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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mma’s Cafe(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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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达午
天也一直下着雨,从下午进这家公司直到我现在走出来。灰蒙蒙的天色不算让人心情愉快,但好歹这家公司能。这是家私家侦探公司,专搞跟踪找人这些行当的,正好应了我的职业——一个赚不到钱的侦探。
不过也好,我以后可以挣更多的钱了。
这时手机响了,原来是我的女朋友艾媛。到这个城市来就是为了她,大学毕业后她自己回到了老家,而我在犹豫纠结一段时间之后还是选择跟了过来。
“对不起,我今天晚上又要加班,陪不到你了。”寥寥几句的电话,让我本来有一点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不过她向来这样,能主动打电话过来的次数本来就少,我多少应该欣慰。
抱着这种欣慰,我也只能继续孤身一人走在这陌生的街上。
这个城市的名字叫达午,一个南方的小城。街道还算干净整齐,可是透着一股难以掩盖的霉味。许是人少,许是湿润多雨,但艾媛的家乡,又怎么会差劲。
天黑得太快,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了,我只顾着观察这里,却忘记肚子已经叫得咕咕了——在这点上我还真不算是个称职的侦探。
毕竟是个小城,晚上商店都没怎么开门,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填饱肚子呢。放眼望去,一片黑暗,有一种说不清的清冷破败之感。哎,算了,还是这么溜达回去吃泡面吧。
手机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老哥们俞子布的短信,他刚刚下班,问我现在在干什么。
“在街上瞅美女呢。”我只有跟他在一起时才会这样满嘴跑火车吧。
“你是不是找到工作乐傻了?守着艾媛这么一个大美女还要瞅别的?”他倒是能一下看出我的鬼话。
“我可没你那么没出息,艾媛这么漂亮,难道不是因为达午的风水养人?”我手指上下翻飞,“你怎么知道这边就没有美女了?”
“我可没说达午没有美女,你不要乱给我扣帽子。”那边倒也回很快,我甚至都可以想到他嘲笑我的样子了,“说吧,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干什么对不起艾媛的事了?”
我不知道该回什么。
毕业的时候,我亲眼看到艾媛和另一个帅小伙在一起,然后她又不顾我的苦苦劝说坚持回来达午。这些事情像石头一样压了我几个月,说我不难受是假的。“对不起”三个字,好像有人又在这些石头上踩上几脚一样。
“干什么呢?半天不回话。”子布的短信根本不理会我刚刚的翻江倒海。“你不会真的在做对不起艾媛的事吧?”
我很想直接把手机关了,但是这样仿佛就要映证他子虚乌有的指控。打打删删,我回了个“有点困了,想睡觉”便不再理会。
(2)谷雨
抬起头才发现我走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要不是街的尽头亮着的一个Emma’s Cafe的招牌,可能我还不知道我已经走错了路。退后两步看看路牌,千回路。正准备转身回去,突然想起刚才那个Emma’s Cafe,终于找到地方可以吃口热饭了。
推门进去,才发现这间铺子并不大,如果不是整条街只有它还开着,真的很难让人发现。几张桌椅,布置简单温馨,以粉色系为主。
店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细细观察才发现角落的柜台里面有一个女孩正坐着在看书。看得还挺入神的,连进来了人都不知道。
于是我就随便坐了,忍不住用职业的眼光打量小店。桌子上有一盆别致的植物,光有叶子和藤蔓,但看不见花。正当我伸出手想要掰开藤蔓看个究竟时,女孩的声音打断了我,“对不起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随便看了眼玻璃台下压着的菜单,我点了个炒面,那女孩转身便进了里屋,也没有推销别的饮品。
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被桌上的植物吸引,手也是。不过这叫不出名的盆栽没有满足我的好奇心,我的手指被叶子和藤蔓上锋利的刺划到,流了几滴血。
在我嘬伤口的间隙,才发现原来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盆这样的植物,我又仔细闻了闻伤口,还有一点不可名状的清香。
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是不是真的有奇遇?我自嘲自己的心情起起伏伏,打开手机才看到子布刚刚给我发的短信。“你睡了也好,我老婆又来管我了,不聊了。”
他所谓的老婆是我的妹子蓝白宁。
还没结婚呢就叫得这样亲昵,也不见他改口管我叫大哥,总是“阿白阿白”这么喊我,阿宁初初都以为是给她起的,谁让爸妈给我俩取名就差一个字?
哦对了,我叫蓝白展,一个无业但刚刚上岗的侦探。
那个女孩把面送过来,我合上手机准备开吃。凑得近了,我才发现原来女孩长得并不漂亮,寡淡的五官配上有点惨白的脸。别过头去,齐肩的短发露出脖子上一道又长又粗的伤疤,甚至隐隐透着红色,嗜血一般。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稳住拿着叉子的右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
“Emma。”她小声回答。原来这家店是根据她的名字来命名的,倒也合理。
“小城里的姑娘也这么洋气,我要说我没有英文名,你可能还要笑我土。”我自己给自己找话说,“那你中文名叫什么?”
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唐突,她过了良久才说,“谷雨。”然后又回到了开始的位子上,继续看书。
气氛有点尴尬,好歹炒面的味道不错。我只能一边吃一边盯着桌子上的植物,又听到她在那边说了句,“那叫幽蔓。”
我哦了一声,问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可她再也没回答。
走到她面前,我掏出钱包埋单,随口又问她,“谷雨,是二十四节气里的谷雨吗?”
“我在谷雨那天出生,刚好我爸爸姓谷。”她也没有再抬头看我,找了钱双手递到我眼前。有一阵难以形容的味道飘来,刚刚在炒面的香味下掩盖了不少。
我拿了钱赶紧转身离开,走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
那是一股久了的霉味。
(3)漓岳
早上醒来,才发现我已躺在了出租屋里,一切和过去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但却莫名疲惫,好像经历了几番曲折离奇的故事,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是什么。
在隐约的梦里,那在Emma’s Cafe里见过的幽蔓把我紧紧包裹,而同时我又被吸血鬼追杀,乱七八糟。
而我第一天报到的公司,每一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有些甚至故意躲着我。我出门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难道他们对每一个新来的同事都这样?
一天过去了,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而我也不出意料没有任何一单业务。好不容易挨到快要下班的时候,那个昨天跟我打过一次照面的兄弟威雍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哥们儿看开点,都是这样的,等到大生意就有的赚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送早退的他潇洒离去。还有5分钟打卡,我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这像素不高的镜头拍下的艾媛的照片。
她今天连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难过,突然发现一张从未见过的照片赫然躺在相册的最后——好像是我昨天忙着吃饭,慌乱间按下了快门都不知道。
近距离的拍摄,让我看到谷雨的左眼角有一颗痣,和艾媛一样。她的眼神是呆滞的,甚至看不到一点光。我正要放大看看,突然听到有人在敲我的办公桌。
原来是老板,我心虚地收起了手机,跟他进了办公室。
这是我第二次进老总的办公室,但总觉得这里有股味道似曾相识,我一下子又想不起来。老总让我坐下,递给我一张照片,说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寻找这个人。
我接过照片,才发现竟然就是谷雨。但仔细一看,又不是:这个人的脖子上没有疤痕,眼角也没有痣;而唯一的一颗痣长在了眉心上,还是一颗美人痣。只是眉眼相似而已,但比谷雨漂亮许多,我刚刚揪起来的心才稍稍平和下来。
“雇主让你在一个月内找到这个女孩,开价是一万;如果你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再加一万。”
听起来是笔不错的买卖,我顺口就问她的名字。
“付漓岳,是个外地女孩,现在也工作了。”接下来是几句夸赞鼓励的话,我都没听进去。出了办公室,我掏出手机给照片拍个照,正想着今晚可能要再去看看谷雨,电话铃声响起。
是艾媛,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出来吃个饭吧,顺便和你谈谈。”
我草草收线下班,下楼后兀自朝她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不知怎么回事,空气里的霉味好像更为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