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当如斯》白鹭双飞

65、慈悲

　　大老爷吓得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些被捉拿要带下去的看众却是笑得畅快无比，有人还喊道：“看吧！神仙来了！神仙来救我们了！”
　　有位母亲喊道：“救救我的孩儿，救救我的孩儿啊！”
　　“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躲在屋子里的人们也推开门，不顾一切，连滚带爬跑到了废墟前，跪下，磕起了头。
　　人们洋溢在悲痛中，希望中，哭着，喊着，求着，让“神仙”来救救他们，救救他们的孩子，妻女。
　　白夜杀过的妖也算是无数，但从来没有那一次会让他如此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珍贵，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悲悯，惋惜之情。
　　他的世界妖界，强者为王弱者为寇，从来是胜着活，败着死，他从来不会因为斩杀了一条生命而愧疚，自责，相反，他会自豪，会骄傲，所以他是冷血的，也是无情的。
　　但是从何时开始，他有了“悲悯”，“惋惜”这种他从来就不知道是何种感情的感情来？
　　白夜寻找不出这个答案，但他却深刻地知道，他的这种变化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大老爷虽然吓得像是要翻白眼，但是还要再挣扎一下，用着他的官威来惊吓一下白夜。
　　“大胆狂徒，竟敢造次！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本官定要将你五马分尸以惩戒你摧毁府衙，迷惑众人心智之罪！”大老爷被身后的衙役左右搀扶着才勉强站稳当。
　　白夜并不屑理会他，而是问：“你说你们的孩子，妻女失踪了，是何缘故？”
　　跪在最前边的大爷痛哭流涕，一把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猛烈地磕了三个响头：“神仙救命啊！我孙儿生下才过了十天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莫名其妙’？”
　　“对！我家孙女也是，在我怀里突然就不见了。”
　　“我妻子也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她前一刻还跟我说笑着呢，后一刻就不见了，我已经找了她半月了都不见踪影。”
　　“我婆娘也是这样消失的，我才喝了一口水，她就不见了，我也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下落。”
　　。。。。。。
　　众人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他一句，说个不休不止。
　　白夜到是没说什么，而是大老爷突然暴怒，一蹦三尺高，紫涨着脸颊吼道：“住嘴！住嘴！你们是不想活了吗？是想也跟着消失吗？啊？！”
　　大老爷的吼叫声不像是在威胁，到像是在警示，而且看着还挺着急的，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
　　白夜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身上。
　　大老爷挨个跑着拉着跪在地上说个不停的众人，但众口铄金，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竟把他还逼得嚎啕大哭起来，看模样他还是最委屈的那个。
　　“都回去吧！事情的缘由我会打听清楚，若是有妖邪作乱，我定会将他惩处。”
　　众人好不容易才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手呢？于是大家异口同声：“神仙莫走，莫走啊！神仙一定要救救我们，一定要救救我们。。。。。。”一声磕一个响头，声势很是浩大。
　　白夜的心有了轻微的震动，像是那里不对了一样，匆匆跳动了几下，很是凌乱，无法捕捉。
　　他扫视了眼满脸期盼，渴望，可怜的众人，一挥手，将他们的脑袋都抬了起来。
　　众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先是惊恐，随后就惊喜，像是真的看见了神仙一般，激动，兴奋。
　　“回去吧，事情我会解决。”白夜说罢，在众人的注视下，抓起大老爷就快速地一飞离开了。
　　众人随着他的离开解除了身上的术法，激动地嚎叫起来，跳起来，拥抱了起来，那脸上的希望，欢快，比过大年还让他们兴奋，激动。
　　白夜提着大老爷的衣领将他一直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坡，停了下来。
　　山坡不似妖界山坡的平缓，其四周都是密密麻麻高矮不齐的各种树木，像是一层天然屏障一样，将他们两个完美地遮挡了起来。
　　白夜一松手，大老爷就像丢出去的东西一样，应声掉在了地上，甚是狼狈。
　　白夜睨了他一眼：“说。”
　　大老爷神情恍惚，意识溃散，只是忍不住地重复着：“说说说。。。。。。”
　　白夜不耐烦地又瞟了他一眼：“那些失踪的婴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老爷一听，神经一下子紧绷，人也变得僵硬，呆愣起来。
　　他惊恐地直摇头，嘴里还不时说着：“不要管，不要管，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白夜听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于是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清醒了吗？”
　　大老爷因为恐惧眼里已布满了血丝，又因为样貌有些寒碜，所以被白夜拍打过后的表情特别恐怖，但这对白夜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大老爷哆哆嗦嗦地说：“不关我的事啊，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无奈的，我不是不想替这些百姓伸冤，主持公道，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听你的意思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夜微微弯下腰，直视起大老爷的双眸来。
　　大老爷在白夜的注视下颤抖得更厉害，嘴巴也更诚实：“是是是，是冯映竹，是他，是他逼我的，是他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
　　大老爷突然痛苦吼叫起来：“否则他就要吃掉所有的人！”
　　白夜一怔，不太明白：“他几时找你说的？为什么要刻意嘱咐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大老爷的神色不自然起来。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隐瞒？在你的眼里他们的性命很廉价吗？”白夜用右手食指支撑起了大老爷垂下的脑门，迫使他同他直视。
　　“我收了冯映竹一百两金子，所以。。。。。。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干这种丧尽天良，不得好死的事，我要是早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收的。我也是读过圣贤书，参加过考试。。。。。。”
　　“冯映竹不是人，对吧？”白夜望向大老爷的眼底询问。
　　大老爷有一瞬懵逼，随后就紧忙点起了脑袋。
　　白夜蔑视一笑：“你就不怕他吃了你？”
　　大老爷的神情呆滞了起来，显然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白夜直起了腰：“我可以保你一命。”
　　大老爷一听，当即乐开了花，忙给白夜磕起了头：“多谢仙人相救，多谢仙人相救。”
　　“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仙人您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白夜慢悠悠转过了身，望向了一脸期盼的大老爷：“把他给我约出来。”
　　“什么？”大老爷惊呼。
　　白夜又背过了身，望向了远处，慢条斯理说：“我是妖，不是什么神仙。”
　　大老爷一听，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到地面，惊恐地望着白夜的背影又颤抖了起来。
　　“把人约出来能做到吗？”
　　大老爷机械地点着脑袋。
　　白夜转过了身，走到他身边，蹲下同他平视：“今晚，飘香楼。”就揪住大老爷的衣领，将他提溜着带了回去。
　　白夜再一次踏入君迁买的那个院子时，苍羽显然是已经等候他多时了，瞅见他现身，兴奋地跟个小屁孩一样，跑了上去。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猜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从废墟中走出来的‘神仙’应该是你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调了？被人顶礼膜拜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
　　苍羽的话还没有说完，白夜就毫不留情打断了：“你不觉得很烦吗？”
　　“烦？”苍羽纳闷。
　　白夜已顾自走了回去。
　　苍羽后知后觉，意识到是白夜嫌弃他烦，气的狠躲了一下脚，跑了上去：“那你倒是说你有什么发现啊？”
　　白夜停了下来：“今晚我要去飘香楼。”
　　“啊？！”
　　“会会冯映竹。”说罢，白夜就先一步走向了屋内。
　　苍羽站在原地稍微思索了一下，大喜：“那是不是今晚就可以救君迁醒来了？”
　　白夜紧闭了门扉，隔绝了他喊出来的话。
　　飘香楼虽然前前后后总共失踪了五名姑娘，但生意却并未因此而耽搁，依旧是红红火火，门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