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系反派，但是在科举》孤立的熵增系统

5、名气

　　回到虞府，已近亥时。
　　院子里的灯幽幽照明无人注意的草木。
　　虞灵潜走进自己房间，看见虞知州，文氏，祖母沉默的围坐桌前。
　　见虞灵潜回来，三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各不相同。
　　祖母的眉毛从皱转平，关切的问：“你今天去哪儿了？”
　　虞父神色复杂：“去哪儿了？你爱去的赌坊都没找到人，你母亲担心了好久，叫府里的人去城中各大赌坊和酒楼找你也没找到，以为你又金屋藏娇，在哪个小巷子住下了呢。”
　　文氏听说虞灵潜离家未回后，激动不已，她早认定虞灵潜所表现的一切都是装模作样，虽然身上确实有那么几分聪慧，那也远远达不到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文氏迫不及待的向夫郎提议，去浪子纨绔喜欢去的地方找。巴不得找到一个在赌坊堵得倾家荡产的虞灵潜，或者和女郎嬉笑的继子。
　　可惜什么都没找到，虞知州和虞老太太都急疯了，文氏又脑洞大开，说去奉州附近的城郡找找，说不定是虞灵潜知道自己的好名声重要，想找个认不识他的地方玩乐。
　　若不是仆人在驱车途中，听见山下的热闹，觉得演说的人和自家郎君相似，下车去看，文氏不知要编造虞灵潜多少不堪的新闻。
　　文氏脸上悬着温柔的笑容：“少年人贪玩也是正常，只要回家了就好，但母亲教导你，你可别怪我多管闲事，那些个赌坊少去，外面的女郎啊，对你也并不真心……”
　　虞灵潜无语：“谢谢姨母的教诲，今日我去紫泉观为我母亲供灯了。”
　　文氏的笑容僵在涂有胭脂水粉的美貌上。
　　虞父一听，原先还想质问儿子为什么又要重复以前的生活，现在也不说什么了，反而放轻语气：“那下次早点回来，或者给我说一声，否则我会很担心。”
　　虞灵潜点头。
　　三人遂朝门外走去，虞老太太听见虞灵潜去了紫泉观，临走前还拉住孙儿的手：“紫泉观是个好地方，下次我也和你一起去。”
　　虞灵潜答应：“好。”
　　这一夜，虞灵潜梦见了没穿书前的世界，梦里的他兀自嘀咕：要是书里的世界也可以有基本科学概念就好了。
　　虞灵潜的名气来得比他预计的还快。
　　清晨，虞父正穿衣，听见有访客来，访客说他的名字叫荀颐颂。
　　虞知州疑惑，他记忆里可不记得认识叫荀颐颂的人。
　　“他还说了什么吗？”
　　仆人毕恭毕敬的回：“还说不认识他的人，都喜欢叫他南鹤。”
　　虞父大惊，愣了片刻，小跑亲自去开门。
　　荀颐颂是当今世上有名的道学家，早年科举入仕，觉得朝堂不自由，遂辞官隐世。山中年岁悄然溜走，荀颐颂也在深林中写出了影响天下的两本书。
　　王公贵族频频朝他递橄榄枝，他不接受，说喜欢隐居的生活。
　　对虞灵潜这种异界人士，若看了荀颐颂的著作，必定不觉得稀奇，而在帝王眼中却是惊世骇俗。
　　据说当今的国策 ，皆是依靠两本书上的内容来定的。
　　荀颐颂被虞知州亲自带到虞灵潜房间时，虞灵潜还在睡觉。
　　可怜的他，大清早醒来就得面临荀颐颂的好多问题。
　　“虞郎君，你的望远镜可否借我看一下？”
　　“虞郎君，宇宙大爆炸是什么？”
　　“虞郎君，你既然说天上的星星都不是神仙的居所，那他们又是什么？”
　　虞灵潜借吹进来的风微微清醒，又把昨夜所说的内容重新述说了一遍。
　　荀颐颂听完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天圆地方的理论，是错误的？”
　　虞灵潜：“是的。”
　　荀颐颂兴奋的问：“虞郎君可以拿你昨夜给众人看的望远镜也让我看看吗？”
　　虞灵潜遂带荀颐颂去看望远镜。
　　荀颐颂仿佛见到了稀世珍宝，从各个角度都观赏了遍，小心试问：“我可以摸一摸吗？”
　　“当然可以。”虞灵潜还细心的告诉荀颐颂如何调整观测角度。
　　荀颐颂在虞府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其他人拜访，都是拉着虞灵潜聊天文。
　　虞灵潜把学说重复了无数遍，讲得口干舌燥，为自己倒茶，又为来访的客人倒茶。
　　大家来看稀奇，虞灵潜心境如常，没多大起伏。
　　反而是虞老爹看见荀颐颂与其他神龙不见尾的大佬争望远镜的使用权，措手不及，放下知州的身段好言劝和。
　　访客如云的虞府，让奉州知州觉得自己家无处不在冒金光。
　　哪怕是大佬说一句没用的废话，虞知州也跟着附和，好像和大佬说说话，也能和大佬一样青史留名。
　　就算虞灵潜从基础的解释，然而古代大佬们的理解不到位，甚至脑洞大开想出了宇宙大爆炸是神仙所为的理论。
　　虞灵潜听了立马给大佬们上物理课，让他们了解何为物理，以及唯物和唯心等哲学课。
　　大佬们听得津津有味，虞知州坐立不安。
　　他的儿子，在给能上史书的人们上课？
　　虞老爹惶恐的左看又看，发现大佬们听得正入迷，好像对虞灵潜所说的什么物理很感兴趣，认真到身旁的茶水，也没记起还是滚烫的，一入口，烫得叫疼，茶碗和茶水都从衣服滚到地上了。
　　虞灵潜在山下的演说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奉州和奉州城附近的人们口中，短短三四天。虞府被各路访客挤满，虞灵潜连个懒觉都不能睡，内心稍微埋怨。
　　若是大家都白天来找他还好，有的人偏不走寻常路，看白天挤不进来，三更半夜翻墙入房，拍了拍虞灵潜，和蔼的问：“虞郎君，不知可否为我讲解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宇宙大爆炸？”
　　荀颐颂，那个被无数文豪称赞不为斗米折腰，有清高傲气的人，现在赖在他家，理由时想要探讨“天道和宇宙大爆炸，以及对阴阳的影响。”
　　虞老爹听说，差点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荀颐颂，要不是文氏拦着，他可能要乐呵呵的去睡书房。
　　虞家，府内热闹，府外也热闹，进不了虞府的人现在茶余饭后也在讨论虞灵潜所说的话。
　　“你说，那个宇宙大爆炸，到底是什么啊？”
　　这件事自然也被传到了施懿的耳朵里。
　　竹林小屋，桌上一盘棋。
　　对面是蒙道长，双方说完虞灵潜，久久沉默，拨弄玉子的受也停顿。
　　“宇宙大爆炸？这倒是新奇。”施懿看不出神色的点评。
　　蒙道长依然不屑：“妖言惑众罢了。”
　　施懿眼睛半垂，想到什么：“对我们的计划其实没什么影响，甚至还可以借他的东风。”
　　蒙道长愤恨：“可是施懿，这不是明摆着打你的脸吗？”
　　施懿的脸上好像无所谓：“打就打吧，只要能成功，失去脸面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相信，他如此信奉神，不太可能相信虞灵潜所说的无神论，我们啊，先让虞灵潜名气大到无法收拾，就好动手了。”
　　施懿又说：“别光说虞灵潜的学说，得多说说他以前做过多少恶事。”
　　蒙道长沉思一会儿：“我记得他有不少劣迹，只是不知道重点说哪条？”
　　施懿略微思考：“例如，抛妻弃子之类的便可，最好找个小娘子配合。”
　　蒙道长信心十足：“放心好了，虞灵潜干的事不少，奉州城路上怕是随便拉个小娘子，都和虞知州儿子有过关系。”
　　施懿但笑不语，待一局赢后问：“你相信真的有神吗？”
　　蒙道长说了真话：“信，并且我相信神仙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知道我们过得多艰难，也知道你为了天下苍生操了多少心。”
　　施懿叹气，却没说真话：“我也相信。”
　　心里发觉自身已经信服虞灵潜的说法，虞灵潜说的东西，看似天马行空，然而有理有据。
　　可惜了，如果不是虞灵潜想出来的东西，而是他施懿想出来的东西，他定然会大力宣传这种学说的。
　　虞灵潜过于招摇，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神对于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对垂垂老矣，靠神仙起势的帝王以为着什么。
　　若神在人们内心不存在，帝王要开始担心臣子对自己的用心了。
　　名气给虞灵潜带来了困扰，他觉得自己比籍籍无名时更累。
　　同时，尝到名气带来的好处，不禁思索坏名声对他的破坏。
　　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活在赞美之中？
　　虞灵潜准备停歇，跟荀颐颂跑到深山躲一段世界。
　　荀颐颂求之不得，想单独和虞灵潜聊。
　　虞父没有拒绝的理由，除了担心儿子的安危。
　　虞灵潜刚打包好行李，结果小厮来说虞府外有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说要见他，围了好多人，纷纷指责虞灵潜是个王八蛋。
　　虞灵潜暗叫不好，名气的报应来了。
　　虞灵潜出了虞府，看见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娘子跪在大门前，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来看的人指指点点，骂虞灵潜是个人面兽心之徒，有才无德之辈，当然也有不相信虞灵潜有才华，说虞灵潜狗改不了吃屎的。
　　小娘子一看见虞灵潜，疾飞到他身边，抱住腿。
　　“郎君！妾身找你找得好辛苦，为何丢下我与你的孩儿不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