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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欠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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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地面不是油漆装饰,浓重的血腥传入鼻子中,很奇怪,那么大的生物圈,居然没有虫子过来?
连远之扯住要冲过去的莱芜,就看到红色圆圈中有人站了起来,他许是受伤了,踉踉跄跄的撑着地面,摔了两次才面前站起。
他身上穿着的白色短袖长裤,因为地上的血,他的脸色身上满是干枯的血痕。
张筏吉仰头对天笑着,半晌他低头看向身旁依旧昏睡着的洛鸣,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拿出一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响声响起,鲜血不断流向身下的法阵,原本暗红色的地面便又亮了许多。
站到门口的三人,一时间更是不敢上前。
他笔者的身躯跌至地面,他笑着,抹去唇边的鲜血,安心地倒进洛鸣的身上。
最远处的人收紧双手,盖住了双眼,面前的光刺痛他的眼睛。京泽麟抬手模式着四周,终于在角落摸到了一个眼镜,巨大的黑色全包镜框将眼睛完全包着。
没了刺眼光的干扰,他终于把眼睛睁开。平淡的扫了一眼两人的身影,京泽麟终于想起,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哪天的天气不如现在要好,没有暖和的太阳,也没有足够的温暖,他的身上盖着两张被子,可都没能抵御住外面的寒冷。
一旁坐着两人,他们在说什么,京泽麟坐起身,转向他们。
说话声戛然而止,可惜他也听不太清楚,有人走到他面前,张嘴说了什么,他只是抬手指着耳朵,“听不到。”
同样的他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感到耳朵里嗡嗡嗡的震动声。
反正他也不爱说话,真省事。
眼前也是朦胧一片,京泽麟看着面前的黑影,虽然心中满腹疑惑,但他听不见,看不到便只是淡淡的说道:“能给我一杯水吗?”
洛鸣心情复杂的将水递给他,抬头与张筏吉对视的时候,说不清楚是抱怨还是烦躁。
也许更多是烦躁吧,烦躁他因为自己的病将人绑了回来,还把好好一个人弄成这样。
“你没事吧。”
床上的人摇摇头。
“听得到我在说什么吗?”
京泽麟再次摇摇头,洛鸣心中满是复杂,面前的人也只是歪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解。
“我在救你。”
“我没事,我不用他也……”
开始他不知道那两人吵得怎么样,只记得耳中嗡嗡嗡的不停在响。
反正他还是留在了这里,有人定期来取他的奶,也有人定期来抽他的血,带他去做检查。
大概……等冬天过去之后,手脚不再寒冷,京泽麟的眼睛和耳朵好了起来,也不是完全的好了,只是眼前的白雾散了很多,五米以内的东西可以看个大概,耳朵也是,只要别太小声,他还能听清楚的。
但他没说,又或者说,他懒得加入两个人的争吵之中。
春天到了,树上开满了花,隔着一扇纸窗又着一道屏风拦着,他还是能看到枝头的那一抹娇嫩。
他在房间呆了一个冬天,冻冷了身体,很想出去走走。
洛鸣来的时候,他便说了一句,“我想去看花。”
他很少和张筏吉说话,或者也是因为,他来到自己房间,大部分时间,都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偶尔两人也会说话,但都是他单方面的聊天。
他讨厌自己,为什么又要把他留在这里?很好吃好喝的供着?
可他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都不知道。
听到他的请求,洛鸣放下饭盒的手一顿,他没说什么,只是再次到来时,带来了一个盒子,他将这个东西塞到京泽麟的手中,“打开看看。”
低头看着眼中的盒子,京泽麟能看清那是一个精致的红色盒子,上面只有两个简单的圈圈。
他却还是和看不见一样,用手摸索着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去,那是一副眼镜。
它有些大,像骑行镜,但它能把眼镜包裹的更严实,连带着四周的皮肤一起包裹起。
外表看去呈现着黑紫色,他翻弄着,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于是便拿起来,戴上。
房间中昏暗,但还是有灯,光源处刺眼,他哪怕短暂的看去,眼睛都会感到一阵刺痛。
黑暗将他包裹,但又不是完全的黑,就好像一层黑纱,它将眼睛包裹住,睁开久了,也不疼了。
视线再看向光源时,想象中的刺痛感没再传来,他有着开心的走向窗边,大力的推开面前的阻碍。
一直拍打着窗户的树枝探入房间,树梢上盛开的粉色花瓣洒进来,京泽麟撑在窗台,伸出手碰了碰面前的花。
身侧,洛鸣看着他脸上的笑,短暂的愣在那里,他抬手,摁下眼镜旁的按钮。
原本还在笑的嘴角垂落下来,迅速恢复了平直的弧度。
“这是什么?”
洛鸣将他被眼镜压着的头发撩出来,他开口,京泽麟的眼前便时时将他说的话转成文字。
“这样你就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了。”
“好神奇。”
京泽麟的活动范围从哪天开始便扩大了一点,从自己的房间,到整个庄园。
张筏吉和洛鸣来这里的时间很规律,但也很短暂,一个月五天,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二十五天后他们又会再来。
剩余时间他会一个人呆在这里,在他生病的时候还会有两个医生陪同,等他好了之后,就没有人跟他说话了。
京泽麟每天都是一个人,确实无聊,或者说,很无聊。渐渐的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白天他跑到最高的山顶,攀上最高的大树,俯看着这里的一切。晚上四周死寂的可怕,他伴着蜡烛劈里啪啦的声响,安然入睡。
这一天张筏吉却突然闯了进来,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外面跑。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了出去。
“有事吗?发生什么事了?你别着急。”
前面的人却好像没听到他说话,拽着他走出房间,穿过庭院,来到了花坛。
花坛中央有一个石头雕琢成的阵法。
巨大的石头地坛,它很大,三个人站到上面,明明距离都不远,中间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三人隔绝。
“没必要。”洛鸣看着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可他低估了京泽麟脸上戴的高科技,时时将他说的话转成文字。
“什么叫没必要,洛鸣,你快四十了,你想死掉吗?”
洛鸣抬眼看着面前因为情绪紧张,满脸涨红的张筏吉,侧目看去,扫过安静站在那里的京泽麟,“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留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大不了?”张筏吉显然无法接受他的这个回答,他抬起手,恨不得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
不对,他也确实这样干了,洛鸣收回手,没再同他说废话,迈走到京泽麟的面前,拽住他的手,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刀。
刀尖刺穿京泽麟的手腕。
又抬起刀子,毫不犹豫刺进自己的手腕。
献血不断往下流去,地坛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花纹,鲜血从凸出的花纹流过,却是一点没沾在上面,径直流向下方的凹槽。
张筏吉拔出手腕的到,反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他将刀扔出,洛鸣接住了空中的刀,抬手往自己手腕刺了一刀,同时也毫不犹豫的往胸口刺去。
“你。”
“算我欠他的。”
三人不再说话,也没有力气去说,京泽麟低头看着地坛被血浸透,有些无力的坐到地上,又等了一个小时,他实在是没力气了,便躺到地面睡着了过去。
远处洛鸣往他这里走了两步,可身旁的张筏吉也软着身子倒了下去,他抬手去接,可自己也只是在强撑,两人双双摔倒在地,纷纷晕死了过去。
京泽麟感觉自己在做梦,却又感觉,自己只是又活了一次。
他在……他在,视线被迫往上抬起,一身发灰的白大褂映入眼帘,蓝色的口罩下,他的眼睛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其它地方看去。
低下头,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沓缴费单。
电梯门打开,一个护士进来,她对着自己笑,“京医生又回来查房?”
“嗯,来看看。”他听着自己熟悉的声音,身体带着自己往外走去,病房中有些吵闹,一个门前,围着一堆人,他往前的脚步迟疑了几秒,可那群人就转身围住了他。
“你就是京医生?”
他的头还没点下去,护士站的护士们却先一步发声,“麟医生,这边签名。”
心中还有些迷茫,但他还是调转脚步往护士站台走去,拿起夹在口袋的笔,看着面前空白的A4纸,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那群人是来找他的?
“麟医生,这几天你不是休假吗?快回去休息吧。”科室的主任走出来,说完这句话,也飞快的离开了。
“就是他,肯定就是他。”一个男人嘶吼着,只是瞬间冲到了他的身后,一拳砸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力气很大,或者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疼痛从后颈传来,京泽麟也顾不得什么,转身借着手边的铁制的病例夹挡了几下他的拳头。
男人疼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不断冲上来,被这缠人的疯子绊住,整个科室都乱成了一锅粥,直到警察的到来,才让这场闹剧拉下帷幕。
被停了工作的人只能回到家里,经过调查,派出所也只是告诉双方与医院进行调解或上诉
可对方驾家属却不这样认为,老人家是在被京医生扎针之后才死掉的,他转头又给老人交了住院费用。京泽麟不怀好意,肯定是做贼心虚。
医院不断解释,京医生一直都在用工资帮病人交住院费,而扎针涉及病人部分隐私,并没有全程的记录,但所有医生都是专业出身,不会拿任何人的生命开玩笑。
世界本就荒诞,人类更是莫名其妙。医院的回复,只是他们兴奋的开端。
没办法医院再次报案,要求做尸检,甚至连之前谈好的人道主义赔偿条件都通通作废,一定要走法律途径。
那群家属见医院这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转头堵住在家休息的京泽麟,他哪怕是闭门不出,却还是没能逃过他们骚扰。
手机中左邻右舍不断发来抱怨的声音,他转头看着已经空了的冰箱,也知道自己该出门了。
京泽麟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被好心人资助,才能一路读书进入到医院,他足够幸运,却又离幸运有点远。
高中毕业后,他靠进a大顶尖学院中唯一一个康复班。
本硕连读,今年是他工作的第五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转身看着身后通红的大门,老人骇人的照片穿透纸张,耷拉着的皮肉活灵活现的展现到自己面前,京泽麟打了一个寒战,他有些难过地想,幸运不再追寻着他,他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