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伴者》捣鬼吊白

3、世界一

　　天色微沉，街道上有些冷清，稀稀落落的才有几个行人。
　　旧忆咖啡馆。
　　林怀素在门外站了几秒，才抬步迈进店里。
　　店里的人不多，五名店员，七名顾客。
　　林怀素寻了一个可以观察到所有人的角落，点了一杯咖啡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店里的所有人。
　　一个头发花白，但是服装妥帖精神奕奕的老店长，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店员和一大一小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顾客中三个女学生凑到一起说说笑笑，一个看不清模样的青年趴在桌子上睡觉，两个男生在看书，最后一个则是看着窗外。

　　天空的颜色愈发的深，是一种很暗的蓝色，远处的建筑已经看不清模样，黑乎乎的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
　　那三个女学生和一个看书的男生已经走了。

　　“……”
　　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是刀划破肌肤的声音。
　　林怀素划的很深，右手小臂上伤口边缘的皮肉外翻，鲜红浓稠的血液流出，林怀素身上一直都存在的清淡香味在此刻尤其的浓，吸引着没有防备心的猎物。
　　咖啡店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反应，几个自控力差的喰种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林怀素，猩红的眼中带着食欲。
　　“年轻人，来这里有何事啊？”老店长转过头，笑得很慈蔼，眼睛眯成一条缝，周身却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林怀素站起身，任由伤口的血液源源不断的往下流，左手掌心的骨刀打着转，最后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寒芒直指向老店长。
　　林怀素面上带笑，语气低缓华丽，“劳烦诸位，今日就此永眠吧。”
　　那两名中年店员挡在老店长身前，警惕的看着这个挑衅者。
　　老店长缓缓睁开眼睛，蓝色的瞳孔澄澈明亮，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老人该有的混浊。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年轻人，不要太自大。”老店长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很清晰，像是一个长辈再对后生进行教导，很是慈祥和蔼，如果没有其他喰种发起攻击的话。
　　挡在他身前的两名店员赫子破体而出，合作着一起向林怀素攻去。
　　肢体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使是以喰种强大的力量也没有落得上风。
　　江婵后退一步，看着陈平和林怀素交战，身上的肌肉隐隐作痛，被骨刀划出的伤口往外流着血，喰种的自愈力好似完全消失，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店长，我们打不过。”江婵冷静的说出实情。
　　冯善诚叹了口气，双手背后，淡然喊了声，“陈平。”
　　前方的陈平收到消息，迅速脱身站到他身后。
　　林怀素也没有拦着，面带笑意的停在原地，侧头看着冯善诚，“我可不希望有对人类心怀善意的喰种，那可是对我的任务对象极大的不尊重。”
　　冯善诚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瓷砖出现裂纹，扩散到四周。周身血气涌动，血液从皮肤的毛孔中渗出，化作一身铠甲，将慈蔼的脸庞掩盖，只露出一对腥红暴虐的眼睛。
　　眨眼间，两人交战在一起，身形影影绰绰，兵器碰撞间摩擦出阵阵火花。
　　“咯咯。”
　　细微的声音响起，林怀素余光看向手中的骨刀，已经承重不住裂开细小的裂纹了。
　　林怀素收起骨刀，身后的衣服破裂，梦幻的粉蓝色触手从尾锥骨处伸出，挡住了冯善诚的攻击。
　　触手是透明的水晶质地，泛着莹润的光泽，能在骨刀上留下痕迹的赫子构成的刀却无法在触手上留下痕迹。
　　触手顺着刀身向上爬，加重力道后刀身寸寸破碎，化作碎片落在地上。
　　冯善诚已经达到赫者境界，赫子铠甲增加自身防御力的同时也会降低自己的速度。
　　赫子刀断裂处有赫子在涌动，顺着手臂延伸，重新构造出赫子刀。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想我们可以谈谈。”面具下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分辩不出情绪。
　　林怀素身姿挺拔，触手在他身后有规律的律动着。
　　风穿过破碎的玻璃窗没有任何阻碍的吹进来，略长的黑色发丝微微飘动，林怀素桃花眼微弯，轻轻眨了一下，上唇咬住饱满的下唇，有些缱绻的说：“可是我不想和你谈呢。”
　　然后身形便消失在原地，趁着冯善诚一瞬间的愣神直取首级。
　　指间没有任何阻碍的划过赫子构成的坚硬铠甲，穿过肌肤、血肉和喉骨。
　　修剪的圆润粉嫩的指甲上滴着血，林怀素单手抓着冯善诚的头颅轻轻一抛，化作一道孤线完美的落在店里的柜台上，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还带着一丝愣然。
　　赫子凯甲因为主人的死亡消散于无形，无头的尸体轰然倒下，激起地上薄薄的灰尘。
　　林怀素眼中带着点点愉悦，嘴角微微翘起，扫视了在场剩下的喰种一眼。
　　除了冯善诚可以对他造成一点小小的威胁外，其他的喰种在他眼里都是渺小的虫子。
　　解决完一切后，林怀素满意的哼着歌，不知名的曲调，是与这片血腥的狼藉格格不入的温柔。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滴从天空中落下，一滴接着一滴砸在地面上溅起点点水花。
　　林怀素随手拿起门旁的一把雨伞，撑起后走进雨幕。
　　黑色伞面上战斗时不小心溅上的血液被大雨冲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只有黑伞下的鲜红内里才能证明一点点。
　　路上碰见了一个傻呆呆站在大雨中的少年，林怀素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将手中的伞递给他，温柔的声音穿过大雨，传进他的耳中，“下次记得带伞哦，不然会感冒的。”
　　像是一个人对路边有些狼狈的陌生人虚假的关怀。
　　莫逸言撑着伞，看着林怀素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好似反应过来，脱力似的瘫坐在地，浑身冰凉，像是坠入深渊。
　　脸上一片濡湿，莫逸言伸手摸了一把，然后看着掌心的水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是……他的眼泪。

　　泪水从眼眶汹涌而出，黑伞被抛在地上，旋转几圈，莫逸言双手掩面，肩膀一耸一耸的，无声的哭泣着。
　　他亲眼目睹了这个漂亮的青年杀死了他相处许久的伙伴，而他却无能为力。
　　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孔，他们在透过玻璃看见他站在店外后用眼神或是口形来告诉他这里很危险，让他不要进来，快些离开。
　　他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无力做出什么，只能被他们保护。

　　拐角的巷口，林怀素静默的凝视着雨幕中的少年，天空中的大雨还没有落在他身上就已经消失于无形。
　　脑海中的039开口，“你怎么把伞给陌生人了，你也会生病的！”平静无波的机械音有了起伏，039蓝色光团的身体一闪一闪的。
　　“他还有用。”林怀素这样说。
　　随即眼中染上歉意，声音低落带着点小小的委屈道：“不会再有下次了。”然后摸了摸干燥的大衣袖口，愉悦的笑了几声，“谢谢039。”
　　039感觉身体像被电了一下似的，给林怀素撑起阻隔雨水的防护罩都有些支撑不住，对于林怀素把雨伞借给别人自己却淋雨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有些扭捏的道：“下不为例。”
　　林怀素轻轻一笑,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几分,“嗯。”

　　林怀素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城堡,将沾染泥土的鞋子脱下换上毛茸茸的拖鞋,慢悠悠的上了楼。
　　白灰早就听到声音了,在林怀素即将经过他门前的时候打开门，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一头金灿灿的小卷毛到处支愣着，苹果绿的眼睛看向他,嘟着嘴有些埋怨道,“你就不能早点来吗?饭在厨房，还是热的,你快点去吃。”
　　然后“嘭”的一声关上门,里面隐隐传来声音，“我等了好久,下次才不等你呢,哼!”
　　林怀素轻轻笑了笑,也不管门里的人还能不能听见，轻轻说了句谢谢。

　　第二天清晨,林怀素从睡梦中醒来,躺在被窝里缓了缓,才起身下床,揉了揉眼睛,林怀素一把踢飞地板上的拖鞋,两只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薄薄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脉,脚指蜷缩着,指甲粉嫩圆润，像是珍珠一样，,身体像没有着力点似的摇摇晃晃的向门口走去。
　　修长的手指松松的搭在门把手上,门开后林怀素刚要迈步，脚掌停留在空中。
　　039说:“宿主,地板上凉,要把拖鞋穿上。”
　　林怀素顿了几秒,然后默默地收回脚,视线紧紧地盯着地面上突出一截的门槛,过了一会儿后才回去穿上拖鞋,穿上之前还踩了几脚泄愤。
　　虽然自家宿主有些幼稚,但看见林怀素穿上了拖鞋后039还是十分欣慰的。
　　“宿主，楼下厨房有一杯热牛奶,记得喝。”
　　在林怀素还没醒的时候，039用自己的能力热了一杯牛奶。
　　林怀素趿着拖鞋慢悠悠地下了楼，去厨房拿了热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
　　林怀素并不是很喜欢牛奶，因为它很腥，有些让人泛恶心，但并不是喝不了。
　　看着杯中乳白色的牛奶，温度刚刚好，杯壁还是温热的。
　　毕竟是039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