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盟海誓，不如一只鸡》凤仪

3、婚礼

　　婚礼定在五•一那天。

　　人在家乡，双方父母都在，旧时朋友也多。各方面都安排得好好的。而且安排得很快。当然，也是按双方父母的意思，弄了很大排场。

　　大清早，五点四十分，她穿着红旗袍，一路鞭炮拉走。在街上游了一圈，其实还是得拉回双方父母、自己新居同在的那小区。

　　在朋友的红色保时捷敞棚花车里，两人坐后排。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对这场婚姻不知道啥味。两人笑是笑，表情不多。倒是开车那年轻司机挺激动的，一身白色礼服，胸口也别朵花，红光满面。

　　在小区新房前下车的时候。旁边有几个起早锻炼的老太太，搞不清情况，跑上去握住司机的手，祝贺道：

　　“小伙今天结婚呀？哎哟哟，恭喜你，新娘子好漂亮。”

　　宋露和姚辉尴尬地站在旁边，互相看一眼，淡笑。他们那笑容，在事后，被朋友评价：

　　就没见过这样的新郎新娘，要是不看你们那身打扮，只看表情，还以为哪来了俩看破红尘的和尚、尼姑。

　　实际上，宋露对于自己的婚礼有过很许多幻想与假设。什么自行车拉着结婚、无人岛教堂、热气球婚礼、旅行结婚、徒步结婚、集体结婚……

　　这些梦想，在不同时期、跟不同男人在一起时，各不相同。只是，她真没想到。最后真轮上自己的时候，用的是她曾经觉得最俗气的一种方式。

　　她也想象过很多种求婚方式。实际上与他携手红毯的男人求婚却只在□□上用了一句话，“要不，我们就结了吧？”

　　就在她打心眼里为自己的仓促地决定浮出几分无奈神色的时候，她爸在一边说了句话，将她拉回现实。

　　“呵呵，花车好漂亮。当年我娶你妈结婚，就弄了一板车，拉猪一样拉回了家。”

　　姚辉的父母笑着接道：“我们还好，他舅舅找了几辆凤凰牌自行车，当时那阵势，还是很风光了。”

　　看着自己手挽手在一起的父母和姚辉爸妈，她和姚辉含笑点头。

　　都说结婚是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实际经历下来，宋露只觉得昏。婚前忙，结婚当天又大早起来，觉也没睡好。说不紧张是假，毕竟是要结婚了，就算那男人跟你认识了块三十年，觉得嫁给他没问题，但这婚，实在结得太昏！

　　晚宴上，被从前的同学、朋友以及姚辉现在的一群同事，整得七昏八素。想想晚上大伙还要闹新房，宋露更是悔由心生。她跟姚辉能有什么恋爱基础？一周来，也就是牵牵手。他就是那种，你暗示他搂你的腰，他都没反应的男人。而这些疯子，疯起来什么玩笑都能开的。

　　站在饭店的台子上，宋露有些不安地转头看一眼姚辉，那人一如既往的冷静……不，依照宋露对他的了解，他就是木讷，就算泰山崩顶，他也不会有反应。

　　万分无奈之时，她听见主持说：

　　“我听说新郎新娘是青梅竹马啊，这真的很难得。我主持几年婚礼，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碰上。近三十年的感情。那我想问问我们的新娘，第一次发觉喜欢上我们的新郎，是什么时候，什么样一件事情？”

　　宋露一听，即便早有准备。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怔仲。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笑着看一眼姚辉，见他笑着看着自己点头。思索片刻，她才道：

　　“我从小都一直很喜欢他吧……因为他一直对我很好。记得最早发现很喜欢他，是有一年，姚伯伯出差，他发烧生病，我妈不放心，很晚了，就准备带着药过去陪着他和秦阿姨。万一有点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当时我六、七岁还不懂事。一听我妈要去姚辉家，我也要去，吵死吵活就是要去。一去到他家，才发觉气氛不对。他躺在房间里，不和我玩。大人也都在房间，就放我一个人在客厅。

　　本来很失落，但后来阿姨突然从房间出来，给了我一架玩具飞机。那是他很宝贝的东西，还是他爸出差去北京带给他的。我有些诧异，还以为她妈趁他生病，不经过他同意就给我玩。我一个人玩了很久，等俩妈妈都去厨房熬姜汤的时候。我拿着那飞机，跑进房间里。看他病怏怏躺在床上，一见我拿着飞机，就笑起来。笑得很虚弱，然后问我‘好玩吗？今天你一个人玩，改天我好了，再陪你’。那时候我才知道，他自己病着，还担心我一个人寂寞，把平时最心爱的飞机给我。我特别感动。那之前，我喜欢他，排在爸妈后面。那次之后，喜欢他的程度，和爸妈并列了。感情不同，但无法再分前后。”

　　宋露话一落音，台下一片哄声，大伙都激动了。连宋露的父母，以及姚辉的爹妈都意外于这个答案，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记得那么久的事情，少说也有二十二、三年了。

　　姚辉眼中并没有惊讶。他在一片哄闹中颔首而笑。接着，他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突然将宋露拉进怀里，埋头吻了她的唇。

　　这吻至少持续了1分钟。直接导致场气氛火爆到失去控制。其实，当宋露说完，在场所有人，包括宋露在内，都在等着主持开口问新郎：“那新郎呢？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我们的新娘？”而姚辉这一彪悍“回答”，让台下一群人嚷疯了，连主持人在那一刻都有些不知所措。更别说硬着头皮把亲情故事当爱情故事讲的宋露了。

　　他俩成年后的第一次亲吻，在观众尖叫声中开始和结束。被突如其来的吻震慑到的观众当时都忽略了新郎的一个细微动作——新郎在吻完新娘的刹那间，他贴在新娘耳边，嘴皮轻轻张合。

　　在后来，大家看DV的时候，眼尖的看到了。再去询问那俩口子，他们笑着，谁都不肯说。

　　【露露，我爱你，我会让你幸福。】

　　很俗，很狗血的表白。却在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那一瞬间，深深打进她的心口，让她在莫名心悸的同时，脑子如同灌入一百只马蜂，嗡嗡直叫。

　　姚辉大抵是个闷骚个性，偶尔也会突然干出些让人吓一跳的事情。对他这德行，宋露是了解透彻的。所以她不知道姚辉当时发的是什么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那句话。可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根本不需要她的回应。这让宋露忐忑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