
　　小师妹欢快的抄起筷子开始吃饭，我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是桃花酥，不知添加了什么香料，嘴里瞬间充满桃花的香味。
　　我也拿起筷子，开始吃这一桌的佳肴。
　　吃完这顿，就要离开这里，再也不会遇见华千南。
　　我与他，本就不该再有交集。
　　待到小师妹吃的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来，走到掌柜那里结账。
　　好巧不巧，正好华千南从楼梯上下来，我慌忙戴上面纱。
　　“别戴面纱了，万弦姑娘。”
　　我深呼一口气，轻声说出“好巧。”
　　就在我想下一句该说什么的时候，一把利剑朝我飞来。
　　华千南抓住我的手腕，快速的把我拉进他怀里。
　　我的头埋进他的胸口，他身上有种风雪凌冽的气息。
　　“对不住，这位少侠，一时间没控制好剑。”剑的主人慌忙跑过来道歉。
　　只听见华千南低低的嗯了一句。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小师妹闻声而来，就看见我窝在华千南怀里的这一幕。
　　我赶忙推开华千南，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有空吗，上楼坐一会？”
　　人家刚刚救了我一命，现在的邀请我也不好推脱，于是便带着师妹上了二楼客房。
　　“咳咳。”小师妹咳了两声，“你们两个人有故事？”
　　“嗯，之前有过交集。”我慌忙说到。
　　“那师姐，我便先去买香料了。”小师妹看我和华千南情况不对，就赶忙找了个理由开溜，走之前还回头冲我眨眨眼睛。
　　唉，这丫头，肯定是觉得我和华千南曾经是情缘，到时候回暗香的路上又要被她叽叽喳喳的询问。
　　一想到这，我忍不住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门被关上后，华千南摘掉面纱，将佩剑放在桌上。
　　“我记得你反应能力不是挺快的吗，怎么刚刚那把剑都不知道躲过去。”说完，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就知道他会问。
　　我看着华千南的脸，这人，真的值得我说出来我的弱点吗。
　　在心里衡量了一会，我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华千南。
　　“我武功全失，甚至感知力也废了。”我苦笑到。
　　华千南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一声。
　　“幸好我现在在江湖上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华千南，你还不懂吗，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林万弦了，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会拖累你的。”我皱着眉头说完。
　　实在是想不到，华千南还是没忘了我。
　　只见华千南把腰间的玉佩摘下，放到了我面前。
　　时隔半年，这玉佩竟又到了我这里。
　　“不管你是怎样的，我对你的喜欢一直未变。”
　　“当时我不知你为何拒绝我，现在，你不会又想拒绝我吧？”
　　选择权又落回了我手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记得之前华千南说是对我一见钟情，但我对他。
　　真的是一点好感度都没有。
　　“我当时拒绝你是因为我不想结缘，现在拒绝你是因为我配不上你。”
　　我缓缓说出这句话，手却一直抖个不停。
　　华千南啊，他这样的人不应当被我拖累。
　　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我们注定是两路人，以前如此，现在也应当如此，未来，更是这样。
　　“把玉佩收回去吧。”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殊不知这一幕被他看在眼里。
　　“你若是真心，那为何手抖个不停。”
　　他果然看出来了。
　　是，我是心有不甘。
　　如果能做朋友就好了，可惜，他太贪心了。
　　“一次机会也不给吗。”他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我刚想嗯一声，窗户突然剧烈响动，华千南脸色一变，抓起佩剑就往窗户冲去，慌乱间，我怕华千南的玉佩丢失，便顺手挂在腰间。
　　“怎么了。”我问道。
　　没等华千南出声，两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我定睛一看，黑衣人手里还抓着小师妹。
　　我咽了一口唾液，“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放开我师妹。”
　　那黑衣人呸了一声，就抄着大刀直奔我而来，我慌忙抽出霜兰匕抵挡。
　　“废了你武功还能抵挡住，看来上次应该直接要了你的命。”
　　我瞪大眼睛，什么？是他，他竟然没有死。
　　在这一瞬间，华千南一剑抵上那人后颈。
　　“呦，这是你的姘头？”
　　这人怎么这么能胡咧咧，我抵挡的手有些疼，华千南仿佛看出我的吃力，一个转身将那人的大刀挑了出去。
　　“你师妹可是在我手上，你最好还是乖乖把你的性命交出来。”
　　我看着被五花大绑住的小师妹，冷笑道“这还真是平等的买卖啊，不过你得问问我手里的霜兰匕同不同意。”
　　我飞速向前，强行催动内力，一匕插进了绑着我师妹的黑衣人胸口。
　　有些庆幸出门前正好把霜兰匕在毒药里泡过。
　　就在我想再次催动内力抱着师妹退回去后，我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倒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小师妹的一声师姐，还闻到了华山雪的凛冽气息。
　　．．．．．．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过去五天了。
　　我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愣神。
　　回忆了一下我昏过去前的场景，我本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情去救师妹，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
　　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坐在我旁边的华千南看见我醒过来，赶忙从桌上端了水过来。
　　我接过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我这是，睡了几天。”
　　“今天是第五天。”他脸色有些发白。
　　难道这几天华千南一直在我身边看护着我？
　　“你休息一会吧。”说完，我便想从床上起来，把位置让给他休息。
　　就在我撑着床准备下来的时候，在腰间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我拽出来一看，是华千南的玉佩。
　　这玉佩也不知道被我戴在腰间多长时间，卸下来后竟然还染上了我身上的兰花味。
　　“给，你的玉佩。”我递给华千南，他没有接，反而挑眉看了我一眼。
　　“玉佩还是你留着吧，就算你不答应与我结缘，留着玉佩也算是留着念想。”
　　看他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我叹了一声。
　　“好吧，我同意与你结缘。”
　　看在他救了我一命的份上。
　　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可以走多久，但我想。
　　还是试一试吧，万一，我真的对他动心了。
　　．．．．．．
　　我跟师妹说在金陵停留多日后，师妹一脸如我所料的表情上了回暗香的马车。
　　目送着师妹远去，我回头看着抱着剑的华千南。
　　‘逛逛？’时辰还早，不急踏上去华山的路。
　　就在前几天，我答应了跟华千南回华山看看。
　　华千南自然而然的牵起我的手，领着我在金陵大街逛商摊，今天风沙还不算很大，起码不会刮的脸上全是土。
　　‘小哥哥，给你身边的小姐姐买束花吧。’穿着蓝色衣衫的小姑娘手捧着一束花站在我们面前，我扭头看华千南，华千南也看着我。
　　‘你想要吗？’
　　‘如果我说想呢。’
　　华千南买了一束花，递给了我。
　　‘谢谢小哥哥，你和小姐姐真般配。’
　　虽说知道小姑娘说的是客套话，但我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经过这几天和华千南的相处，我承认，和他在一起确实很开心，是我武功尽失后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转头看着华千南，他此时正拿着我没吃完的糖葫芦，眼巴巴的盯着卖护腕的店铺。
　　这家伙，也太喜欢护腕了吧，光这几天就买了好多，说是给师兄师姐买的，但是我这几天就看他一直给自己戴，被我拆穿了还说是先做旧不让师姐看出来是新的，不然师姐心疼钱。
　　“那师兄呢，师兄就不心疼钱了吗？”
　　他嘿嘿一笑“师兄只会喝出酒是新酿的。”
　　华千南咬了一口糖葫芦，随后对我含糊不清的说到“万弦，我想去......”
　　我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没办法，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给师兄师姐买点上好的香料。
　　我没有跟华千南一同进去，我靠着店铺门前的树上，现在金陵的风沙逐渐减弱，说起来这风沙怪异的很，不知从何而来，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罢了，这也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我还是先让华千南别把银子花完，不然又得去武当借了。
　　等他出来时，我瞥见他手腕上又多了一个镯子，等等，镯子？
　　护腕店铺，卖手镯？
　　他呲着大牙笑着向我走来，“万弦，给你看个东西。”
　　话音刚落，他拉起我的手，将那镯子戴在了我的手上。我好奇的看了眼这镯子，翠绿色的色泽，戴上略微有点大，总的来说，我挺喜欢的。
　　不过，这镯子成色这么好，他又花了多少银子？
　　“哈哈，放心吧，这镯子的料子是我之前在山里发现的，老板帮我加工了一下，没有多少钱的。”
　　华千南看出来我的顾虑，开口解释道这镯子的来历。
　　我抬眸看他一眼，“华千南，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很担心你现在花了那之后呢。”他听后，笑道“放心，你跟着我，不会受苦的，我保证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我被他这句话逗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他眨眨眼“有没有可能，我一直如此。”
　　我们又在金陵待了几天，便动身前往华山。
　　华千南说华山常年寒冷，让我多穿点，于是他便将我裹成了一个球，连带着我的武器也被他捆成了球。
　　一路上我看着漫天的雪花，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雪花，却被赶马车的华千南看到，把我的手推回了车内。
　　“天冷，小心冻着。”
　　我在车内撇了撇嘴，“可你在外面就不怕被冻着吗。”
　　“我从小就在华山长大，这点雪对我来说是没什么的。”
　　好吧，路程总是很无聊的，我百般无聊的躺着车里，听着雪落下的声音，该说不说的，听雪声还挺催眠，不一会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已经不是马车里了，是在一间屋里，屋里很暗，只点了一根蜡烛，我揉揉眼睛，这里是哪里？客栈吗，还是已经到了华山。
　　我身上还盖着一层厚厚的被褥，这一定是华千南给我盖的，他真的是，太怕我冻伤。
　　还未等我起身，门嘎吱响了一声，我看见华千南端着饭走了进来。
　　“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是猪吗，睡那么长时间。”
　　我穿好鞋，“到华山了吗。”他嗯了一声，把饭摆好在桌上“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带你去见师兄师姐。”
　　我应了一声，坐在桌前开始吃饭，华千南也坐下来，但他没有吃，而是看着我吃，我被他盯着有些尴尬，毕竟真没体验过被人一直盯着吃饭。
　　被他盯着我吃了半碗粥，终于我忍不住开口了“你吃饭了吗。”
　　他傻笑了一声，“当然吃啦，我还陪师兄喝了好多酒。”
　　原来如此，看他这个样子，必定是喝醉了，我之前在暗香照顾过喝醉的师兄们，他们喝醉后站在树下比谁爬树爬的快，那个时候我和师姐们拉都拉住不住，一个个都使用毕生所学的轻功技巧爬树，我在树下都看呆了，更令我震惊的是，醉了轻功还这么好。
　　那华千南呢，喝醉了会去爬雪山吗。
　　我喝完粥，看向华千南，他见我放下了碗，准备起身收拾碗筷，我摆摆手，让他先坐下。
　　师姐说过，酒后最容易吐真言，我刚好试试华千南，虽然有些不厚道，有点趁人之危，但看华千南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我忍不住开口道“我是谁啊。”
　　“你是万弦呀。”他语气软软的，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嘻嘻，我好喜欢你啊。”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我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脸，嗯，软软的。自从答应和他在一起后，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要跟我说一句。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他又对我说道，“有多喜欢？”
　　他不说话了，只是怔怔的看着我，随后倒了下去。
　　噗，这么不胜酒力还喝酒，真的是，我把他拖到床上，帮他脱了外衣再把被子盖好，等帮他收拾好了，我收拾了一下碗筷，推门出去。
　　华山确实很冷，刚出门我就感觉我的脸像是被雪打了一巴掌，我抬头望天，是在山里的缘故，月亮看起来离我非常近，似乎伸手就能捉到月亮。
　　“你就是万弦姑娘吧。”刚走出院子，我就被叫住了，“我是，请问你是？”那人很自然的从我手上接过碗筷，“我是千南这小子的师姐，天冷，你回去歇着把，别冻伤了。”
　　我点点头应和着，那师姐绑着高高的马尾，在雪中一甩一甩的显得英气十足，“我们千南有些直率，如果他对万弦姑娘冲撞了的话，你告诉我，我收拾这小子。时候也不早了，万弦姑娘早点回屋歇着吧。”
　　我看着华山师姐离去的背影，叫住了她。
　　“师姐叫什么名字。”
　　“顾晴霜。”师姐回答道。
　　“原来是顾师姐。”
　　原来她就是华山大师姐。
　　我回到房间，望着睡死的华千南，轻笑了一声。
　　......
　　我是被华千南一脚踹下床疼醒的。
　　就在我坐在地上思考怎么爬回去的时候，华千南才悠悠转醒，看见我坐在地上，他开口道“地上不凉吗，怎么坐地上。”说完，便把我捞回床上。
　　重新回到暖烘烘的被窝，我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昨天我碰到大师姐了。”
　　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的华千南听到大师姐这三个字瞬间清醒。
　　“师姐跟你说什么了吗？”看到华千南这紧张兮兮的样子，我萌生出想逗逗他的想法。
　　“师姐说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情呢。”
　　华千南这下不淡定了，捂住脸“啊啊啊师姐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看他露出一副形象全毁了的样子，顺势揉了揉他的头。
　　“好啦好啦，师姐什么都没说。”
　　“真的吗？”
　　嗯？华千南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呢，看来以后还是得找个机会去问问师姐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
　　华山门派的人都好热情，跟我在暗香听说的有些不同，特别是他们带着我去山上挖酒的时候，
　　华山师姐背着竹篓，拿着铁锹拍了拍地上的积雪“哈，我猜师兄埋的酒就在此地。”说完便一铁锹下去砸了个窟窿，我站在一旁有些看呆了，这位师姐的力气好大，我还是离远点，万一不小心伤到我怎么办。
　　那师姐看见我默默站远开口道“万弦姑娘，听千南师弟说你武功尽失，这几天你就在华山好好玩，那些活交给我们便是。”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剑，一甩手利剑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插在一株灵芝上。
　　“我刚才就发现这灵芝了，这下正好给姑娘补补身子。”我谢过师姐，回头望去正在和华山师兄切磋剑法的华千南。
　　他站在积雪中，风吹着他剑柄那条流苏乱飞，此时他笑盈盈的跟华山师兄们交流着剑法，华山师姐提着挖出来的酒，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灵芝，站在我身旁。
　　“千南是个好孩子。”她缓缓说出来。
　　这几天在华山一直有人同我说这句话，几乎每个华山师兄师姐跟我说完话后都会在结尾说一句这样的话，意思都大差不差。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师姐，关于我的事情，华千南跟你说过吗。”那师姐笑笑，轻轻吐出两个字“保密。”
　　晚上，我们一群人坐在前堂，院内还燃着一个大篝火，华千南端着碗酒跑来跑去挨个敬酒，我拿着筷子夹菜吃，身旁的华山小师妹一个劲的给我推荐野味。
　　“这是山上的野鸡，可好吃啦，肉质特别好，万弦姐姐你多吃点。”说完，给我抢了个鸡腿放在了我碗里。
　　看着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我突然有点想回暗香了。
　　华山师兄们端着酒一碗接一碗的喝，有的喝高兴了立马站在凳子上大喊道“来，我来给大家舞个剑。”说完从凳子上一跃而下，一个轻功飞到院内，拿出来腰上的剑，开始在篝火前表演。
　　越来越多的师兄加入了舞剑的队列，我看着华千南也跃跃欲试，他朝着我这边望了一眼，我点点头。
　　看着他在人群中舞剑的身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晴霜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边。
　　“呵，一群傻小子。”她有些无奈的轻笑。
　　在华山这几天，我认识了好多传闻中的师兄师姐，也喝过了华山酿的好酒，待了大半个月，我们才启程回金陵。
　　令我遗憾的是，华千南仿佛看透了我心里的想法，在华山期间，他不肯离我半步之远，生怕他不在，我询问小时候的事情。
　　好可惜，只能等下次去华山的时候问了。
　　在金陵的这几日里，我们筹划着在江南买块地生活。
　　我本想着中途回暗香看看，可每次都有些事绊住我，好在小师妹会隔三岔五来金陵看我，顺便买东西。
　　“师姐，你可是不知道，宁宁师姐又捣鼓了一些新玩意，说什么是萧居棠教她做这个的，据说能保平安。”我看着小师妹手上展示的红绳，有点新奇，这区区一个红绳能报什么平安。一定是萧居棠那小子又在骗宁宁师姐。
　　“嗯？小师妹来啦？”华千南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这也快过年了，今年我们打算留在金陵过年，准备了一大堆的年货。
　　“对了小师妹，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
　　小师妹听后，顿时喜笑颜开“好呀好呀，我还没在金陵过过年呢，听说今年金陵有盛大的烟花表演。”
　　这几天金陵一直宣传有独特新奇的东西，我也蛮好奇是什么东西。华千南把东西放好，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簪子戴在了我头上。
　　小师妹见状，摆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识趣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摸着头上的簪子，“对了，过完年我打算回暗香一趟，你要跟我回去吗。”
　　华千南一口应下。
　　金陵确实搞了一场很大的盛宴，以至于我和华千南走散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手牵着小师妹，小师妹吃着烧饼含糊不清的说到“好多人啊，师姐。”是的，人群流动，怪我刚刚没牵好他的手，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异样。
　　就好像，把华千南重归人海，就好像，当初没跟他在一起，我和小师妹正如此逛着金陵，仿佛华千南从未出现过一样。
　　“师姐你看，烟花。”
　　我朝着师妹指着的地方望去，便看到了华千南。
　　烟火在空中炸裂，迸发出花朵的形状，而华千南的脸被烟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红润，他笑了，露出那口大白牙。
　　我也笑了。
　　我很庆幸，那个时候我答应了他。
　　......
　　我一进来，就看到师兄们按着华千南让他穿师姐的服饰。
　　我“？”
　　打扰了。
　　华千南“万弦救我。”
　　救不了，这已经是师兄们流传下来奇怪的传统了。
　　直到师兄们终于给他穿完，华千南才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我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有点好笑，不确定，再看看。
　　宁宁师姐和蔓薇师姐在一旁鼓掌“好看好看。”
　　华千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兄大手一挥，毫不吝啬的掏出他最大的一个香囊“来，收着，来我们暗香可得好好玩啊。”
　　啊啊那个香囊，我要了好久都没要到，华千南一来师兄就给他了，我好嫉妒。
　　“师妹啊，你要给他编手链吗。”宁宁师姐神秘的说，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她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节红绳。
　　“我教你编红绳，可以保平安的。”
　　说完，就开始手把手的教我。
　　华千南也被师兄们带着喝酒去了。
　　晚上睡觉前，我看着我编的歪歪扭扭的红绳，叹了一口气，这玩意能拿得出手吗。
　　华千南是被师姐们抬回来的，我接过他，好奇的问了句“师兄们呢。”
　　师姐一脸嫌弃的说“还能干啥，这次又去跳轻功摘叶子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来师兄们的爱好依旧没变啊。
　　我把喝的烂醉的华千南搬到床上，正愁不知道怎么送出去，这下好了，直接戴他手上。
　　第二天华千南看着手上的红绳有些迷茫。
　　我吃着热粥“你不记得昨天的事啦？这是我编的失败品，你说你喜欢就抢过来戴上了。”嗯，这是我想了一个晚上的理由。
　　虽然很稀烂，但我想华千南不会介意。
　　他笑了，然后不知道在那里摸出一个红绳，戴到了我手腕上。
　　“好巧，我也想给你戴红绳，昨天师兄说可以保平安。”
　　“我不求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我看着手腕上的红绳，虽说镯子和红绳在一起有些不搭，但我喜欢就好。
　　在暗香又待了几天，我们回到了江南。
　　之前在江南看好的地也成功买了下来。
　　我们决定以后就居住在江南，我织布他耕田，然后再生两个孩子，一个拜入暗香，另一个就拜入华山。
　　这个江湖我已经不想再去闯荡了，现在的我只祈求能和他平安度过一生。
　　至少，我不希望华千南出什么意外。
　　武功丧失之痛，我不能让华千南尝到。
　　缓缓过了几个月，我们在院子里种了一堆瓜果，江南有些许乱，好在华千南的剑术一如以往精湛，帮街坊邻居除掉了头疼已久的劫匪。
　　今晚月亮很圆，我跃上屋顶，华千南早已在屋顶上摆好茶具，月亮倒影在茶杯里，风也温柔的掠过杯面，带动着茶水轻微晃动。
　　我正开口和华千南说明天去一趟金陵买点东西时，小师妹突然来了。
　　小师妹气喘吁吁的说到“掌门说，速归。”
　　华千南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只鹰。
　　我俩对视一眼。
　　看来这江湖，又要变天了。
　　离别前，我跟华千南拥抱了许久。
　　......
　　“你是说，有人谋划消灭五大门派？”
　　这也太荒谬了，除了当今圣上可能有这想法，但也得有实力才行。
　　“武当掌门已经遇袭。”
　　什么？我惊呼一声，这不可能，武当怎么会。
　　“那下个门派是？”
　　师姐不说话了，在她的表情中我也猜测出了几分。
　　看来针对的是百年门派。
　　那，接下来的，会不会是华山。
　　我一想到这，慌忙骑上马准备赶往华山，却被师兄拦住。
　　“你现在没有武功，去了是想让华千南分心吗。”
　　我一怔，拉住了马绳。
　　是啊，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林万弦了，跟华千南待久了我差点忘记我是个废人了。
　　我苦笑一声，现在，我只能等待消息了。
　　时隔一年多，我又重新坐到那棵树上。
　　师姐见我这几天闷闷不乐，于是做了好多糕点给我。
　　“师妹，开心点，华千南武功那么厉害，必定不会有事情的。”
　　我对着师姐勉强一笑，伸手拿糕点吃的时候，手腕上的红绳毫无征兆的断裂了。
　　......
　　等我再次来到华山，门口的石狮子已经碎成两半了。
　　我曾以为再去华山就是我和华千南结为夫妻的时候，没想到却是来确认他的生死。
　　“怎么回事。”
　　我看着横尸遍野的华山。
　　不应该啊，华山不是百年门派吗，不应该啊。
　　那，华千南呢？
　　我有些心慌，我感觉我的心脏在疯狂跳跃。
　　可千万不要有事啊，直到我看到那天给我采灵芝的师姐被利剑穿心的尸体时。
　　我的心凉了半截。
　　当我正抬着师姐的尸体踏进华山大堂的时候，我感到一柄利剑抵在我的身后。
　　真该死，难道屠华山的那群人没走？
　　“你不是华山的，你是？”
　　我刚想开口，那人可能是瞟见我腰间的香囊，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来是暗香门派的。”
　　我没敢回头，生怕一回头我会被那人割喉，僵持了好一会，听到了扑通一声。
　　那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这我才敢转身一看，那人一身华山校服，腿上有多处伤痕，可能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我不忍看着华千南的同门躺在冰冷的雪上，便同他和师姐一起拖进大堂。
　　华山大堂，顾晴霜远远瞧见有人走来，剑刚拔出，就看到是我拖着两人走来，上前帮了我一把。
　　“万弦姑娘，你怎么来了，莫非是来找......”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好像知道答案了。
　　这一瞬间，我有些难过，但也不是那么难过。
　　只是感觉，心里胀胀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顾晴霜师姐看我这副样子，叹了口气。
　　“万弦姑娘，日子还得过下去。”
　　“他的尸体......”
　　大师姐又不说话了。
　　哈哈，我的华千南啊，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我攥紧拳头，如果我武功没有丧失，如果我没有和华千南在一起，如果......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想起来我留在江南那还没来得及穿的嫁衣，江南的瓜果这会儿也估摸的熟了，院子里估计都长满杂草了，华千南和我回去的时候肯定还要跟我撒娇除草好累。
　　华千南，华千南......
　　我的华千南，已经不在了。
　　院子里的杂草，也得我自己处理了。
　　在华山帮忙的这期间，顾晴霜师姐跟我说了好多关于华千南的事情。
　　她说“之前华千南出门历练回来，找到我跟我说他碰见了一个很厉害的姑娘，那姑娘英姿飒爽，不输师姐。”
　　“我那个时候还在想，这小子是不是突然开窍了，莫非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整天抱着剑说成为天下第一，结果刚出门派连个姑娘都打不过。”
　　原来那个时候他真的是初入江湖啊。
　　“后来他回来，又找我狠狠的恶补了剑法，并且跟我说，想去武当看看。我呢，便让他去了。”
　　这就是我们第二次偶遇，那个时候我以为他纯粹是没钱去武当碰碰运气。
　　师姐看到了我腰上挂着的玉佩，“这个玉佩是他师父给他打造的，他师父走之前让他把玉佩送给未来的徒媳。”
　　“那他师父...”
　　“......”
　　我就不该问。
　　在华山帮忙的这几天，我通过别人了解到华千南的另一面，比如小的时候偷喝师兄的酒结果才喝了一口便倒了，他师父曾经让他去湖里钓鱼，结果鱼没有钓到反而剑掉进去了，气的师父一脚把他踹湖里。
　　从别人的嘴里，我心里的华千南越来越可爱了。
　　但是也只能存在我心里了。
　　“万弦姑娘。”那天我救下来的师弟来找我。“大师姐说，找到了师兄的尸体。”
　　我手上的茶杯瞬时在地上碎裂。
　　“在哪？”
　　后来，我确实见到了华千南，只不过，是只有一颗头的华千南。
　　师姐说是在湖那边找到的，身体已经被大雪覆盖，不久之后就会和地面融为一体。
　　师姐还找到了他的剑，以及我那编的丑陋红绳。红绳被华千南的鲜血染红，仿佛是在告诉我这残忍的真相。
　　华千南啊，在你失去意识前，你想的是什么啊。
　　我好想知道啊。
　　离开华山那天，我只带走了他的剑。
　　他深爱着他生长的地方，而我深爱着他。
　　从此，世上再无华千南。
　　......
　　“师姐师姐师姐，那最后呢，那个林师姐又去哪里了呢。”
　　刚入门的小师妹听着宁宁师姐的故事，一直追问故事的结尾。
　　宁宁笑了笑“有些故事没有结尾，就意味着她还在继续生活。”
　　宁宁才不想告诉小师妹真正的结局。
　　只要不知道结局，那人啊，就永远在心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