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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载个人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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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从开始的酷热到逐步凉爽再到现在的冷风刺骨。
看着窗外被冷风刮得摇摆的树木,以往也不这样,今年的冷空气似乎格外强势,外头早早结了霜,那今年是否会…。
卓简然也有走神的时候,孙谏一旁热闹的看着卓简然被老师叫起。
老师一脸严肃,平时最宝贝的学生眼睛瞧着窗外发呆可是有什么心事,老师酌情问:“小然,给你个空间,就交通工具吧,任选两个,你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是低着头的多还是抬着头的多?”
老师算是给面子了,没有说是抬着头发呆的人多就很不错了。孙谏细想有些笑不出声了,这不暗讽自己吗?立马把手机藏起来。
卓简然想了几秒,伴着空调的呼呼声快速回答:“很多人都说随着现在科技逐步发达,人类回归自我本性的心就越来越薄弱。其实不然,地铁上,许许多多年轻的男女都盯着手机屏幕,低头的自然多,但是我不知道他们除了低头享受表面娱乐还能做什么,毕竟抬起头来就是无数张疲惫的脸,谁也不愿意去瞧也不愿意让别人瞧。但同样的换个场景,换成穿梭在乡间的小客车,这时我相信所有人都会抬头盯着窗外看,那里亦或是某人的家乡又或者是小众旅游景区,前者的话那是某些人思念期盼已久的,熟悉的小道、大山、房子,抬头就是浓浓的乡愁。后者是风景怡人、被大自然富饶灌溉的湖光山色,抬头便是那斑驳陆离可以净化心灵的景色。总有东西比当下更重要,找回本性也很简单,也不在乎是低着头还是抬着头,只要想的时候看看大自然就好了。就好比……”
他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说下去:“就好比我之前抬头看着窗外时想今年会不会下雪一样简单。”
老师听完面带微笑,这小子还提前预习了,不禁想想算了,本来也没去计较他走神的事情。
老师听完还不忘点评:“兴许你低头还能看到客车师傅座椅下放着的颈椎贴膏药呢。车开久了指不定毛病多。”
同学们唏嘘一片,卓简然突然回想以前爸爸的后颈上也会这样贴着膏药。
随后一阵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之后再次对铃声这么有印象的时候,已经是在考场进行本学期最后一堂考试了。
考到一半,楼下突然有了欢呼声、惊奇声。卓简然听着,好像不止楼下,四面八方传来,声音一阵一阵,混杂着,但又能轻松的捕捉着关键词,他们都在说下雪了。
卓简然听到了,下雪了。
他握着笔的手一紧,真的下雪了,这隔了多少年,在椿里埋的许愿瓶灵验了,一年到头的盼雪终究是等来了。
卓简然提早交了卷,他,还等着看雪花呢。
南常经过一夜雪花的浸礼,已是白的通透一片,不知是谁养的萨摩耶也在雪地里用爪子吧啦吧啦,瞬间与雪融为一体,只剩那深黑的眸子。
宿舍楼下也早已矗立了几个靓丽雪人。当他把拍的照片发到朋友群的时候,冒出来几个还像还处在凉爽秋季的伙伴表示狠狠羡慕住了。
卓简然也羡慕,羡慕今年这雪的厚重感。
“话说,已经好几年都没下过雪了吧”有人不禁问。
卓简然有些开心又有些伤感:“是的,一晃已经很多年了。”
他又顺势走进了宿舍。
大雪封路封高速,回家得延后。又在学校呆了两天,等雪势降下。
卓简然想起,之前他妈妈打电话说车放在了罗叔叔家,还得去拿。
他有时会抱怨,不知道他的母亲大人有什么事,有事没事就往南常跑,来了就顺便过来看看自己,出去吃顿饭就了事,虽然好东西也没少买。
不过说起车,卓简然有些兴奋,开学从椿里来南常,体验了一把开长途的感觉,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过考完试好像一下轻松了,卓简然很享受此刻的时光。
无聊之际,卓简然也会打开社交软件,看着朋友圈一个个都在拜考神,中间总算有一条不是的,点开一看,是在急求从南常回椿里的车,价格好商量!
卓简然回复:“有车也开不了,不是封高速了吗?”卓简然也隐约记起这个人不在南常。
果然,对方迅速发消息给卓简然,“解封了,最新消息,”“我这是帮一个朋友转的”“你知道有车吗”“价格出挺高,1000+”。
卓简然看到这个数字有点心动,平时这种专车即便包车也就顶多600,下雪天可能高点,但椿里和南常本就隔得不远,开车两个半小时路程。莫非这人要包车连夜赶回去?
卓简然想了想,他也耐不住回家的心,价格高的话就不亏,正好可以把赚的钱拿去给奶奶补牙,上次奶奶说牙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奶奶自嘲“笑起来还漏风。”
但在卓简然眼里这很可爱。
无心之话卓简然也始终记在心里。
他打开手机,简单回复道:“我知道有一个,你把那人电话给我。”
突然载个人回家,可不是心血来潮,是有钱必赚。
天气雨雪交加,果真碰上的是个包车的家伙。
打电话时听着声音挺年轻,年龄应该差不多。给钱多,血赚。
虽然说第一次给别人当司机,挑战似乎像雪球一样重。
不过,说起来,这是初雪,在南方的小城里长大的人,这是时隔多少年再次遇到雪,应该有五六年了。
在酒店前等一会儿了,他还没下来。卓简然莫名有些紧张,第一次做专车,好在也清楚行规,包接包送,送到家门口的那种。
卓简然放松双手,撇头看到酒店门口出来一个人,提着黑色行李箱,挺高,挺瘦,穿着黑色羽绒服,高领毛衣遮脸下部,帽子遮脸上部,只有旁边几处头发垂下来,仔细看才能看到他扎着个小辫子,倒是有几分艺术气息。
卓简然有种预感,应该就是他了。
那人也朝这边走过来了,确认了车牌。
卓简然下车,走上前,伸手,“你好,我叫卓简然,是你的司机。”说的客套极了,一副不熟练的模样。
旁边的人握手,冷风中那人的声音传来,很清俊的嗓音,“你好,我叫郈杭,辛苦你了,师傅。”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从一句师傅开始。
看他把行李放好,就一起上了车。被叫一声师傅,那自然要保驾护航。
天色渐晚,但路旁的雪被灯光照耀显现少许光泽。
南方的冬,天都是一下子暗下来的,夜幕降临仿佛就在一瞬间,但降临就意味着消失。
此刻车经过隧道,想重见天日,但迎接它的只有暗夜。
车里似乎很冷清,郈杭手机不知道叫了多少声。
卓简然不时往旁边瞥,看到上面显示的是“妈”,他也不敢多管闲事,只能专心开车。
再瞥一眼,他竟然把手机关机了。
高速上的雪早就融了,但最怕的是冰。
遇到这种极端天气,要比平常开的慢很多,卓简然想到之前的“急求”,忍不住问:“你赶时间吗,这路段在慢慢结冰,开不快。”
郈杭把帽子摘了,露出的辫子原来是锦上添花,眼前这人的皮囊要是长在女生身上,那就不是硬朗是美了。
他指不定是搞艺术的,年纪也不大,还是学生吧?卓简然无端猜测。
见他不说话,卓简然偏过头看了一眼,郈杭从盯着高速指示牌的目光中缓过来,前方是一个反光的指示牌,“路面结冰,请小心驾驶。”
郈杭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莫名的心慌。
便只能不好意思解释:“我不赶时间,你慢慢开。我只是好久没独自坐这种车了,感觉不一样。”
卓简然不明白,这车跟普通的车有什么区别,但也没有细想的接上话,
“好巧,我也感觉不一样
你是我的第一位乘客。”
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这话卓简然是笑着说出口的。
听完这个,郈杭心里紧绷的心有所缓释,有这么一刻,他完全的相信他。
“看得出来是顺路载我,后边那个白色的行李箱是你的吧。”郈杭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问道:”是学生吗?”
卓简然没想到这么容易被看穿,可能是自己太不专业了。连忙想为自己辩解:“是这样,但是我开车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事情好像朝着误会这边转移了,可郈杭也没有这样的意思,表现出的紧张也纯粹是自己的问题,急忙说:“不是,我没有担心这个,我只是想说,你第一次当司机,不怕吗?还是这样的天气。”
“之前问认识的人,都没人敢这时候开车”郈杭解释。
卓简然似乎突然明白,之前说“坐这种车”是指“不是熟人的车”吧。
卓简然没想那么多,打趣着说:“没办法,你给钱太多”。
但这也是心里话。
“至于怕不怕的,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你说呢?”
郈杭呼口气,“是这样,那麻烦卓师傅了。”
高速路上,车辆寥寥无几,远光灯慢慢近又慢慢远。
只剩雪花与风和他们相伴。
但旁边均匀的呼吸声倒是与车外的夜色同步。
下了国道,便渐渐有了烟火气,这是香坳,跟椿里一样的小县城。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起码得还有一小时才能到椿里。
车里的暖气有了热意,方向盘上都有了手汗。
这路面不比高速平坦,车内阵阵的震动感让旁边熟睡的人皱紧了眉头,慢慢醒过来。
俩人倒是都还不饿,不然旁边商店关门也会难过半天。
郈杭盯着车窗外,看马路旁一颗颗被雪压着的树,看路灯下挂着的红灯笼,一串四个,喜喜庆庆。
心想:又快过年了。
想拿手机拍张照,结果发现手机关机了,也好,景色不稀奇,稀奇的是此刻的心情。
车慢慢开,驶进了椿里境内。
卓简然开口:“不好意思,你能待会告诉我你家怎么走吗,这边我不太熟悉。”之前联系的时候,郈杭说的位置是乡镇,卓简然对县城熟,但周边的乡镇除了他爸的老家外也不知道几个,这个也是第一次听说。
郈杭点头应下。
车慢慢驶进椿里县茨冲村,郈杭也指了一路,一句句“左边,然后右转”,“对对对,再直走”,还有一句句提醒“前面的路比较窄,小心”,“前面还有个小池塘,小心”。
他的手也在持续摆动,是很滑稽,但在这个寒夜里,他的声音伴着车碾压雪盖泥土的声音融入其中,倒也和车内暖气一样,如此冬日可爱。
但似乎是雪太厚,车有些打滑,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五百米的时候,陷进了坭坑里。
卓简然做了很多努力,依旧无事于补。
郈杭下去推车,卓简然踩紧油门还是不行,两人合力也还是不行。
推累了,俩人靠着车背,大口呼气,站了好一会儿。
郈杭沉默,而卓简然茫然,陌生的地方,一个人也不认识。
卓简然抬头看四周,正好处在池塘旁边。
借着车的灯光望过去,水极浅。卓简然伸手问旁边的人:“这个池塘有名字吗?。”
郈杭顺着望过去,介绍到:“它叫闻某塘,这池里有鱼,明早开捕。”
卓简然别的不在意,只知道“闻某”在椿里是“圆满”的意思。
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郈杭开口:“要不你去我家吧,这么晚了,等明天再想办法。”
卓简然即使知道这样可能不太好,但依旧没办法。
轻“嗯”一声,郈杭把行李箱拿上之后,俩人离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