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愿所有的温柔不期而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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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腊月二十四，是南方的小年，也是祁斯年的生日。
少年在短袖长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快过膝的袄子。天已经黑了，他飞奔在街道上，外套拉链没有拉。
县医院的手术室外，少年气喘吁吁。
手术室上面的红灯闪烁着，就像正在审判手术台上的人是否应该活着，祁斯年微微喘着气，手撑在墙上，白色瓷砖的冰凉从少年的掌心传入神经。
一名小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祁斯年伸手抓住她:“护士，请问我爷爷怎么样了？”
小护士嘶了一声，祁斯年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松开手。
“是老爷爷的家属吗？不好意思，我只是实习生，我不知道最后……”小护士抿了抿嘴，“但是我感觉……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小护士说话很婉转。
祁斯年点点头没说话，刘海遮挡住少年大半张脸，看不出神色。“你还是把衣服拉好吧，穿得太少了，手都是冰的，容易感冒。”小护士有些担心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过高中生的少年。
小护士预料中的崩溃没有出现，反而祁斯年抬起头冲她笑，违和的假笑出现在少年脸上，看着让人很难受，声音却很好听:“小年快乐，姐姐辛苦了。”
刘海遮着祁斯年的眼睛，挡住了他心里的空洞，牵强的嘴角上扬，生死未知的时候祝着别人小年快乐，小护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低着头离开了。
此时说什么都不如手术结果出来，说什么都是废话。
祁斯年活动活动手腕，才发现手已经冰麻了，没有知觉，难怪小护士嘶。
“对不起，不好意思。”明明知道小护士不在这里，少年还是小声道歉。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一分一秒都在磨炼少年的心境，很多负面情绪都会涌入心中，让人乱了阵脚，祁斯年却像是没有这些一样，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不知道多久，红灯灭了，审判结束。少年站起身，和出来的人一一对视，眼神躲闪、满是自责、满眼心疼……
祁斯年看明白了这些眼神，他不是傻子，十六岁就凭一己之力解决了爷爷吃药住院的大部分债务的他哪能不懂啊。
“小年……节哀。”李医生走到祁斯年身边，他清楚祁斯年家里情况，他……不忍。
少年只是冲他笑笑:“小年快乐李医生，我……可以和爷爷坐一会儿吗？”
李医生眨着眼，控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点着头狼狈离开，他也是有孩子有爸爸的人，他心疼祁斯年，不满十八的少年那份心态是他没有的，少年多灾多难，他什么也做不了。
房间里，床上躺着爷爷，面无表情，祁斯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爷爷却十分沉静，就好像爷爷只是睡着了。
审判结束了，爷爷不应该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祁斯年却笑了，不是假笑，而是真正的笑容，泪水蜂拥而出，少年越笑越高兴。
太好了，爷爷终于走了。每天靠着大量药剂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并不算如意的世界上，离开对于爷爷无疑是种解脱。
爷爷的亲儿子，也就是祁斯年的亲爸爸不是个人，和祁斯年妈妈离婚后，把祁斯年独自丢给两个老人，自己跑到其他地方无影无踪，每年也不回家。
奶奶患有老年痴呆，需要人在家里看着，小时候，爷爷一个人早出晚归捡破烂卖钱，不管严寒还是高温，几年下来留下的病根折磨他也不吭声。
出问题的那一年，是在腊月二十四那天，原本说早点回家给祁斯年过生日，结果一晚上没有回家。祁斯年跟奶奶好说歹说才得到奶奶的回应，在家中乖乖待着。他穿着不太能遮风的大衣，拿着手电筒，跑出去寻找爷爷。
那天晚上雪下的很猛，他跑了很久，身体都跑热了。最后在一片雪地里找到奄奄一息的爷爷，爷爷的手里还紧紧篡着牵着破烂的绳子。从那以后，爷爷就进了医院。
“爷爷，你就安心走吧，我会好好照顾奶奶。”祁斯年牵起爷爷那满是老茧，从内向外泛着青紫色的手，“你解脱了爷爷，你没有拖油瓶跟在身后，不用再担心我和奶奶，辛苦了这么久，该好好休息了。”
长期的住院治疗让爷爷很痛苦，祁斯年明白爷爷是放心不下自己和奶奶，他甚至想过让爷爷放弃治疗，可爷爷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他不想……
祁斯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当他感受到房间里的暖气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浑身冰冷。他倒在床上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天灰蒙蒙的，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他也果不其然感冒发烧了。
提前开直播，也没管直播间有没有人来，他关麦去做自己的事。洗完热水澡出来吞下几片药，调高了暖气的温度。
【年年老婆，昨天生日怎么没有开直播啊。】
祁斯年坐在电脑前刚好看见这一句，打开麦:“不好意思各位，昨天我有事情，鸽了大家没有通知，对不起。”
【年年是不是生病了？感觉鼻音好重。】
“嗯，感冒了，刚刚已经吃过药了。”
【呜呜呜，年年宝贝要照顾好自己啊，最近大降温，多穿一点。】
“好的，谢谢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祁斯年嘴上说着如此，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粉丝的话他大多只是应着，听不听就取决于他自己了。
【年年，唱歌嘛。】
“你们想听我唱歌啊，可以啊。”没有管粉丝点没点歌，随便在歌单里找了一首。
【感觉年年的心情不是很好啊，年年是遇到什么事了嘛？】
【年年没之前有活力了。】
“感冒人不舒服，打不起精神。”又是随随便便的搪塞过去。
【年年在过年之后是不是要去录书了？】
“嗯，有导演找我。”
【好像是电竞文。】
【就是电竞文，书名《认真看我秀》。】
【OPL的电竞文。】
【出预告了？】
【剧组发微博了貌似。】
【年年配哪个啊。】
“就我这个声音，你们觉得我能配哪个啊。”尾音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引得粉丝一阵爱了。
【主角是江浔+孟渝，感觉年年可以配孟渝。】
【可是年年配副cp里的白子尧也挺好啊。】
【年年不仅名字受受的，配音也受受的。】
【什么啊，这叫可爱。】
“我在你们眼里只能是受啊。”祁斯年语气里装出一丝不高兴，“失望了，年年不要姐姐们了。”
【别卖萌啊年年，呜呜呜，老夫的少女心。】
【春心萌动。】
【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年年老婆在我眼里可以配江浔！】
【啊啊啊，别撒娇，我受不住。】
【爱了爱了爱了爱了。】
【我是年年的官宣女友，都给我一边去，年年刚刚是在跟姐姐我撒娇。】
屏幕上一条条评论弹出被淹没，弹出被淹没。祁斯年根本没看她们说什么，他不喜欢女生，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这是童年留下的阴影。
只有三岁的小祁斯年，被亲生妈妈扇了两个耳光，差点造成听力障碍。他眼里女人就是这样可怕的存在。
直播一向潦草，到十点十一点他就下播了。
“大家快去休息吧，别玩手机了，晚安。”无数礼物特效出现在少年屏幕前。
过年了，祁斯年去养老院接奶奶回家。
“奶奶，好久不见，想我了吗？”祁斯年蹲在奶奶面前，看见少年，奶奶浑浊的眼神变得有些澄澈。
记录着岁月沧桑的手颤抖得抬起来，摸在少年光滑的脸上，少年脸上藏不住的喜悦。
“小忠，我来接你放学回家了。”祁斯年闻言一愣。
小忠，祁世忠，祁斯年的亲爹，那个抛弃父母孩子的人渣爸爸。
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这些年奶奶的老年痴呆越发严重，嘴里常常念叨的只剩下自己的亲儿子祁世忠。
家里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奶奶也很乖，没有闹绝食，也没有因为换了个地方就发泼。
祁斯年暗暗叹口气。幸好没发现少了个人，不然又要闹了。
洗完碗，祁斯年看见奶奶神秘兮兮地从他招招手。他疑惑地走过去，蹲在奶奶面前。
“奶奶，怎么了？”
“小忠，想不想吃西瓜糖啊。”
“啊？西瓜糖？”
“是啊，你最喜欢吃的西瓜糖。”
祁斯年不理解，是啊，他怎么理解得了，这是他爸和奶奶的回忆，他怎么可能明白。
“你把手伸出来。”
两个西瓜样子的泡泡糖出现在少年掌心中。
祁斯年还想问什么，但是奶奶一下子塞进他的嘴里。
“快吃了，我们走慢一点，吃完了再回家。”说着奶奶的眼神就左右观察，“别被发现了，小心谁来着……小心……”
奶奶迷茫了，小心谁发现了？
祁斯年是不知道奶奶的回忆，但是他不傻啊，要小心的那个人是爷爷。
奶奶起身，突然在房子里四处翻找，紧张的神色，嘴里喃喃些什么。
“奶奶，你在找什么？”祁斯年跟上去扶住奶奶。
奶奶看遍了所有房间才缓缓放慢脚步:“我在找什么啊……”
眼看着奶奶躺在床上睡着后祁斯年轻手轻脚走出去，坐在沙发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奶奶真的把爷爷忘掉了，陪了她几十年，替她遮风挡雨，呵护她后半生平安健康不离不弃的男人，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愿所有的温柔不期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