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山有命》野渡du

1、初遇

　　仙长留步！今朝青云之战再启，战况如何？小仙在天门驻守，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天门处，驻门小仙赶忙向前往下界的仙长询问道。
　　仙长匆忙中回首：“其实也无甚精彩！小神女力战群雄，自是又夺了魁首，历战如此，无甚看头，无甚看头啊！”。
　　驻门小仙摇摇头道：“小神女神力超凡，何处遇敌手啊！”言外却颇有无奈之意。
　　浮玉台中聚了不少方才观战的仙人们，只听得一小仙道“天宫各仙无人不知小神女桑夕，这位降生自前神主之后的小神女，甫一降生便身怀异力，长大后更是天宫中再无敌手，可与之一敌的估计只有前神主了！此战必是小神女夺魁！先前你们押的不是小神女的，快把灵石交来！”引得周围一片争吵声。
　　浮玉台边上缓缓走过一青衣女子，头戴红绫，一对小山眉下一双杏眼又圆又亮，如一汪古井般波澜不惊，唇色偏浅，衬得此一张脸分外清新。方才那说话的小仙应是望见了这青衣女子，惊呼一声“小神女！”便赶忙招呼众仙安静下来，偷摸摸走开了。
　　青衣女子瞥见了这一幕，神色却无任何波动，兀自向前走着。
　　这青衣女子，便是那身怀异力，神力超凡的小神女桑夕了。
　　桑夕回到自己的青芜苑，便捉了苑里的老杏树精归榆出来，一改方才在外面的清冷模样，眨巴眨巴眼，一笑倩然：“老杏头！答应好了的！帮我下界！”
　　归榆杵着拐杖摸着胡子忙应道：“哎呦，小神女啊，这锅我老杏头可不背！当初可是您诓的我，三坛酒灌醉了老头子我的！如今却要我为这一句酒后之言担责，却是万万不可的！”说罢，归榆头一摆，长须一甩，再不看桑夕一眼。
　　桑夕眼见此法不通，一双杏眼咕噜一转，立刻丧着一张脸，坐在石桌旁，微微喑哑道：“归榆，你又不是不知，这天宫众仙，人人视我为怪物，就连我那一干兄长姊姊们都不曾与我亲近，自我降生后，除了丹凤仙子受父神之令照顾我起居外，这偌大的天宫于我而言不过是寒凉之地。丹凤仙子奉命行事，早年便不曾与我亲近，我能自理后更是再未踏入青芜苑，数万年来唯有你与我相伴。算来这天宫不过是我寄养之所，寻不到一颗真心。你总同我说凡人重情义，下界中修仙之士侠肝义胆，义薄云天，我却从未见识过。北海云起，西湖歌舞，南方大泽，东土人间，神界之下，天宫之外，我从未见识过。老杏头，我生来便身怀异力，绝非天赐，总有一天要还回去的，我不知道自己何时陨落，唯有此一愿！你就帮帮我吧。”
　　归榆眸色微动，一双枯手抚上桑夕发顶：“神女此言，老头子何尝不知！数万年孤寂于您着实残忍。也罢！老头子我命数无多，便陪您一同下界，过一段逍遥日子！”
　　桑夕闻言即时喜笑颜开，抱着归榆蹦蹦跳跳：“我就知道！老杏头对我最好了！哈哈哈哈哈！可以下界了！哈哈哈”
　　小神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青芜苑，就连老杏树也随之摇曳生姿。
　　罹天境入口前，站着归榆和桑夕。“小神女，此宫门便是罹天境与下界的关连之处，出了此门，便不再是天宫中受人尊崇的小神女了。” 桑夕眼巴巴望向宫门外，虽说仍是白云一片，但她好像望见了自由，满眼欢欣难掩，心不在焉道：“咱们快些走吧！”
　　桑夕作为天宫中的小神女，因身怀异力，早早便被下了禁制，无法开启罹天境大门，否则以她的性子，早早便下界快活去了，万不会憋到现在，还要求着归榆带她偷渡！
　　归榆架起拐杖浮于宫门前，双手结印渡出神力，在此催动下，罹天境大门结界闪烁，顷刻间结界消散。罹天境大门大开，桑夕顿时便化作一道光向外奔去，一阵阵风从身边吹过，带动她轻扬的发丝，她仿佛尝到了风的味道，是自由的香甜，是她从未感受到的快乐。
　　归榆紧随其后，二人终于下界。
　　二人便在各处游荡，去看了东海日出日落水汽漫滕，又跑去西山听大佛讲道，看了南方大泽里大鲲翱翔，花海层叠，还时常跑去人间听小曲儿看歌舞，实在是好不快活！
　　这日，二人正无所事事，在一片旷野上沿着溪流慢行，流水潺潺，正是祥静之时，不远处传来一片厮杀声。
　　桑夕回头示意归榆，旷野上溪流边顿时便长出一座硕大无朋的杏树来。
　　桑夕只见，来人乃是穿着各式衣着，手握不同兵刃的凡人，且周身并无仙气，亦无修道痕迹，便在心中盘算着“这当是护族”。其中，约莫有数十人围攻中间六人，那中间六人中除却一老两少，唯余三个青年奋力杀敌。为首的那青年剑眉星目，眼中杀气腾腾，身上数道伤口血流不止，浸红了白色衣衫，手中长戟却不停挥舞，且战且行，甚是艰难，被护佑着的那一老两少却是全无一道伤口！众人围攻之下，可见那白衣青年实力之强，应对之艰！
　　便在那白色衣袍即将再填一道口子之时，桑夕飞身而去，袖中白绫如山海翻涌，奔腾而出，将一众护族打得人人踉跄，连连后退！众人围攻正酣，堪堪得手之际突生变故，正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骂骂咧咧地问道：“来者何人！如今林失华堕魔，萧氏一族人人得而诛之！阁下既是修道之人，怎可护佑他们！便是不愿出手相助与我们，袖手旁观便是，可不能拦着我们！”
　　桑夕却巧笑倩兮，回眸凝视着白色衣袍的男子，一双杏眼笑得弯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白袍男子却并不言语，只是手提着长戟，眉头紧皱，警惕的察视着四周。桑夕也不生气，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你受伤颇重，可是需要我帮你料理了他们？”
　　仍是不语……
　　围攻的护族见这女子并不回应他们，心中怒火更盛，当即不再犹豫，抬起兵刃上前厮杀！桑夕挥动白绫，不过三两下便将一群人打倒在地，还未等人反应过来，白绫便已收回袖中不见踪影了。
　　桑夕双手负在背后，额头高抬，满脸骄纵模样：“你们打不过我的。还是先走吧！还有，记得传达其他护族，他们萧氏一族现在有我保着，就别再打他们的主意了！”
　　“敢问阁下姓甚名何，师承何方，哪门哪派！”当即便有人问道。
　　“在下桑夕，乃是新出世的散仙，虽无甚威名，但灵力可横扫仙门百家！”桑夕说着，抬手扬了一下额前的龙须刘海，好不恣意！
　　一众护族慌忙爬起，四散而逃。萧氏一族人人满脸疑惑，对桑夕之举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多谢仙长出手相救，今日救命之恩，我等铭记在心，但我萧氏一族世代守卫护主林失华，绝无二心。护主堕魔，仙门百家对我萧氏赶尽杀绝是命数，仙长不必为了我等各方树敌。”白袍男子倒是最先反应过来，收了长戟，铁骨铮铮。
　　桑夕却并不理会他，只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萧氏族长，萧山寺。”白袍男子拱手作揖道。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竟是一族之长。”桑夕闻言调侃道。
　　“自护主堕魔后，我萧氏一族便遭尽打压。正宗族长早已惨遭毒手，萧氏唯余我这一脉分支而已。族中老少仅余我六人，阿弟咒术造诣远高于我们，身担族长之职也是临危受命。”手持长剑，着玄色衣衫的男子回应道。
　　桑夕微微颔首，目光仍是停留在萧山寺身上。
　　萧山寺眉头仍是不展，眉眼间尽是凛冽之意，失了血色的双唇禁闭着，微风中破裂的衣衫有气无力的飘扬着。
　　桑夕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郎如何忍受此等战损，近月余的抗敌对一个凡人护族而言是怎样的折磨，当下只有叹了口气，走向萧山寺：“我既已向护族明言要护下你们，自会帮你们解决追杀之难。你们也不必推脱，这于我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你，全身上下可还有一寸肌肤完好？再这么硬撑下去，定会失血过多而亡。”语毕，抬手便压向萧山寺肩头，单手结印以灵力帮他疗伤。
　　萧山寺盘腿而坐，闭目感受灵力游走周身，筋骨的酸痛感渐渐消散，全身上下顿感轻松，不久便昏昏沉沉的失了意识。
　　老杏树下，一老两少坐在一旁，萧山寺躺在树下，旁边是他的两位兄长。桑夕爬上杏树，坐在枝桠上闭目养神，实则元神离体，与归榆站在溪边闲谈。
　　“小神女何必插手这护族之争，这林失华既已堕魔，别说仙门百家，便是罹天境也不能放过她的。如今小神女要护着萧氏，反而会落人口实。”归榆一副恨不得的模样苦苦相劝。
　　桑夕神色却略有些落寞：“老杏头，我只是觉得，他们同我很是相像，遭人排挤，受尽冷眼。我想帮帮他。”
　　归榆叹口气，心想：“小神女如此多愁善感，总有一天会吃亏的！”可面上却不曾表露一二，只是说：“神女当知，神力受咒术制衡。这小子力战月余仍有余力，可见咒术相当了得，日后若是与之为敌，可要小心些。”
　　桑夕一听他又开始啰啰嗦嗦，立刻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老杏头就别操那个闲心了！还有啊，听他那兄弟所言，似是要前往桃谷，这桃谷又是什么地界？”
　　归榆又捋了捋长须，略一思索，口中喃喃道：“桃谷……桃谷……桃谷……哦～想起来了，早些时候我老杏头下界司四季树木，那时正遇上天正司弟子出山历练，他们受煞气所逼围困于一座枯谷之中，进去时是四人，待到出谷时却只剩下三人了，多半是折了一条命，自此后，谷中便设了结界，桃花四季摇曳。不久便有一位仙长于谷外崖石上刻入桃谷二字。想来，这边是桃谷了。”
　　桑夕正欲再问何为天正司，桃谷谷主又是何人，那边就传来了萧氏两兄弟急切的问候声：“阿寺醒了！你感觉如何？”桑夕闻言立刻元神入体，从杏树上翻身而下，越过萧氏两兄弟，抬手探视，确认他痊愈后才缓缓睁开眼：“想不到竟恢复的如此之快，我还以为你且还要再休息一两个时辰呢！”
　　萧山寺此时元气大好，眉眼间早已褪去杀伐之气，面上伤口已愈，深色柔和下来，这不是妥妥的小白脸标配又是什么，他缓缓开了口，语气柔和了不少：“多谢仙长出手搭救，不知我昏睡过去多久了？”
　　他大哥答到：“无妨，我们才停歇了不过半日，你身受重伤，我与你二哥已商量过了，此处并无落脚之处，今日便在此歇息，待到明日再启程去桃谷，左右不过半日之差。”
　　萧山寺却有些急了：“明日？大哥也知我们如今处境艰难，早些到桃谷寻到十四先生庇佑，才能确保祖母和阿桓阿沐的安全啊！”
　　萧云霆皱起眉来：“祖母三人跟着我们已经逃亡月余了，每日担惊受怕身子早已吃不消了。桑夕仙长已答应一路陪行，就让祖母三人好生休息吧。你也重伤刚愈，强行赶路，若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萧氏才是真的要覆灭了！”
　　萧山寺闻言顿时双目无神，又望向了一旁的一老两少，阿恒阿沐正在祖母怀中安详的睡着，终于松了口：“好吧。”
　　旷野上夜间寒凉，萧云霆和萧空明便去拾柴火生火取暖，杏树下便只剩下萧山寺和桑夕了。
　　桑夕见四下无人，随手抽了根草一屁股坐在了萧山寺旁边。桑夕还不知该如何同他聊天，萧山寺也一头雾水，对于今日桑夕的举止大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