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雨锡木

17、缺手指的医师

　　五分钟后，飞驰的车里，邱风深看着叶白芝有些渗血的肩头，不禁骂了一句。

　　“穿着病号服，要是我们两个没出来，明天的新闻，也不过是病患突然发病，重伤医疗人员。”
　　叶白芝一手拿着夹着碘酒的镊子，仔细擦拭，一边有些戏谑的笑着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这个陈绍君真的有问题。”

　　叶白芝已经将衣服穿好，活动了一下肩膀，道：“这个不用说了，就是不知道沈兰被他们搞到哪里去了。还有就是明天院长，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

　　朱柿区警署，地下一层，验尸房。

　　刺目的白光打在王响苍白肿胀的躯体上，让安黎都不免皱起眉头。

　　验尸官是一位瘦削的中年女子，声音平直的介绍着情况：“受害人身体上一共有五处伤痕，致命伤是动脉处的穿刺伤，但是明显后四处伤痕都是在致命伤之后造成的。”

　　安黎认真听着，提问道：“死亡时间呢？”

　　女人翻动了一下手中的报告，道：“预计上午十点半左右。”

　　安黎沉默下来，无论如何，这个人的死，都是自己的失职。

　　“体内有没有药物残留？比方说□□什么的？”

　　验尸官摇头，接着说：“受害者全身血液几乎被放干，看来凶手有某种嗜血的倾向。”

　　安黎回忆起满是猩红与血腥味的厕所，点头同意，“专业杀手，嗜血。”几个关键词已经在安黎脑中形成。

　　*

　　春夏交接，大雨倏忽而至，邱风深和叶白芝照样按时来到医院打卡上班，出乎二人的意料，那个有些阴沉的院长并没有来找他们，上午过的颇为平静。

　　两人溜达出来，看着外面的连天雨幕，再次走到了405门前，发现门上已经挂了一把堪称夸张的老式铜锁，似乎已经不再有人居住。

　　两人冲到油腻医师的办公室，不等开口，对方却好像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依旧捧着一张油腻笑脸道：“邱先生，叶先生，你们是不是想问405的情况呀？昨天晚上405的病人突然发病，伤人。”

　　“所以呢？”邱风深敲敲桌子问道。

　　油腻医师的笑容带了些微妙，肥胖的身躯走向门口，探头张望了一下门外走廊，将门关上，搓着手又走回办公位,从一大堆文件中翻出一包牛皮纸袋交给了两人。

　　“Q先生，这个是沈兰的病历，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今晚沈兰丈夫会在教堂忏悔室等你们，你们不要怪我，到底是我的病人，有人来调查，肯定要通知家属的…你们放心，我没有说你们的事。”中年医师谄媚道。

　　“哟，你还挺有职业操守。”邱风深挑挑嘴角，收下了资料。

　　“…这个么，Q先生，如果在下帮了你，你看这个…”

　　邱风深摆了摆手，道：“那些东西辣我眼睛，已经删除了。”

　　“哎呀，谢谢，谢谢。”

　　邱风深转身出去，扬了扬手道：“谢谢主任，我们晚上会准时到的。”

　　出了房间，两人走到一处拐角，避开了摄像头，动作整齐的掏出一支香烟。

　　叶白芝慵懒的吐了口烟，道：“这个医师，缺根手指？”

　　“啧，之前遮掩的真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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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sir，查到了，王响生前经常出现在海岛疗养院附近，但是他并没有什么亲人在医院里面。”

　　木质百叶窗遮挡隔绝了阳光的办公室内，安黎看着手里的文档，听到阿辉的报告，抬头望向电脑，手指跳动几下，搜索出来了海岛疗养院的资料。

　　阿辉也凑上前去看着屏幕道：“这个疗养院可烧钱了，一对一私人护理，环境一级。”
　　阿辉说着竖起了大拇指，但是看到安黎无语的眼神，又默默收回了手。

　　“海岛疗养院…”安黎盯着网页上风景宜人的医院，皱眉思考片刻，突然掏出手机，只摁了一个键，便拨通了一个电话，同时挥挥手示意阿辉出去。

　　“喂？阿黎，怎么了？”邱风深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师兄，上次那个扒手有问题，有线索和海岛疗养院有关。”

　　安黎刚说完，门口已经站了人，竟然是杜疾风直接找上门，“有事，稍后再聊。”
　　安黎说着，挂断了电话，起身迎接杜疾风。

　　对方面色明显不好，直接进来，将一叠文件甩在了安黎桌上，道：“阿黎，你怎么做事的？你想管纵火案，好，我帮你去和上面说，好不容易帮你弄到了，你又不去管了，揪着一个扒手小题大做，现在好了，盗窃变凶案，你怎么说？”

　　久居上位的男子，即使发怒也带着从容的优雅，更显得不怒自威。

　　安黎面对恩师的指责，找不出半点理由，只好低着头挨骂，好像被驯服却因不熟练而挨骂的，野兽。

　　杜疾风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又道：“扒手这个案子，你不用管了，既然想查纵火案，就好好的先解决这个。我会找人负责这起命案的。”

　　“可是。”安黎想要辩驳，却被打断，“没有可是，这不是和你商量，是上级的命令。”

　　即使是生气，杜疾风也是冷静稳重的，相比于平时，更多了几分冷冽。

　　上位者的气势不容小觑，安黎心中知道多说无益，只好道：“Yes,sir.”

　　目送杜疾风离开，安黎才放下敬礼的手。

　　小宇在门口缩着脑袋，确定人走了，才进来，“安sir，没事吧？”

　　安黎叹了口气，摇头，“你和阿辉去跟那家茶餐厅在调查一下，不要和别人讲，我去跟进纵火案。”

　　“Yes,sir.”

　　小宇刚走，安黎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邱风深有些毛躁的声音传来，“阿黎，怎么了？杜长官给你介绍对象呀？”

　　安黎苦笑，道：“说对一半。”

　　二人在电话里大致说了自己的调查结果，事件千丝万缕的中心，似乎就是那个海岛疗养院。

　　“怎么样，安警官，要不要今天晚上海岛疗养院夜游呀？”邱风深的声音笑嘻嘻，带这些漫不经心。

　　“你请喝啤酒的话就去。”安黎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上咧的嘴角。

　　“ok,七点半，海岛疗养院后门见。”

　　在办公室外隔着玻璃看着自家老大含羞的笑容，小宇只觉得起了一身毛栗子，用手肘戳了戳一边正在看资料的思美，“喂，你是不是要失恋了，看看老大恶心的笑容。”

　　思美白了小宇一眼，道：“小仙女要独自美丽，勿cue，谢谢，不过呀，老大这么帅，希望他的伴侣，一定要好看呀！”

　　“深度颜控…”小宇无语。

　　*

　　晚上七点一刻，安黎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就着海风等了十分钟后，听到了有人从疗养院里面走来。

　　穿着一身白色实习生衣服的邱风深出现在门口。

　　“嘿嘿，久等呀，我先让叶白芝回去了，昨天他挂了点彩。
　　”
　　安黎微微点头，长腿一跨走了进来。，眼睛却离不开穿实习生衣服的邱风深。

　　邱风深本来就是一张娃娃脸，套了这样一件衣服，简直和初入社会的医科大学生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邱风深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哈哈，我穿着衣服可真是装嫩了…”

　　安黎摇摇头，两人不再说什么，由邱风深带领，走向中心的教堂。

　　通金属光泽的尖顶建筑，繁复精美的彩绘，斑斓炫目的彩色玻璃与精细逼真的圣母天使像，如同真的可以通向天国。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个铁锈色西装的男人坐在礼拜的第一排，对着面前巨大的耶稣像，似乎在默默祈祷。

　　邱风深让安黎守在门口，他身份特殊，要是被认出来，有的是麻烦，自己率先走进，也不说话，而是等着男人祈祷完，五分钟后，男人做完一切，转过头来。

　　一张斯文但是无甚特色的脸，带着明显坐办公室，但又偶尔去健身的半吊子身形。

　　邱风深快速打量着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倒是男人先伸出手，道：“你就是邱先生吧，陈绍君。”

　　邱风深也不扭捏，上前握了握对方的手，道：“陈先生这么神神秘秘，大晚上到这里来，不光是为了祈祷吧？”

　　陈绍君笑笑，转身看向耶稣像道：“邱先生似乎在调查我太太？”

　　“...”

　　“邱先生，你做什么的，我也有点了解，你要知道，坐到我这个位置，人脉还是有一点的。”

　　邱风深见这么说，索性也摊牌，道：“对，你太太沈兰，差点成为我们嫂子，现在她莫名其妙疯了，我就当接个副业，调查一下，行不行呢？”

　　对方听到“嫂子”两个字，明显嘴角抽搐一下，但还是颇为有风度的理了理领子，道：“自然可以，不过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

　　对方话还没说完，邱风深看见对方胸口位置突然冒出一个红点，条件反应的吼道：“趴下！”随即立即扑倒。

　　陈绍君反应也算快，看到邱风深的表情时，便觉得出了问题，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子弹堪堪擦过了胸口位置。

　　一击未中，密密麻麻的枪声随即响起来，两人躲在了教堂长椅庇护的死角，邱风深才看到对方的脚已经蜿蜒出一条长长血迹。

　　“妈的！”邱风深小声骂了一句，几十秒后，枪声断断续续停止，两人还是没动，就听见有不同于来轻型机枪的手枪声响起。

　　邱风深探头，就看见安黎在大门后隐蔽处，举枪射击。

　　邱风深闭眼，思索片刻，刚才的架势来看，应该是只有一挺机枪，安黎应该已经解决掉了，便转身顶了一下陈绍君道：“怎么样？”

　　陈绍君这样的斯文人，此时满脸都是汗，显然十分疼痛，但还是紧咬牙关道：“没关系。”

　　邱风深点点头，道：“你在这里不要出来，等我信号。”

　　后者点点头，邱风深便轻巧的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