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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照月影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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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岚月再次在千泪湖底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动了动有些无力的手,掐指一算,他统共在湖里足足昏了三日多。那颗蛋依旧在他的旁边,只是比前些日子看到了似乎重了不少,蛋壳上光晕流转,颇有流光溢彩之感。
他捞起一旁的蛋浮上水面,烘干了衣服后燃了一炉雾冷丹桂,随意盘腿坐在了玉台上。
执着那枚蛋沉吟半晌,沧岚月甚觉无聊,索性不如施法试着让其中的灵物提前降世。
思行一致,沧岚月便将那枚蛋抛到千泪湖湖面悬在空中,随即食指一弹,数滴盈满他神力的血液落到了蛋壳上,很快就被吸收进去。他食指再一曲一指,引一注湖水将蛋包裹,两息之间那枚蛋便同那最纯净的灵力凝聚成的湖水融为一体,成了一颗偌大的珠子。
沧岚月随意搭在腿上的左手一张一握,那珠子便再收缩,隐隐有了个人形。待那人形变得清晰些许之后,便同幼儿加速生长般,一息一变,转眼间便从二三岁的婴孩长成了十二三的小童。
小童被沧岚月的神力牵引到岸上,途中他周身的水幕和微光渐渐散去,隐约能听见有什么破碎的声音。沧岚月素手一挥,便使千泪湖的湖水捏了一身袍子罩在小童身上。待小童落到他身边的时候,俨然是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童子。
一头银发与沧岚月如出一辙,但容貌却与他不相同,眉清目秀,容貌长开后应该也算得上俊朗。沧岚月本身就是极美的存在,而诞于他身的灵物略显平庸,许是某种否极泰来。
那小童一落地便睁了眼,目中迷茫面露惊恐,若不是沧岚月眼疾手快使神力拘着他的身体,怕不是不知道要跑到哪里躲藏起来了。
初诞的生灵到底灵智未开,但沧岚月略微这么“揠苗助长”了一会,小童虽有灵智,但丝毫不晓世间之理,无知无能,只晓得面对未知本能地恐惧。
沧岚月伸出食指在他眉心一点,他顿时便安静下来了,眼中迷茫褪去,多了不少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
引着小童顿悟再将约摸着将他能接受的世间之理映在他脑海中之后,沧岚月终于是得以松了口气,满意地变出一壶凉茶自斟自饮,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小童拧眉理着脑中的思绪。
良久,只见小童望向他,试探着开口:“母,母亲?”童声稚嫩,带着小心翼翼的犹豫,让人好不心疼。
只是,闻言沧岚月倒茶的手微微抖了一抖,洒落茶水两点,心肝颤了三颤,示意他坐到自己面前去。
小童乖巧地点头,然后爬到玉台上盘腿坐好,坐得端端正正,和对面歪斜着身子的沧岚月形成鲜明对比。
沧岚月正了正色,笑得温和,但语气中隐隐有着严肃:“你不必如此唤我。”
小童明显有些疑惑,明明沧岚月刚刚才教他万物诞于其母,而他诞于沧岚月,但他还是乖巧地点头,“好的,”随即想到沧岚月的身份便严谨地补了一句,“月神大人。”
“倒也不必如此生疏,你便直呼我名吧,唤我‘沧岚月’便可。”沧岚月忍不住捏了捏小童的脸蛋,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对了,还未曾给你取名,你自己有想要的名字吗?”
“没有,您决定就好。”小童摇了摇头,脑后玉冠束发垂下的银色马尾也跟着摇晃。
“唔,”沧岚月沉吟一声,随即想到那孩子刚破壳时身后若隐若现的青羽,旋又笑道,“戚梓鸾,如何?平日里便我唤你阿鸾。”
“好。”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回答,但沧岚月还是看得出眼前的小童很开心。
蓦然他回想起刚才自己拒绝他叫母亲之后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失望,沧岚月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往后你下山历练,若是有不长眼的妖怪敢打你的注意,你大可言你是当世鸿蒙月神之子,你,你的……母亲,是月神沧岚。那些妖怪忌惮着我,便不敢随意向你下手。”
“是!”戚梓鸾立马回答,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当真就像只小鸾鸟在枝头跃动。
“因你我联系特殊,我的神魂可以直接使用你的身体,期间我所言所行你皆不可知。鸿蒙需得我守着,但若我需出鸿蒙行事,借你躯体一用可好?你若不愿……”直接由你下山帮我办事便好,我们灵识可连,也还算方便。
“好,”但还未等沧岚月将话说完,戚梓鸾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的一切都是因您而生,您想用直接拿去便是。”
沧岚月敲了一下他的头,并不赞同他的说法,“你虽因我而生,一条命由我给你的神力做支撑,但你有自己的意识,理应有自己所想。你是你自己,你总要有自己的主意。”
“好,但我不明白。”戚梓鸾不明白,他是沧岚月的一缕断发,是沧岚月的一部分,如何成为自己……
“罢了,”沧岚月叹了口气,“往后你会明白的。你待在鸿蒙,我总有不少时间能来教你。对了,你是神物化生,不能使用神力,但应可寻得法门使用灵力——不如我替你创一门灵法,日后你下山历练,兴许能寻得一两个天资聪颖的苗子收作徒弟,开宗立派,当个祖师爷。”
“我为何不能一直在鸿蒙,”戚梓鸾思索了一下用词,“不能一直在鸿蒙跟着你?我不想收徒弟,也不想开宗立派。”
沧岚月又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不过是落到凤凰窝里,怎么连飞禽那套幼鸟恋巢的恶习都学来了!”
“唔。”戚梓鸾捂着脑门痛呼一声。
沧岚月叹了口气,把他拖到自己怀里,“你总要替我下山办事的不是?”冰凉的手按在戚梓鸾的额头上轻轻揉着。
“那我办完事就回来。”凉意透过沧岚月的手传到额头的小包上,小包很快就散了,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戚梓鸾心里有点不情愿沧岚月拿开手。
“那如果办事要办很久呢?”
戚梓鸾默了默,然后把自己从沧岚月的怀里抽出来,正襟危坐,“我会办好你交代的事的。”神情很认真,眼中写满了诚恳。但是这副神情配上稚嫩的脸只让人觉得可爱。
沧岚月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新月,高处似有风过,月桂枝头簌簌抖落星星点点的桂花。“真乖,走,带你开辟一间洞府,总不能睡觉休息都离不得我。”
一经打趣,戚梓鸾红了小脸,亦步亦趋地跟在沧岚月身后,一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沧岚月瞥见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只觉好笑,伸手牵住了他。
一大一小的两个纯白身影,大的那个银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小的那个银发细致地束起,在清雾中顺着山路走在山的深处,衣袂飘飘,出奇和谐。
对沧岚月来说,百八十年不过在弹指一挥间而已,而戚梓鸾日复一日修炼、扫地、烹茶、与沧岚月对弈,眨眼间长成青年,容貌也在沧岚月的坚持下保持在二十一二的样子。
好几回戚梓鸾在洞府中入定,一个春秋悄然过去。待他清醒后,急急忙忙打理好自己再跑到临月台去,入眼皆是沧岚月的睡颜,身上已经落满了一层金灿灿的桂花,月华投下的树影笼着他,他就好像要消弭在光影间一样。
就好似,他入定的时候,沧岚月便随之一睡不起了一样。
这次也是这样。他放轻了脚步走到玉台边,轻声唤醒了沧岚月。
沧岚月很快睁眼,起身的时候身上的桂花随之落下。
戚梓鸾担忧地看着他,他却无奈地笑了笑,“你不在总归还是无聊了些,一不小心睡着了,竟又睡了这么久。”
“沧岚月,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沧岚月反问他,抬手掸了掸衣袖,落下的桂花便如同冬雪与春般融化,只在空气中留下好闻的香气和好看的金色光点。
“我不知道,”戚梓鸾摇摇头,皱着眉头,“但我总觉……”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必担心,鸿蒙护着我,我不会有事的。”沧岚月言语间一如既往地轻松,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掐指一算,有些讶然。
戚梓鸾见他如此,便问:“怎么了?”
“你这次出关倒是及时,可算是到下山的时候了。”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身材健壮高挑的青年,一下忆起从前那个懵懂又别扭懂事的小童,恍若昨日,“帮我去食地一族送个礼。你有灵力术法傍身,自保无虞,且我会分出一缕神识跟着你,山外不安定,但想来也没有谁能奈你何。”
戚梓鸾木着脸点点头,举手投足恢复了一贯的成熟稳重。
“年轻人要有朝气,不要一天天木着一张脸跟个小老头一样。指不定天命就是你似的死气沉沉,不知变通,弄得人间大乱。唉,我也该早些让你下山的,多看看人间,指不定就开朗活泼些。”沧岚月叹了口气,只觉自己没有把这个孩子没有养好。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何时有了些这样的想法,也有些絮叨。
但戚梓鸾终归不是木头,面上热了些,但还是坚持己见,“沉稳些好,”不想让沧岚月再关注他的性子,他连忙转移了话题,“我要带什么礼去?”
“你洞府门前的那两棵草,你摘了去,寻个好看的盒子装。”沧岚月倒是没有犹豫,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
“嗯?”倒是戚梓鸾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睁大了些看向沧岚月。
“你再好好想想你门前那两株草的模样。”沧岚月不只从哪儿拎了壶冷茶出来,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然后再信手一翻,端出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戚梓鸾的面前。神唤灵创物之能所思即所得,亲自动手泡茶只是为了消磨时光。
戚梓鸾想了想,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固魂草,细叶衔珠,孱花九斑,花小叶薄,揠而不起,金石断茎方得。固魂,助生,强体,易修。”
沧岚月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还不错,没有白看我的天书。且须知,视若无睹,可成大患。”
“谨遵沧岚月教诲。”戚梓鸾起身朝沧岚月行了一礼,方才重新坐下。
“要不要在山下多待些时日?”
“不用。”戚梓鸾摇摇头。
“当真?”
戚梓鸾又仔细思考了一翻,再次认真地摇了摇头。
“好,那便早些回来。”随即又嘱咐了戚梓鸾几句,便让他下山去了。
月亮有情的时候,笑一下,都会让人觉得夜是暖的。白日温暖,唯寂夜难捱。而当雏鸟初次飞入山林的时候,任孤月如何凉薄,也总有一束月光为其而留。
戚梓鸾走后,好像也带走了鸿蒙所有的热闹。但明明那孩子也曾只是他的一部分,一缕断发,可有可无的一部分,性子随他有些冷,却也不尽相同,不苟言笑而严肃沉稳,小小年纪比他这个活了好多年的老月亮还要稳重。可戚梓鸾在的时候,纵使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闭关一个睡觉,但总感觉临月台都温暖了许多,连千泪湖都寒水摸上去都没有那么寒凉。沧岚月躺在千泪湖旁,看着天上的太阴,右手伸在湖水中搅动着,一下子不知道心头空落落的感觉从何而来。
良久,他的双眸不受控制般闭上,又开始了一日长眠。
……
食地的居地算得上好寻,在邛洲湖以南,邛川一带曾经障毒最浓的地方。但经食地一族的老祖吞障毒辟新地后,食地一族长久在此居住,也将残余的障毒吞食殆尽。邛川也就成了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但也有些山水险恶。食地一族的族地就在其中三山之间,最险峻的断崖之下。居住在此的凡人见山崖之陡峭,便称碧落黄泉九千,崖叫断肠崖。食地索性就将自己的族地叫做碧落村,其间阡陌交通,炊烟袅袅,颇有些人间的烟火气。
寻到此处对戚梓鸾来说并不难。重峦叠嶂间苍翠点染,长青似一色,起伏绵如波。顺着山路绕过一个又一个弯,眼前的百丈天谴似是一道天然的门阑,两壁刀削斧砍,其上蔚然蔓蔓欲遮天,走过之后便豁然开朗。
突然变得强烈的阳光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他方才跨过了妖界的界限,对环境的变化是有些准备的,很快就恢复了视线。待他看到路旁写着“碧落”二字的巨石和远处错落有致的房屋时,眸中隐隐浮上些欣喜和期待。
戚梓鸾正了正色,就要朝村中行去,却浑身猛然一颤,心中暗叹一声,随即瞳孔深处亮起一抹银色的光华。他闭了闭眼,抬手到眼前握了又松开,似是才从长眠中苏醒,还没适应身体。“抱歉,但此行还是我来吧。”他忽然低喃了一句,不知在说给谁人听。
此时,这句身体中的便不是戚梓鸾他自己了,而是沧岚月。但他依旧保持着戚梓鸾的面貌,缓步向前走去,一粒尘埃也未带起。
其时正值当午,远处纵横小道的青绿之中隐有人影浮现,或坐或卧或倚树而憩,一两缕烟气自近处的房屋间升起,走近村落便听见了一两声孩童的笑闹。
“戚梓鸾”并未真正踏足其中,而是立在写着字的巨石旁,伸手往虚空中一探,拿出一个八寸长、三指宽的玉制长盒握在身前,双眼半阖,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不多时,便有一道人影行来,步伐看似不疾不徐,却让人捉摸不透,眼前一花便至人前。
照晖远远便见着那身着天青衣袍的俊逸男子,一头白发胜雪以玉冠束之,身姿挺拔、气质非凡,不似凡人。那人一手握着一个质地非凡的玉盒,其中不知有何物,一手垂在身侧被衣袖遮掩;他略微垂首阖眸,薄唇轻抿,隐约让人觉得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却不知眸中神色如何。
忽然那人抬眼看来,其中黑沉如墨,幽似深潭,叫人望不到底,看不透彻。
照晖暗中警惕,却是含笑迎了上去,“阁下可是误入此处?若是不急离去,可到照某家中一叙。”他将一手置于身后,另一手在身前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但他心中却是思绪纷呈,祖父和父亲正巧在外办事,母亲到了生产的紧要关头,这时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他不敢放松,唯恐来者不善。那人身上毫无妖气,气度非凡,不知是能将妖气完全收敛的大妖还是人族的修士,或是他不知道的谁。
头一回见照晖如此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沧岚月只觉新奇,想要轻笑一声,随即想到这是戚梓鸾的身体,还是他的样貌,不便做些不合他性格的事,无奈暗中叹了口气。“戚梓鸾”未多做表情,朝照晖点了点头,道:“沧岚月吩咐我来送一份贺礼。”
闻言,照晖神色松了下来,神色间可见几分喜悦,随即仔细打量了戚梓鸾一眼,恍然道:“你就是那只小凤凰蛋!”
“戚梓鸾”抿了抿唇,眸中有些许复杂之色,颔首道:“在下名为戚梓鸾。”
“那我唤你阿鸾吧!你在我族中当是上宾,不必拘礼!”照晖一笑,猛然想到什么,一边在旁引路一边道:“我叫照晖,如今食地一族的少族长。为保安宁,有外人进村之时,要由族长先行确认来者是否有恶意。我祖父和父亲有事在外,碧落村暂由我做主,便由我代为行事。我祖母已逝多年,母亲在家中待产,照顾不周还请多担待。”
“戚梓鸾”似乎是不适应他如此热情,愣了一下才道:“无碍。”
得到略显冷淡的回应,照晖也不闹,一路上依旧自顾自地说着碧落村中之事,偶尔得了戚梓鸾惜字如金的回应便说得更加起劲。沧岚月在心中暗笑:这厮往常在鸿蒙便是口若悬河,对弈之时也不停嘴,原来还是克制着的。照晖得知戚梓鸾身份之后,便觉亲切之情油然而生。鸿蒙山上,他虽与沧岚月以知己好友互称,但二者身份悬殊,他始终在心底敬畏真神。而今戚梓鸾是月神使者,与沧岚月关系匪浅,他行为举止间将其视作上宾,尽显地主之谊,也更是隐隐将他当作小辈亲近。
直至走近一黑石作壁、碧瓦朱甍的宅邸,照晖才停了嘴,指着没有牌匾的玄木大门道:“这便是我家,也是食地族长的府邸。我出门时母亲已有了生产的征兆,半刻已过,不知情况如何。但母亲身体康健,想来也不会有大碍。半年前我就已将一块上好血玉所制的平安锁备好,就等着我那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睁眼看我这个哥哥一眼!”说着他便不自觉笑了两声,不知是想到了自己准备的礼物被爱不释手的场景还是其他。
然则“戚梓鸾”却是微微皱眉,旋即很快松开。照晖心头一跳,停下脚步就要不解发问,却望进他那双深黑幽邃得要吸人灵魂的眸子,一下仿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戚梓鸾”也随他停在门口,握着玉盒道:“沧岚月所嘱,其一是此物;其二,赐名‘月疏’。”
照晖猛然惊醒,正要开口道谢,却发觉后院不知出了何事,一阵喧闹。只见一梳着双丫髻的绿衣少女疾步行来,面露焦急,更有悲色,照晖心中一凛,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戚梓鸾”见状道:“尊夫人并无大碍。”照晖见他面色如常,语气肯定,心中的焦急和惧怕顿时散了大半,没有怀疑戚梓鸾是如何知道情况,语如连珠般问:“那我小妹,或是小弟,如何?”
“戚梓鸾”并未作声,轻轻摇头,黑眸中露出可以轻易分辨出的悲伤。照晖怔怔地看着他,不可置信。但他母亲的婢女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的泣音传入他们的耳中:“少族长,小,小姐,先天,不足,魂魄将散。族医说,已,已是无力回天……”
正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落在照晖身上,他身上姚黄仿若地上的太阳,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知觉那阳光冷过寒冬三尺冰,寒过鸿蒙千泪湖。恍然间,他猛地想起一日在鸿蒙与沧岚月闲谈。
“你知道为何神兽都只有一只吗?”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敢问月神大人,这是为何?”
沧岚月本放在无字天书上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因为‘神’之一字便意味着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神力源自鸿蒙,乃是世间,是天地,是万物中最本源、最纯粹的灵力,那是最虚无缥缈的灵气、灵力,可称为虚灵。而那至纯至净的灵方可使生灵开出灵智。妖力驳杂,却使妖族体魄强健,妖术强力,妖族的灵智也可于修炼纳虚灵渐启。向阳而生的众生万物中惟人族天赋异禀,出生之时六根洁净,纳灵启智。而神兽神力通天,灵智皆据,此乃天眷,亦是限制。神兽是不会有神兽的子嗣的。”
当时沧岚月并未再说更多,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阅读天书。此时照晖明白了那个眼神中未言的意义,是叹息,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