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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二次清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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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父母工作调剂的原因,林瑶在高三那个滚烫的夏日转学来到了青海市三中。
陌生的校园里,专属于夏日的灼热正炙烤着教室窗外那几棵顶好的木兰树,蝉鸣疯叫着爬上枝头,回荡在每一处角落。
林瑶背着书包,收回视线,亦步亦趋的跟在班主任赵尚的身后上了楼。没一会儿就到了。
靠近三班门口的时候,已经开始了第一节的自习课,较起楼下高一高二的谈笑风生,三班却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从窗户往里看,整个班级清一色的趴在书桌上,或写作业或看试卷。林瑶见状,不禁感叹,不愧是三班……
赵尚拍拍她的肩膀,压低嗓音,指着倒数第二排的空位:“已经自习了,我怕打扰他们,你自己进去,就坐那儿。”
她点点头,手指尖轻推着进了门。
讲台下,耳边除去翻开书页和笔触的声音,只有老式旧风扇的吱呀声在的教室里四处流蹿。也许是因为没开窗户,有些闷热。
林瑶看见前排的女生头发上已经蓄了汗水,乌黑的发丝被浸湿,显得更加锃亮,好像冬日里草木上蓄起来的水珠,没一会儿又晃晃悠悠的落在手腕上,汗水四溅着,晕湿了黑色水笔的印记。
“有事么?”林瑶被眼前的人问的一愣,一双手紧紧的捏住书包的两根背带,指尖泛白。
“不好意思,没事。”林瑶的声音很轻,比小猫叫还要轻,以至于那个人没有听到,只得抬着头,轻皱眉头多看她几眼。
最后,这件事还是在林瑶的小声里落下帷幕。那人不懂,只觉得她不回复有点不礼貌。
林瑶快步掠过她,走到那个空位置坐下。放下书包后,她开始习惯性的警惕四周。圆溜溜地眼睛四处看着,一边转头一边从书包里拿书。
“咔哒,咔哒!”忽然,她被一个声音吸引过去。
那是坐在她左后方的是一个男生,书本略微散着放在邻座的桌子上。他没有同桌,林瑶想可能是看着不好接近的缘故。
他所有的教材都摞在旁边的那张桌子上,坐着的那块倒有点略显空旷。
林瑶继续观察着,发现男生左手里捏着近两年来总被人称难的试题。只看了几眼,右手带着水性黑笔就在背面空白的地方飞速的写着什么,写完后又面无波澜的将它瘫在一边,身体自然的斜靠在窗边的玻璃上。
阳光透过玻璃,把他的影子印了上去。林瑶瞧着,男生忽然间将窗帘后躲着的的大半张脸转过来,盯着她。
熟悉的窘迫再次出现,林瑶这次几乎没有犹豫,忙不迭的把头转了回去,留下泛红的一耳朵的尴尬。
课后,赵尚抱着一摞试卷推门而入,他抬手,将叫林瑶过去,而后把试卷往前排那个女生桌子上一放,开始介绍她。
与此同时,再看讲台下坐满了人的教室,林瑶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她结结巴巴开口介绍的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清。
往后的几天,整个三班和林瑶没来之前一模一样,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人在意什么时候交上去的作业多了一份,她像从前一样,从别的学校的透明人变成了三班的透明人。
直到一个月之后的月考……
年级榜上前十涌进了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名字“林瑶”!
而她本人,此刻正从外面水房接了水回来。她的脚步停留在课桌前,眼神和之前那个女生又一次对上了。女生朝她靠近,看着她,有些狐疑,缓缓开口:“你是林瑶?”
林瑶僵硬地点点头,还未说什么,就被那人塞了份试卷。从熟悉的题目能看出来是这次月考的卷子。
她的声音淡淡地:“我是胡潇,你考的比我好,教教我这题。”
胡潇,三班的班长。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学习起来一向整日里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很少有人能让她问些什么。
林瑶低着头,被动的攥着试卷,坐回自己的座位,而胡潇则站在她的身旁注视她。她略有些不知所措,语气又开始结巴。:“就是,就是把这个公式,代进去,然后把这两个置换一下……”
胡潇皱眉,从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支红笔递给她:“写步骤。”
林瑶接过笔,指尖捏着红色的水笔在空白的地方写下了答题步骤。胡潇点头,一派豁然开朗的样子,心满意足朝座位走去,留下一句:“谢谢。”
看着胡潇的背影,林瑶缓缓的吐出了一大口浊气,有种像是玩捉迷藏快被发现的时候先发现别人后的如释重负。
殊不知,身后依然有一副视线正在紧盯着她。
高三的课业实在太紧了,头顶的汗水比日头还长,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学着,不管什么时候都绷着一根弦。此刻,赵尚申请的两个月一次用来放松的看电影环节,成为了大家最后靠岸的船舶。一连几月的奋力苦读在电影开始的时候落下帷幕。
林瑶偏头,昏暗的教室里,大多数人都沉浸在放松的情节里,除了身后……那个人。
那人名叫纪合淮,三班久经不衰的高智商。长得很好看,眼睛是桃花眼,山根高挺着,连再除开平日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总能吸引更多女生对此趋之若鹜。
事实上林瑶总奇怪,怎么那么温柔的眼睛在他身上会那么冰冷。
想到这,林瑶不禁摇摇头。
纪合淮似乎没有感觉到林瑶的视线,身子保持一贯的姿势,手里捏着一支自动水笔。对投影屏里放着的剧情不屑一顾,甚至有些嘲讽?林瑶看到他的眼神总是随着剧情变得越来越沉重,她不懂,想着兴许他不爱看这种题材。
下一秒,林瑶的头刚转回去,脖颈就感受到了一阵微弱清风。再看过去发现纪合淮正在用那只水笔轻敲窗户。窗户小开着,几缕清风钻进来,吹动了身旁的窗帘连带着把外面的光线也顶了进来。
纪合淮就凑在那儿,一半的侧脸埋进窗帘,另一半则感受那股风,刘海被吹的乱了也毫不在意。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
等等……他好像在笑?林瑶的心猛然一滞,呼吸跟着变得缓慢。她看着,看着纪合淮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头发,嘴角悄悄上移。不知道为什么林瑶看着他,总也想笑……
次日,课间的水房依旧乌泱泱围了一圈人,林瑶跟着排队,一连几分钟都时不时被插队,可她偏又不得法门只能看着眼前人的背影,默默委屈。
水房是整个高三楼层最热闹的地方,总有人讲讲笑笑,聊聊和学习无关的小八卦。这会儿,正说起纪合淮。林瑶不动声色的朝说话的地方靠近了些,眼睛又朝着窗户里纪合淮的方向看了看。
同学A抱着水杯,也一个劲儿往三班看:“纪合淮真的好好看啊,就是有点高冷。你说我要是毕业前找他表白有没有机会?”声音里的笑意越发明显。
同学B则明显理智:“拜托,人纪合淮给过别人好脸色吗?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人家年级第二,你在哪?”
同学A又道:“话说他们班那个新来的是真不错啊,刚来就抢了纪合淮的第一。”A顿了顿继续说“这得两个月了吧,听隔壁班的说她次次第一。”
作为当事人,林瑶听到这已经有些汗颜了,赶忙带着自己的水杯回去了。
往后几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总能在水房听见关于纪合淮的八卦。从家里有钱到父母从来不会陪他,连家长会也从未参加过,再到纪合淮的腹肌能洗衣服,林瑶听的一愣一愣的。
“叮铃铃——”上课铃声总是不合时宜,林瑶回到教室,估摸着这节体育会是谁来上。她将将从书包里拿出物理书就被飞奔过来的体育老师打断:“同学们,走,下去上体育。”体育老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叫乔政。他刚一路跑着上来这会子正扶着门框喘气。
整个班的同学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相信。最后是在乔政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下去了室内篮球场。
对于同学的疑问,他如实说:“赵老师说让你们歇歇,缓一缓再学习。”
篮球场的人实在不多,一个班在里面着实占不了多大地方。乔政想着,随手指着在最边上的林瑶和纪合淮:“等会热完身,你们俩去器材室拿一下器材。”
林瑶看他,见他点了头自己才缓缓点头:“好的老师。”
热完身后,大多人都习惯性的往地上坐,只有林瑶没有坐,她眼看着纪合淮喘都没喘几下就准备去器材室,自己也就跟着纪合淮的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
器材室在室内篮球场的后面,里面很暗,林瑶不熟悉这里,只能听纪合淮的,在门口等着。
里面没有开灯,光线从门口照进来能看看空气里飞扬的灰尘,她的手在眼前来回晃着,想要挥开一团一团的灰尘,直到纪合淮递给她一个篮球和几把羽毛球拍,她的手才重新拥有用武之地。
和大多数班级一样,三班的男生多抢着篮球玩儿,女生有坐在看台互相聊天的,有跟着在底下玩羽毛球的,总之各有各的的事情,只有林瑶是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的位置,看他们打篮球。
好吧,其实她看不懂篮球,她只是在看纪合淮而已。
刚刚纪合淮三步上篮的某个瞬间,林瑶看见了他校服下漏出了若隐若现的一点点腰际,很细也很白瓒,但一点也不女孩子。
猛的,她突然想起之前在水房听说的那句:“听说纪合淮有八块腹肌!”
脸上瞬间有红晕爬上来,她有些慌,用手捂着脸轻轻的拍了拍,想要拍走那些本不属于她的想法,和……那截细腰。
结束的哨声在下课铃声之前响起,齐政对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把东西放回去。
林瑶看向纪合淮,他把扔在一边的校服捡起来穿上,手里抱着几个器材,先走了。林瑶则一步分三步,慢悠悠地跟着他。
器材室依旧没有开灯,纪合淮率先放好东西走到门口,林瑶放好东西,突然感觉里面变得更暗了些,她缩了缩肩膀,强壮着胆子往外面来。“你喜欢我?”
脑海里像是有一根线突然“啪”的一声断开,发出极其清晰的声响。于是肾上腺素在她的身体里疯狂分泌着,毛细血管在皮肤内透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红染。
总之,她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
因为眼前这个人!
林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刚要说话就感觉自己的手腕一沉。
下一秒,她的眼前天旋地转。
纪合淮捏着林瑶的手腕,把人扑到了本该用于跳高的垫子上。强烈的失重感让林瑶的心理防线瞬间变得脆弱,她试图尖叫,却被纪合淮的另一只手紧紧捂着。空气里的灰尘越来越多,她的头发左右摇晃的已经看不出发型,她不知道纪合淮要做什么,于是侧着脸。几缕头发爬到眼角沾了眼泪黏在眼周。
纪合淮离她很近,整张脸距离她不过几厘米。属于纪合淮的气味在林瑶的鼻尖流转,没有打完球之后汗液的咸丑是很舒服的洗衣粉味。当然,林瑶的重点并不会放在这上面。
她颤抖着害怕,眼睛死死地闭着。
“你喜欢我,所以总是看我?”纪合淮松开手,将发丝拢到她的耳后,选择无视她的眼神,阴鸷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出来,热气充斥在她的耳廓。温热,且发痒。
林瑶说不出话就只顾着摇头。
纪合淮似有些不满,于是玩味着,身侧的两只手一只用来继续捏住她的手腕,另一个则渐渐伸向她的锁骨。
林瑶的眼睛陡然一震,不一会儿又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僵硬地继续偏着头。
也许是这种表情触到了纪合淮的底线,他起身,没有多看一眼林瑶。
“离我远点!”
纪合淮什么都没做。他走了,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她起身,缓了很久,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回去之后,没有在座位上看见纪合淮。
有人说他回家了。大约纪合淮自己也觉得过分了,那天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过什么,见了面也绕着走。
林瑶就那么若无其事的又过了几个月。明天是国庆,学校放三天假,她和父母说好了晚上回去。
今天没有晚自习,林瑶收完东西就出校了。因为中途回去过一次,现在的她已经知道追去了。
然而,回去必经之路的一条巷子里团了好几个人。为首的人嘴里吊儿郎当的咁着棒棒糖,眼神飞速的朝两边的小弟示意着。林瑶面上平静,心里却慌得很。希望这几个人像学校里的人一样,拿她当小透明。
如此想着,眼神也不经意的会朝那边瞟几眼,想着手里还提着东西不行砸人家身上就跑。
“小妹妹,你……我靠,谁tnd砸我。”
纪合淮一只手将一个大包抗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捻着石子在玩儿。脸上看不出去情绪,但那双眼睛,黑的有点吓人。
小弟猛然被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回过头看叼着棒棒糖的大哥。几个人对着纪合淮上下扫了几眼最后还是走了。
“小妹妹,再见~”被打的小弟欠欠儿的吹着口哨。
几人出了巷子口,林瑶一下瘫倒在地上,拎着包的手抚在墙上,不停地发抖。类似劫后余生的气息并不存在。
纪合淮很少管闲事,他心里总记着器材室的事情,刚刚在路口看到她油然而生的愧疚在心里出现,没怎么想,就出了手。现在忙也帮了,他想着,该回去了。
“谢谢!”
女孩站起来,朝着他走的地方用带着颤抖的气声小声道了句谢。
纪合淮的头将转未转,恰好能看到女孩站起来那副倔强的样子,眼角挂着泪,像被霜打过的某一种依然伫立的野花。心头一种没来由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快步走回去,抄起林瑶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朝着她本应该行进的地方走。
行至巷口,纪合淮终于发现人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快点,我不认识你家。”他的声音不大,但林瑶却觉得掷地有声,仿佛整个巷子都在传着回声。“来了!”
少女迎着光,朝他跑过去,嘴角带着笑意。纪合淮回头看她,发现她的整个人都在发光,发丝不知道是因为跑动飘起来,还是因为有风,总之,纪合淮觉得,还挺好......
回去的路上,一向内敛的林瑶拉着纪合淮说了好多话,直道日暮悄悄降临......
纪合淮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转身要走,林瑶却眼疾手快的指着自己家将开未开的大门:“你刚刚不是说家里没人.......而且现在天也暗了,不安全,我们家有个空房...你可以住一晚。”
纪合淮迈出去的右脚悬在空中,眼睛跟着她手的视线落到她家的大门。
门灯的电压有些不稳,一闪一闪地亮着又灭下去。纪合淮转而看向她,靠近们的地方少女捏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家门被林母从里面打开。三个人干瞪着眼,面面相觑,又过了一会儿,林父也出来了,他的手里端着茶杯,对于林母站在门口发呆而疑惑:“怎么了?”
视线终于从林母身上转到门外,他看看林瑶又看了看的纪合淮。“爸爸,那是我同学。他送我回来的。”
纪合淮颔首,倒有些乖巧听话的样子。
林父迟钝着点点头,右手的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拇指捏着盖子,另一只手替林瑶接过东西。而纪合淮则在林父的注视下被林母拽着进了家门。
半夜里,纪合淮睡不着,便爬起来,走到了窗台。
晚风比白日里舒爽,树叶在风里吱呀乱晃,裹挟着月光。
他划开手机,来自“妈妈”的信息框里明晃晃地只挂着纪合淮的那句:“妈,国庆我回家。”忽然心里一沉,想起了晚间吃饭的时候,林瑶一家的相处氛围。他不死心,于是也不顾什么时间,直接点开了手机通讯录。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还是那一阵熟悉的机械女声。纪合淮看着手机屏幕,直到黑屏的手机届面印出他的脸。
他看了眼月亮,压抑着,躺回了那个陌生的床。
翌日一早,来自客厅的早饭香气比太阳率先进入房间。
林母和林父并排站在厨房里,一个手里拿着锅铲,另一个站在旁边端着盘子,转过头的时候太阳正好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林母看见他了,于是笑着,手里的锅铲朝他扬了扬:“你醒了啊,快来吃早饭。”
纪合淮的脚动了动,像定住一样。
“妈妈,今天早上吃什么啊?”下一秒,林瑶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出来,他没来得及回头,女孩便小跳着超过了他。于是,三个人挤在小小的厨房。
林瑶调皮着,干净的手拿了根油条就吃,林母没拦得住,由得她跑出去躲在纪合淮身后。
那一刻,纪合淮突然有些恍惚,好像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自己也这样幸福的生活着……
陪纪合淮回去的路上,经过昨晚那条巷子,临近的时候,仿佛依旧能看见那几个的身影,吊儿郎当的靠在墙边,眼神四处打量着。
林瑶紧缩这瞳孔,不敢再走,那种彷徨无助的不安感又在心里慢慢升起。她低下头,不由地紧了紧指尖,葱白的双手被攥的泛起了白都未见放开。
“你回去吧。”
闻言,林瑶迅速抬起头,纪合淮就站在离她几米的地方,手上提着来时的包,声音慢悠悠地。
“那,后天见!”
纪合淮明天回她,转身走了。
出了巷子之后视野就开阔了。他站在人行道前,看着红绿灯,随手在路口拦下一辆鸣笛的出租车。
司机悠悠问了一句地址就没说话了。纪合淮不喜欢车子里的皮革味道,所幸,车窗是开着的。
高架桥的外面是白茫茫的雾气,秋天的专属凉意从窗口钻进来,带着几丝喜悦。
今天的阳光很好,纪合淮也这么觉得……
秋起转凉,学校的窗外再也不是燥热的夏风,取而代之的是秋季的凉意。秋雨歇歇地闯进昏暗的教室,泥土和树叶混在一起被风一起吹进来。雷声轰鸣,几道闪电出现在眼际,紧接着晚课的放课铃声响起来。
所有人都走了,唯独纪合淮,他还是一贯喜欢对着窗外。
想来也有些奇怪,她是怎么纪合淮变得有些相熟的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或许是因为放假的时候他总是会送林瑶一段也或许是因为安全感。
她还是每天都会听见关于他的八卦,可是再也不是没人分享,她会存进小本子下次找机会讲给本人听。尽管收获的每一句都是“无聊!”
林瑶拎着收拾好的书包走到纪合淮的桌前,“周六我生日,你要来吗?”纪合淮收拾的动作放慢了,抬起头,似乎在思考同不同意。
“妈妈说让我找朋友一起庆祝......你是我在这里唯一一个说的上话的同......”
“去。”林瑶的“学”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听见了回复。她看着他,笑笑:“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教室的灯灭了。
周六很快便如期而至,一大早的,林瑶就起来了,换上了好看的黄色连衣裙,领口系了很好看的蝴蝶结,她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看了又看。
来到客厅的时候,林母的早餐也一如往常的追备好了。她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看着昨夜林父林母通宵达旦布置起来的小地方。“谢谢爸爸妈妈!”那小声甜腻的林母听着都直言不舒服,可林瑶不管,一个劲儿地凑过去一个劲儿的粘着。
中午了,林母端上一道菜,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探头问:“小纪还没来吗?”
林瑶听见了,摇摇手机:“我问问。”片刻,手机信息依旧停留在纪合淮那句“快了。”于是便朝里面说了声去外面等他就出了门。
林瑶出来,一束光冷不丁照在眼睛上,她伸手去挡,然后又笑起来。想着近几天一直下雨,也就今天被她赶上了,有了点太阳。
她捏着手机,小跳着走在平时总走的路上,小风时不时吹过来,掀起一角裙摆。
巷子口,她靠在墙壁上等了很久,心情恹恹地,直到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她立马笑起来,忙转身:“纪合淮你......”
那是几道居高临下的身影,眼里全是贪婪的欲望。
林瑶最终没有等到纪合淮,她被拖走了,在往前几米的拐角。
哪里很潮湿,地下都是昨天留下的积雨,和着泥土。腥臭的土褐色的泥土全数沾到了她的身上,崭新的小黄裙子被撕碎了,只余几片零碎的被男人四处乱摸的手覆盖。
皮扣被解开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那些人笑着舔舐着她最后的防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上终于没人了。
狭小的空间宽敞起来,她的声音喑哑着,嗓子再也发不出来声音。脸上不知道是泥水还是泪水,她胡乱的抹着。
“叮——”
被他们丢在最里面的手机亮了起来,林瑶捡起来熟悉的开了锁,纪合淮的微信头像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前:“去给你取礼物了,有点久,不好意思,你现在在哪?”
林瑶的手颤抖着,在看清信息的那一刻再也绷不住了,先前的隐忍功亏一篑。眼泪和昨天的大于一样猛烈地,砸在手机上,身体上......
她最终还是没有回复什么,裹着那件长风衣离开了。
一夜,她消失了一夜。林父,林母,纪合淮,没有一个人知道她那几个小时去了哪,做了什么。
再次看见她的时候是在河边。
警戒线被拉得很长,她就那样躺在岸上,身上被盖了白布。
那个警察说她被发现的时候水流冲开了她的风衣,她的身上青紫一片,内衣上,大腿上有模糊的浊物。
林母接受不了打击倒在林父的怀里,林父一向坚强,此刻看着眼前的女儿,眼泪都不知道怎么擦好。
“林瑶......”纪合淮试图从警戒线冲进来,被拦住了。林父抬头,看见他就只是摇摇头。纪合淮皱着眉,眼神看向了岸边,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林父林母被搀扶着,带着纪合淮一起去了警局,确认了林瑶的身份。
警察说案子还得查几天,可以先带走她的遗物。林母软着身子不敢相信地,抱着东西回去了。
踏出警局的时候又下雨了,林父林母叫了车先走了。纪合淮没动,他低着头,踩在水坑里,任由暴雨席卷着他的身躯。直到手下的手链在衬衫里印出来。
那是一条坠着北极星的手链,林瑶喜欢北极星......
那天之后,时间似乎按了快进键。林瑶入了墓园,秋天变成冬天。
初雪的时节,那几个人被找到了。
纪合淮先一步寻了过去,还是在那个巷子,纪合淮手里握着刀,笑着朝那些人扑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连续捅的三个人。警察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纪合淮的右脚上拖着一只磨坏了的鞋,左脚跛着,凌乱的发丝纷乱,左脸上沾了几滴喷射状的血渍。
抬着头轻笑着,眼泪夺眶而出。而那双手被别在身后拷上了银色的镣铐,刺骨的寒冷在骨头上碰撞着,连带着刚刚的擦伤躲在背后。
监狱的生活太乏味了,仅仅一天,纪合淮就腻了。幸好马上就好了,他靠在墙上,那样想着。
他的胡渣比之前长了,也黑了,可他不在乎,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斜上方的一小块被拦起来的蓝天。
几个小时后,他被搀扶着走了,在空地上忽然停下来,他抬起头,眼睛对上太阳。
温热的光束刺进眼睛,眼泪滴落。他笑了,伸手想要触摸。
“别害怕,我马上就来了。”
忽的,长风从窗户吹进来,他想起那年夏天,站在自家门口的那个女孩儿......
她笑着招手,带他去找第二次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