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傀儡人9 ...
-
吃完以后四个人一起围着桌子坐下，四个人都是一样的安静，张小衡觉得气氛依旧是尴尬到了极点，便挑起了话题。
“那个，我们，应该怎么对付南宫了凡？”
“等他来找我们。”姜离说道。
然后就是等了一天，
两天，
三天。
南宫了凡依旧是没有出现。
现在是离他们从宜城相遇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天了，江南现在恐怕是挤满了人，画中仙恐怕早就不知道在哪个门派手里了。
张小衡觉得不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吃鱼都吃了四天了，他都快吃吐了。
就在这时，木屋周围的树叶被风狠狠的吹响，洛珏在明白不过，这是南宫了凡来了。
南宫了凡，西域高僧，木系佛修。
他现在正在远处挥动掌力，朝着树木狠狠拍打，吹起一阵阵刀一样凌冽的风来。
姜离等的就是此刻，她之所以不做法引他出来，其实原因就是想让张小衡他们两人晚点去江南，现在的江南聚集了上千个修仙人，妖族，还有人间江湖门派。
现在江南的那些人都应该知道了画中仙的秘密，所以一个个迫不及待的跳入画中，想要窥探未来，主宰未来。
贪婪、欲望操纵着他们涌入画中，即使被画完全吞噬也不会放过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姜离迎着风飞过去，泽一给木屋设下结界，将洛珏两人圈住，让他们免受伤害，然后也飞了过去。
姜离很快就飞到了南宫了凡身边，
“听木倾说，你在等我。我从未见过你，你为什么要等我。”
“九尾狐不愧是九尾狐，法力高威，掩盖气息的本领令贫僧佩服，想要拥有人类气息就能拥有，什么事情在您眼里都是易如反掌吧。”
“不是我要等你，我也没有想过等你，是妖皇想让你来见我，让我做的局。”
“莫曳？他为什么要让我来见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且自己去问他吧。”
“你一个好好的高僧，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他于我有恩。”
“哼，是他给了你傀儡术秘籍对吗。”
南宫了凡瞪着姜离：“九尾狐果然心思敏捷，但别多管闲事才好。”
“呵，你在这儿看那对夫妇多久了呢。”
前方不远处的山林里有个简简单单的木屋，周围围着栅栏，女主人在晾着衣服，男主人在在旁边砍柴，两人的欢笑声清脆悦耳，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
南宫了凡紧紧捏着手中的佛珠，目光死死的盯着姜离，眼白慢慢的变红，头上九个燃戒疤依旧清晰可见，身上依旧穿着僧袍。却早已看不出曾经是个得到的高僧了。
“我让你别管闲事。”
“那个女子是木倾的转世吧，这是你找到的第几次转世呢？”姜离压根不管南宫了凡的警告。
这个时候泽一出现在了姜离的身边。
悄无声息，南宫了凡压根没有察觉。
泽一摊开手里的杯子，将傀儡人全部放了出来，他们依旧面目狰狞，要想扑过来将姜离和泽一撕碎。
他们像个听话的狗完成着主人下达的命令。
“把傀儡术解开，让死者安息，让还活着的人得以回家。”泽一对南宫了凡说道。
“傀儡术没得解，除非杀死我。”南宫了凡红着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泽一，眼里充满着羡慕。
羡慕他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心怀苍生，渡己渡人。
但又觉得他可伶，被人高高的捧起，什么时候跌落全取决于将他捧上高台的信徒们。
他们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亲手造出来佛有半点瑕疵呢！
唾弃，嘲讽，不绝于耳。
被他们亲手奉上神坛的我，只能坐在高台上，聆听者他们的心声。
突然有一天，台下有一人说我很孤独，我望过去，她正悲怜的看着我，眼睛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
我南宫了凡孤独吗？
我有上万信徒，心中早已参透佛法奥义，心里这么会觉得孤独呢？
我，不会孤独。
那以后她日日都来看我，站在台下对着高台上的我说着琐事。
---人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饭呢？
---因为人的身体构造是这样的，修习仙法可以实现辟谷。
---我看到了一个颠簸的老人，我去扶他，他却说不用，这又是为何呢？我想帮助他，又不需要他回报，他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帮助他人是你心地善良，老人不愿被人搀扶，可能是不想麻烦他人，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可以走，不需要人的帮助，不想被看不起。你心地善良没有错，老人也没有错。
---我今天看到一只蝴蝶，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它叫枯叶蝶，因为真的好像枯叶。
---世间生物总是需要想办法躲过天敌，好活得长久些。
---为什么每天早上醒来都是眼睛先睁开呢？
---为什么小狗要叫小狗呢？
---我今天练舞练的不好，被骂了，好伤心。
---夏天真的好热啊，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夏天吹到冬天的风呢？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冬天吹到夏天的风呢？
---邻居家的核桃仁真的好好吃啊，你也吃一点。
---秋天的枫叶真的很好看！
---冬天的雪真的好大，好美！
---春天的笋真的好好吃！
木倾每天都会来，有时是来问题，有时是来告诉我她今天看到了什么，吃了什么，干了什么。
从夏天到冬天，再从冬天到夏天，一年又一年，整整三年。
突然有一天她没有出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然没有出现。
我突然间意识到她说的孤独是什么。
我，现在真的感觉到很孤独。
第五天，她出现了。
---圣僧，情爱是什么。
我的心突然乱了，呆坐在那儿。
---情爱，是心里产生了某种情愫，心里有了对某人的思念，爱慕之情。先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对爱慕之人的思念之情。
---我有四日未见一个人，心里觉得好生痛苦，这是情爱之味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因为我也好生痛苦。
我是佛门中人，早已戒了七情六欲，我六根早已清净。
喜、怒、哀、惧、爱、恶、欲。
我早就断的干干净净。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我依旧坐在高台之上，听着台下之人心中所求。
我不觉得孤独。
一天屋外电闪雷鸣，雨水哗啦啦的下下来，她躲在寺庙的屋檐下，我早已耳听六路，知道她正在寺庙外面淋着雨，我想也没想就出去了，我竟然忘记施法避雨，湿淋淋的站在了她的面前，看见浑身湿透的她，才想起来捏法诀避雨。
我突然之间觉得下雨也挺好的。
她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在我怀里哭，我学了几十年的佛法，此刻压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原来情爱真的噬心。
我来到住持面前跪下，祈求住持同意我褪去袈裟，去做个平凡人，和相爱之人携手相伴到老。
---你修习佛法，颇有天资，你的寿命早已不是凡人可以匹及的，她区区百来年的寿命，如何与你相守到老。
---那就舍去这一身功法，做个凡人。
---功法一旦舍去，你以为你还活的了吗，你会爆体而亡。
---那就和她享受百来年时光。
---她垂垂老矣，而你依旧年轻，你敢保证你依然敬她，爱她吗？就算你可以，她不会觉得苍老的自己配不上你了吗？
---不会，我们都不会，我们会一直充满对彼此的爱相守一生。
---我为你取名了凡，想让你了去凡尘俗事，罢了，罢了，你好自珍重。
我叩谢住持养育之恩，以为此生会和她相伴一生，恩爱到老。
可是天不随人愿，曾经信奉我的信徒们，跑来咒骂木倾，喊她将我还给他们，他们觉得我应该就属于高台，属于他们。
原来我只是个摆于高台的物件。
她明明很难过，却依然笑着说没有关系的。
她舞姿精美，曾经给西域王献过舞，可一切都在我还俗的那一刻起变了。
她失去了舞女的资格。
每天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谩骂着。
我出手制止了信徒们，信徒反而觉得此女子会妖术，迷惑了他们的圣僧，玷污了圣僧，他们变本加厉，不觉得自己是错误的。
因为人多就是有理，人多就是对的。
呵，我的信徒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我们搬到了山上，想要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我们只想简简单单的过完余生而已。
我一次偶然下山，路上遇到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说着我如何如何罪该万死，可是爱一个人应该死去吗？
一个信徒跑到我眼前，说他觉得我幸福就好，他说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信徒，然后给了我一瓶水，说这是一点感谢我的心意，我以为这就是一瓶提神的水而已。
我很感动，觉得这世上还是有真正理解我的人，我带回了家，告诉了木倾。
木倾也为我感到开心，想着每天都给我喝一点儿，我日复一日的喝着那个水，我觉得自己时常出现幻觉，我认为是自己太久没有修炼的原因，不当回事儿。
可是我怎么会知道人心是如何险恶。
我越来越严重，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下山去找郎中。
那个给我瓶子的信徒就站在山下，装成了郎中模样，木倾带着他上了山。
我听见他对我说，前面有妖怪，让我一掌打死她，我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一掌下去，妖怪当场死亡。
我敷下他给我药，神志慢慢恢复。
然后看见躺在地上的木倾，浑身是血，筋脉断绝。
我当时就明白是我亲手杀死的她。
血已经染红了她的黄衣。
她死了。
被我亲手杀死。
我抱着她想喊她醒过来，外面还亮着，这么就睡了呢。
我们还要一起去南边的，那里有从来没见过的蝴蝶，还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佳肴，你说你想去看看的。
我们还没有去。
我们还没有去呢。
我疯狂的输送灵力到她的身体里，就只想让她醒来看看我。
从天亮到天黑，我不知道自己输了多久。
我意识到她真的回不来了。
我掌心蓄力，想了解自己。
---不要，圣僧不要。
我看过去，知道他是他的信徒，但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死了，妖女死了，圣僧跟我们回去吧，您依旧是我们的圣僧。不要让我的苦心白费啊，圣僧！
我突然之间明白了，一切都是这个人，这个口口声声说懂我的信徒做的，利用我，让我中毒，又诱骗我杀死了木倾。
我一掌拍过去，将他拍下山，坠落山底，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我紧紧的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早就没有了温度，她就那样绝望，孤独的死去。
我不想让她孤独，我要陪她，这一开始就是说好了的，我怎么会失约呢。
我朝自己狠狠的打了一掌，却没有等来剧烈的疼痛感。
---你不是想她陪在你的身边吗？
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妖。
---所以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去陪她。
---因为，我有办法让她睁开双眼陪着你。
---什么办法，告诉我！
---傀儡术，到时候你想让她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还可以陪你几百年。
---傀儡，是没有思想的死人，一切行动都是操控的，那不是她。
---但是你，可以一直和她说话不是吗？
---你还可以等她的来生，再和她相爱，不是吗？
来生？我们还有来生！
我修炼傀儡术，整整三年。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
永远面含微笑，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控制她和我说话，声音都和以前一样。
但她说的话全都是我操控出来的。
我和她生活在这里一百一十年，这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都叫我妖僧。
我带着她游历四方，寻找她说的有美酒，有佳肴，有漂亮蝴蝶的地方。
然后我定居在了宜城。
她生前是舞者，我想她一定喜欢热闹。
于是我杀了酒馆里的所有人，制成了傀儡。每天都陪着她。
然后在酒里，菜里都加了噬心毒。
噬心噬情，迷失幻影。
那里每个人都欢声笑语，但我再未让她开口。
因为那不是她说的话。
我寻找着她的转世，一世又一世。
三世，她都不爱我。
她爱柴夫，爱商人，爱伙夫，就是不爱我。
我已经看着她和伙夫相爱，看着她嫁给商人，看着她为柴夫生儿育女。
三世，我从未和她相爱。
我，真的好孤独。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傀儡人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