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当如斯》白鹭双飞

15、君迁

　　木香这一夜睡得极其不舒服，总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滑着，像是羽毛滑在人皮肤上的感觉一样，痒痒的，柔柔的。
　　“木香，起来了，天不早了，我们要赶路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蘑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了起来。
　　“哦。”木香眨巴着双眼，坐了起来。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气温已迅速地升了起来。
　　“睡得怎么样？”小蘑菇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问。
　　“还行。”
　　“还行？我看不行吧？”
　　木香疑惑地看向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知道你的黑眼圈有多重吗？要不是你昨晚洗了澡，我还以为那是泥摸上去了呢。”
　　木香就默默地摸上了眼帘。
　　“我昨晚也没睡好，不知道怎么的，总是闻到一股妖气，醒来看时，又什么也没有，愣是一晚上睡得不踏实。”小蘑菇说着打了个哈欠，“走吧，一会儿热了我们再找个凉快儿地睡一觉。”
　　木香就跟着小蘑菇上路了。
　　苏牙一直静静地站在他们身边，但因为是隐身，所以即便是妖气泄露，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他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远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才显出真身，轻轻一笑，消失了。
　　苏牙回到自己的寝宫，合衣躺在了软塌上。
　　昨夜真是白忙活了，盯了那人类女子的脸看了一整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而且不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还发现，他竟然习惯了那女子不怎么规整的脸。
　　那人类女子的脸，可是不怎么赏心悦目，黑黑的，干瘪着，像是万年干枯的木头桩子一样，咯手，粗糙。
　　苏牙懊恼地喘了口气，头疼地揉着额角闭目养神了起来。
　　狐妹这几日一直在等他，这般听到他的喘气声，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狐妹是狐族公主，是狐族最漂亮的女子，所以那妩媚，诱惑，可是万人难敌，但即便如此，她要想让苏牙为之侧目，也是不那么容易的。
　　故而，她每次来找苏牙时，都会提前花费半晌工夫将自己收拾一番，才敢过来。
　　像是现在，她穿得这身西瓜红的薄纱裙，就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水嫩。
　　而且，她还在双脚纤细的脚踝处系着金色的铃铛，一走一摇，“叮铃铃”直响，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苏牙自然是听见了，看了过去。
　　苏牙的脸上除了入睡之外，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但要是因此而觉得他脾气好，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而狐妹是吃了好几次亏才明白的，所以她一直走的很小心，很谨慎。
　　苏牙见她走到了床榻边，勾了勾手指，她就乖顺地爬上了床。
　　苏牙只是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像是打量一件物件一样审视着，直到过了片刻，才将目光停留在了她的双唇上。
　　狐妹的双唇很饱满，不是上厚下薄，也不是上薄下厚，而是上下一样的薄厚。又因为她是刻意打扮过的，所以那红唇看着是越发像六月的水蜜桃，又粉又嫩又晶莹。
　　狐妹见苏牙冲着她在笑，还用手爱恋地抚摸上了她的脸颊，就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遂伸出舌头亲吻起苏牙的双唇来。
　　狐妹的舌头像是水蛇一样柔软，灵活。它从苏牙的双唇一直亲吻到他的脖子，再亲吻到他的胸口，当再要继续时，苏牙说：“出去。”
　　毫不带感情，像是此刻狐妹讨好的人不是他一样。
　　狐妹一僵，就又继续亲吻了起来。
　　“我不想伤害你。”冰冷的话语仿若寒冬腊月的冰一样，刺骨，无情。
　　狐妹乖顺地停了下来，但一双眼睛已噙上了泪花，那么的楚楚可怜，却是一点儿都没让苏牙动心。
　　狐妹虽然停止了亲吻苏牙，但并没有下塌离开，又因为苏牙没有再出声阻止她，她便又蠢蠢欲动，轻轻移动着右手，缓缓摸上了苏牙支撑在软塌上的左手。
　　但是这次，留给她的却是一计脆生生，毫不留情的耳刮子。
　　“滚。”
　　“不。公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服侍您，我不想。。。。。。”
　　苏牙恼怒的双眸盯上了她：“要么走，要么死，你自己选。”
　　狐妹当即面如死灰，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样，怔楞了片刻，才开始抽泣起来。
　　“公子，您不要这样对待狐妹，狐妹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您不要赶狐妹走，狐妹已经没有亲人了。”
　　苏牙闻声冷笑：“你确定？”
　　狐妹毫不犹豫就点头肯定。
　　苏牙便笑着看向了她，一双脸上还浮现出了淡淡的酒窝：“那我就杀了城外的那些流浪者。”
　　狐妹懵了，无法置信地看向了苏牙。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你们狐族打着什么算盘，我清楚。我也给了你们机会。”
　　狐妹想要哀求，但苏牙已厌烦地闭上了双眸。
　　狐妹便失望地合上了张开的嘴巴，轻轻下了软塌，一摇一晃向着屋外走去了。
　　几乎是同时的，狐妹已离开，苏牙青蓝色的双眸就睁开了。他静静地，像是局外人一样，望着刚刚合上的门扉，沉默了许久，才又一次离开了这里。
　　碧眼跟着白夜像是幽魂一样在广袤的草地上晃荡着，他们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就是这样顺着一条直线一直向前走着。
　　碧眼觉得好生奇怪！几次开口想要问问白夜，为什么走路的时候要按着一条直线走，不拐弯呢？
　　那怕前边是一条河，一条湖，一座山，他们也是照走不误。
　　他是大妖，无所谓，可他是小妖啊，长得矮小的小妖，每次跋山涉水对他来说都危机重重，每次跋山涉水过后，他都不禁一直感慨，他的命可真硬，运气可真好！
　　彼时，前方又出现了一条河流，虽然不宽阔，但是瞅着也比他的个头高，他又害怕地狂吞咽起唾沫来。
　　白夜只顾走他自己的，全然不顾矮个的碧眼。
　　碧眼见他崇敬的主人这么冰冷，心一下就委屈起来：“公子，我过不去！”
　　白夜难的顿了一下，看了回去。
　　碧眼又觉心虚，慌乱起来：“公子，您，您要去哪里啊？为什么要这样赶路呢？”
　　白夜淡淡说：“找人。”
　　“找谁？他在哪里住着？”
　　“苍羽。”白夜说完，就径自踏着河水走了过去。
　　碧眼没他那个本事，只得是一边在心里埋怨着，一边像是落水的小狗一样，忙不迭轮换着四肢，紧追了上去。
　　碧眼才费力爬上了河岸，白夜冷淡的声音就飘到了他耳中：“你去找木香。”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我这是找了个什么主人啊？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跟班？他为什么总是这么自我？！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碧眼气的不轻，大声嚷嚷了几声，就四脚朝天，躺在草地上晒起了太阳。
　　让他去找木香，那个弱的不堪一击的人类女子，他才不去！
　　他为什么要去找她？他本事那么厉害，要找一个人类，只不过动动手指的工夫，干嘛非要他累死累活，毫无方向去找？
　　想到这里，碧眼更是毫无心理负担，呼呼睡了过去。
　　白夜嗅着风中的气味，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苍羽。
　　苍羽自从上次同白夜见了一面之后，就一直在躲藏着他。
　　他在一处山洞里躲藏了好几天，直到今日才下了山，却是未料，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
　　他正趴在河边喝水，想着一会儿跨过无水，去人间找他的好朋友君迁，就听到了一声冷漠到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他到底在哪里？”
　　“谁到底在哪里？你到底是谁啊？怎么阴魂不散的？我欠你钱了吗？真是郁闷！”苍羽虽然满口不爽说着，但心里早已慌乱不已。
　　他此刻一双眼睛望着潺潺而去的流水，想着要是他一头插进水里，遁走，不知道胜算能有几分。
　　“君迁。他到底在哪里？”
　　“君迁？”苍羽疑问，“你找他做什么？你们认识？你要是认识他就自己去找，我不知道。”苍羽说着就准备跳下水试试。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苍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就欲跳下去，却是这时才瞅见，他的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把他惊慌失措地模样都给照了出来。
　　果真是一把好剑啊！
　　“那个，有话好说，好说。”苍羽干笑着，用右手轻轻将长剑向外推了推，缓缓吁了口气，“你说君迁，那个君迁啊？”
　　苍羽答应过君迁，凡是遇到打听他下落的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律告知不知道。
　　但眼下，瞅白夜的架势，若是说“不知道”，怕是要丧命了，就想着能忽悠一下，是一下，总是不亏。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白夜的声音又比刚才冷的几分，像是连周围的空气都在慢慢冰冻了。
　　“不是，我肯定是说啊，我也怕死，只是你知道你说的君迁住在何处，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君迁。不怕告诉你，我认识好几个叫‘君迁’。。。。。。”
　　苍羽鬼扯的话还没说，脖子根就是一疼。他龇着牙，颤抖着左手去摸时，血已经流了下来。
　　“你你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苍羽害怕了。
　　“说！”白夜简明扼要一个字。
　　苍羽知道瞒不过去了，就蔫儿着气说：“住在南国的君迁去了人间，其他的叫‘君迁’的妖去了哪里，我不晓得。”
　　“。。。。。。”
　　“我把知道的已经说了，你是不是可以不缠着我了？”苍羽害怕自己乱动惹恼他，就一直静静站着，直到说完话又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应声，才缓缓撇过脸，看了过去。
　　“妈的，要走不知道应一声啊！？神经病啊！”苍羽气恼地揉了揉他凌乱的碎发，骂骂咧咧了一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