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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夜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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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半,慕情合上电脑,总算弄完工作,他却疲惫过了头,昏昏沉沉毫无睡意。
晚餐没吃,靠着邻居救济的杂粮饼干就着凉水喝掉,现在隐约胃疼。
居家办公,本就不喜出门社交的慕情更不想动,每天随便吃点过活,只是埋头工作,工作,工作。
挣很多的钱,让妈妈过好日子,这是他的执念。
你妈妈已经是你活下去的最大理由。他这样告诉自己。
头疼,又饿,慕情睡不着。
楼下邻居偏偏在炒菜。韭菜炒猪肝的香味爆锅后变得十分明显,直直窜进慕情房间,砸在他面门上。
胃疼,又冷,慕情起了床。
下楼,敲门,他准备用自己平生的勇气去敲门。
门里是那个送他饼干的研究生。
风信开门,门外站着个清瘦的人,脸上挂着眼镜,黑眼圈印在白皙的面皮上,特别明显。
“怎么没睡……有什么事?家里缺物资吗?”
慕情张张嘴。“你大晚上炒菜,味熏到我了。”
风信是个健朗的年轻人,爱运动,夏天热起来就只在房间里穿一件工字背心。
和长袖长裤的慕情形成鲜明对比。
慕情握紧拳头,指尖隔着衣袖刺进掌心。
明明不是这样想的,明明只是想和他吃一顿饭。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关窗户……入夏了就好热了。”风信面露窘迫,竟把慕情晾在门外,自己转身急急地去关窗户。
慕情尴尬地干站着,嘴唇抿得发白。
他不善交谈,他不知道怎么办。
脑子里只有饭香,炒锅滋啦滋啦的油声,和刚才划过风信结实臂膀的一粒汗珠。
他咽咽口水,心跳得厉害。
“对不住啊……”风信回来,打算关门。
慕情肚子适时地响了。
悠长地回荡在老楼楼梯间,把声控灯吵醒,慕情一瞬间想从天井里跳下去。
风信挑挑眉,随后哈哈大笑,笑得脸都红了。
一边笑一边把慕情拉进屋。
“一起吧!刚好做多了。”
饭桌上只有风信的声音。
他十分健谈,在学校一定有很多朋友。
还是学生好,慕情低头默默吃饭。
“你别说,我不会做饭,这是外卖,我只是热了热。没想到这样也有味啊,把你吵醒了。”
风信嘴里嚼着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
“你呢?你会做饭不?”风信问。
“……会是会,倒不会三更半瞑做菜。”慕情小小翻个白眼。
“对唔住嘛……下回我出去食路边摊哪。”风信学他说闽南话。
不用对不住。
慕情慢慢地咀嚼,对面坐着他。白炽灯都温暖得不像话。
我能同你说话,就很开心了,就当安慰我惨烈的心动。
————
凌晨两点,慕情路过夜市。
牛肉火锅,大排档。各色食担彻夜亮着灯泡。
马路牙子上蹲着脸红彤彤的风信。
慕情想了又想,停下脚步蹲在他旁边。
“……”
“……”
风信转过头看他,脸红红眼角挂泪光。
“慕情?”
到底还是认出来他了,即使慕情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们之间的沉默,在嘈杂的夜市里好像昨夜一摊积水。
“我已然惯势……我记得我晚上肚饥……得食路边担。”风信手里把着酒瓶,说着闽南话打着嗝。
他不是本地人,来这边后才会说当地话。
慕情不说话,只是听着。
人情寡淡的社会,风信赤诚地像一把火,把积水点燃。
慕情想了想,问风信: “再同我食?”
风信呆呆地望着他,随后嘴角咧开。
白色的塑料桌椅,白色的一次性碗筷,白色的慕情的衬衫。
风信点单,醉醺醺稀里糊涂点了一大堆,倒没有慕情不爱吃的。
随着烧烤很快上来的,还有冰啤酒。
慕情撬开一瓶,对瓶吹。
风信被他镇住了,愣了会才笑开: 没想到你这么会喝酒。
慕情用下巴指指他: 你不一样? 我俩没差。
风信只顾着傻乐。
小城看不到星星,只有两个男人对坐着,食路边担。
风信喝着就喝多了,眼神朦胧给慕情说,下次再一起吃饭。
慕情点点头。
夜里是成人的专场,慕情没有问风信为什么半夜买醉,风信也没问慕情怎么这么晚回家。
他们只是面对面坐下,吃饭,大口喝啤酒,再喊老板续杯。
各有各的过活,也不必多问。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大家都是为了安稳的生活拼尽全力活着,计较来烦恼去,倒都不如坐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