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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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在转眼间替换，如果说时间是一块湿海绵，挤一挤总会有水珠滴下来，许以安的那块海绵已经被她挤压成了一片薄如纸片的海苔。
夜幕昏沉。
许以安来到客厅，嘴里咬着燕麦奶的吸管，像往常撕去一张日历，与这结束的一天做告别。
捏在指间的日历纸轻飘飘，许以安没有立刻转脚离开，而是掀起日历往后翻了几页，往下的第四页被中性笔描绘了一丛蔷薇藤蔓。
藤蔓好像在苍白的纸页上活了过来，即使被压弯了枝叶，也在迎着刺骨北风坚强的挺立。
“嗡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设定好的闹铃准时响起并且持续震动着。
眼睫半掀，许以安坐起来，肩膀上还挂着透蓝色的薄被，她点漆的眸子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蒙。
奇怪的是，许以安转头，往常早该透进来晨曦的窗帘缝隙却没有光亮，如同黑云压顶般阴暗。
许以安轻拍额头，猛然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关掉空调，踩着拖鞋去到窗户边，抓住窗帘一侧用力，双层的米白窗帘布“唰”地被拉开。
许以安的目光通过透明玻璃窗看清了外面的景象，压抑的雾气弥漫，在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她还以为是扬起的灰沙席卷了整座城市。
不同寻常的大风滚过，快要凝为实质的乳白雾气涌动起来，又好像是暗藏杀机的海面翻涌着巨浪。
盯着那些雾气，许以安莫名出现一种匪夷所思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现在打开窗户，走到半空中也不会掉下去——这些雾气会将她承托起来。
许以安拧眉磨了下牙尖，转身远离窗边，想着今天的行程安排，她去往卫生间准备洗漱出门。
平心而论，许以安也知道她做饭的手艺不怎么样，偶尔发挥很好的时候，也勉强算是平平无奇的程度。
所以她今天没做早饭，而是换好衣服，佩戴好手脚上的负重带，提溜着单车的钥匙出了门。
许以安到了楼下，入目的景象远比她在室内看到的还要震撼，稍远一些的视野全部变得模糊。
望不到边的大雾似浓烟绕在每个角角落落，恐怕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暴雨降临也打不散它们。
给人一种危险的诡谲。
假如许以安不知道末世的消息，再加上今天是周日，按照她的行事风格，根本不会在这种大雾天气出门。
但许以安在书里了解到导致丧尸病毒出现的原因就是这场大雾，暴露在大雾中的人们有些不幸感染上病毒，持续两三天的高热后变异成丧尸。
而有些同样暴露在大雾中的人，则在经过身体高热之后，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并觉醒了所谓的异能。
当时从剧情里提取到这些关键信息后，许以安心里有了思量，如果这场大雾真的到来，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都有必要去赌一把。
机遇往往伴着危险，有舍才有得。
许以安清楚的知道，这是提升自己的实力机会，如果她足够幸运，成为了觉醒异能的那一批。
将来别人使用异能攻击她的时候，她也能有反击之力，而不是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任人摆布。
拉紧薄卫衣的兜帽，许以安跨上单车，前往附近一家常去的早餐店。
从早餐店里走出来，许以安嘴里叼着还剩半块的糯米饼，蹬着轻便的单车灵活穿梭在人群和车辆间，没一会儿就消匿在茫茫大雾里。
她的目标明确，沿着路边，径直地去了一家理发店。
*****
放开沉重的玻璃门，许以安欣长如细竹的手指抓住黑色帽檐，宽大的兜帽随之落到肩上，露出她的全貌。
“呦，许小姐今儿的行头真帅啊。”
颜妍靠在离门口很近的椅子上，明明话里是在夸赞，但是许以安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可惜。
下一秒，颜妍就道明了让她觉得哪里古怪的原因。
“亏我还以为是哪个陌生帅哥来了呢，赶紧搔首弄姿地到门口迎接，没想到是许小姐啊。”
许以安净身高172cm，今天的穿着打扮也偏中性，方才兜帽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颜妍会认错情有可原。
颜妍染着一头看起来十分苦涩的橄榄绿，得亏她五官小巧，长相清秀，即便是非主流的颜色也把她衬成了一朵小白雏菊，清纯可爱。
当然那是当颜妍安安静静坐着时给人的错觉，一旦眼神看过来就知道她不是个好惹的主。
颜妍的体型偏瘦小，她穿着紧身的黑色牛仔短裤，姿态随性。
许以安习以为常，长腿交替，迈开的步子利落干净。
颜妍在前面带路，许以安跟着她走到洗头的地方，都不用颜妍示意，拆了发绳套在手腕，非常自觉地躺到上面，双手在腹前交叠。
颜妍找到店里那款最好的洗发露走过来，看到乖巧躺在椅子上的许以安，她轻轻“嘶”了一声。
这反差感……自己要是喜欢女生早该被俘获了。
耳边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发际线一湿，接着许以安听到颜妍的询问声：“水温还可以吗？”
“有点烫。”
闻言，颜妍立刻移开花洒，用自己的手腕调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又将花洒移回许以安发顶。
“现在呢？”
“可以。”
许以安仰面朝天，她扫过上方的颜妍，忽地问道：“你是不是胖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明显吗？
颜妍震惊地抬起眉毛，两眼瞪得抬头纹都有些出来了。
“这个角度，我看到你的双下巴了。”
听她话说的如此直白，颜妍注视着那张漂亮的脸也生不起气来，反而在想，别人躺着颜值多少降低，怎么许以安躺下的时候更好看了。
颜妍沮丧地轻叹一口气：“唉，最近几天经常去酒吧嗨皮，啤的白的一起灌，体重管理都松懈了。”
“不行不行，我小仙女的形象不能毁了，我决定体重恢复之前不给人洗头了，我让艾琳来给你洗？”
颜妍是店长，她……确实有这个任性的权利。
“也行。”许以安没什么意见。
几分钟后，许以安湿着长发站起来。
那边颜妍早等着了，她挑了下眉，把手里的椅子转得行云流水，随后单臂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来，坐这儿。”
许以安刚坐下，就被从天而降的围布勒住了脖子。
她从镜子里颜妍对视，湿发显得许以安的眉眼更加锐利，颜妍顿时觉得腿软，立即放开了力道：“不好意思，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了。”
许以安转开视线。
颜妍把圆凳拖过来，坐在许以安后侧方，询问她对自己发型的想法：“这次想剪个什么样的？是跟以前一样剪短修齐，还是想尝试点新的？”
“剪成短发，最好有点像男性的那种感觉。”
除此之外，许以安没有别的想法。
“许小姐，这是准备走帅t路线？”
许以安没说话，漆黑的眸子浮现出显而易见的茫然。
“没什么，那我看着给你剪，保证效果炸裂。”
颜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
许以安没有揪住话头不放，她语气有那么一些委婉：“不用炸裂，好打理一些就行。”
“行呗，漂亮的你根本不在意。”
“也会在意，在意你给我推成光头。”
颜妍被她突如其来的风趣逗乐，捋着许以安湿漉漉的发丝，从镜子里跟她对视：“相信我的技术，再说我也舍不得毁了你这么漂亮的人儿。”
拿起理发工具的颜妍很不一样，平时不正经的耍宝模样荡然无存，从她专注的眼神，足以见得她对待理发这份工作的态度十分认真。
断发成缕成缕地落在围布上，细微的声响好似砸在许以安的心上。
镜花水月一样，坐在凳子上被外婆梳发的场景浮现在眼前，许以安长睫跟随掉落的发丝微垂，同时也遮住了眸子里那微不可查的波动。
时间在她这里失去衡量，直到耳侧响起吹风机的“嗡嗡”声 ，许以安才抬头去看前面镜子里的自己。
颜妍审美很高，给许以安剪成了前短后长的轮廓，两侧打薄的乌发接近下巴，后面留着一段小狼尾，大概在肩膀和锁骨中间的位置。
前额是轻薄的法式刘海，四六微分。
许以安的漂亮不是小女孩的那种柔美，她的五官长相其实是有些女生男相，厌世脸微笑唇。
相驳的元素放在许以安脸上却意外的契合，就像是被冰冻的清澈海水中裹藏着甜腻的蔷薇花。
轮廓介于冷冽与柔和中间，无论什么风格都能驾驭自如，她衣柜里的服饰风格也不只拘泥于一种。
但就算许以安早上叼块糯米饼坐在电脑前敲代码，也依旧会让人有一种她是在拍杂志的错觉。
眉眼尤为精致，下巴偏左的位置有一颗黑色的小痣，仿佛是画师特意用笔尖点缀上去的一样。
这样的长相配上利落活力的短发，活脱脱一个冷酷倨傲的少年，不经意的抬眸间都透着生机盎然的气息。
“啧啧啧。”
颜妍放下吹风机，摸着她给许以安修剪出来的小狼尾，不禁吸气：“你再次让我认识到了我的手艺有多好。”
许以安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牵出满意的弧度，也不忘问颜妍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颜妍，如果我们素不相识，你会觉得我是男生还是女生？”
末世之后，许以安打算伪装成男性的身份，不为别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虽说丧尸病毒爆发，不论男性女性都很危险，但两者对比，女性的身份显然会更危险一些。
因为生理原因，女性在身体素质、力量方面普遍会比男性弱上一些。
哪怕现在是和平社会，新闻上也是女性遇害的比例要远远多于男性，混乱无序的末世只会更糟。
末世是人类的灾难，同样也是某些人渣的天堂。
在法律约束的社会下，有些人的道德感就聊胜于无，末世一来，秩序随之崩坏，他们心里微弱的为人的原则，也会因为末世而崩塌覆灭。
更甚者，他们会产生一种末世比和平社会更好的想法，因为到那时候，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兴妖作孽。
许以安对自己身为女性的事实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结合各种现实因素的考虑，如果她伪装成一名男性，在逃亡途中她真的会少去很多危险。
穿起男装，也是许以安保护自己的武器之一。
颜妍摸着下巴，盯着许以安的脸认真思考了几秒，最终定下一句结论：“漂亮到雌雄莫辨的男生。”
继而又补充道：”如果真不认识，路上遇见，我会忍不住问你要联系方式的。”
许以安知道颜妍是异性恋，于是更加满意了，她愉悦地接上颜妍的话音追问：“那如果你加上我联系方式，发现我其实是个女生呢？”
笑起来的许以安愈发蛊惑人心。
颜妍怔住，思考的更久了，举起的食指弯下来，斟酌道：“要是你也喜欢我，我不是不可以为了你变成……弯的否。”
“……你给自己取得艺名真的很恰当。”
为了更贴近时尚，理发师通常会给自己取个艺名，而颜妍是个十足的颜控，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取了“颜”字作为艺名。
颜妍无奈地抿抿唇，对自己肤浅的内里感到失望：“唉，谁说不是呢。”
*****
“帅哥～欢迎下次再来光临颜妍啊。”
颜妍脸上挂着笑容，热情洋溢地冲几步外的许以安挥手。
理发店名叫[自然]，而不是颜妍的名字，她说这话明显有歧义，特别像是出来卖的在挥别她的富二代少爷。
许以安停下脚步，回身看到倚在门边风情的颜妍，脑子里响起豆烛的忠告，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再见。”
“拜拜啊。”
身后是颜妍热情的告别声，许以安眼睛里像是被溅上了柠檬汁，她复杂地环顾欣欣向荣的街道，心里怅然若失，还有那么些愧责感。
已经无数次了。
末世还没有真正到来，许以安却深刻认识到了其中的残酷。
一块巨石压在心间，许以安觉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简单的呼吸间津满了密密麻麻的疼，甚至对之前无感的小说体系也染上几分厌恶。
她深吸气，盖上兜帽，逃避一般地闷头朝单车的方向走。
许以安踩着单车，闯进雾里，视线变得模糊，一头银发戴着卫衣兜帽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随后背道相驰，他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便利店。
银发青年五指抓在门把手上，拉开玻璃门进去的前一秒，他回过头，目光追逐着许以安离开的方向。
大雾如烟，视野尽头，唯有一个描绘不清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