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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少年慕情的奇幻漂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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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天清晨,慕情一如既往地早起。他先扒拉掉身边风信搂着他的胳膊,这才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怎么醒这么早啊——哈。”窝在被子里的风信也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
“谁像你,懒成那样,天大亮了还赖床呢?”慕情笑着俯下身,食指屈起,轻轻敲了身边人的脑门。
“还真是小朋友了,南阳将军?”
风信还迷糊着,从鼻腔里发出哼哼的气音,倒像是对爱人撒娇。
“反正是休沐,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居然不累——也是,某些人昨晚光躺着享受了,给我这把老腰累得唉…”
这话还没说完,慕情早已羞臊得满脸通红,扑上去捏风信的脸——“你乱讲,我受着也很辛苦的…”
风信依旧闭着眼睛,一个翻身就把捏他脸的捣蛋鬼压在身下,坏笑道:“既然玄真将军不累,那我们再……”
一串轻而慌乱的脚步声突然闯入神识,两位将军俱是面色一凛,提高警觉。
慕情脚尖蹭蹭风信的小腿,眼神示意,得令的南阳将军便悄悄翻身下床披衣,正打算拿家伙,玄真内殿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二人一对视,风信谨慎地走去开门,慕情握紧身边的匕首——
门开了,玉阶上站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肤色白净,表情紧张。风信一时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直到小孩开口道:“这位大人,烦请告知此处何地…”
这个声音!风信仿若电打了一般,猛然记起——这不是小时候的慕情吗!!!
震撼南阳殿。
慕情这时正披衣下床。昨夜的运动属实激烈,使劈山斩海的玄真将军也走不太动,于是他选择了特殊方法,至少让自己的双腿不运动。
门外的小孩本就紧张着,又有些害怕,看到飘过来的慕情,直接呆住。
慕情毫不知情地飘着:“你是何人,缘何来此……???????”
两个慕情,一大一小,正在玄真殿门口大眼瞪小眼,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呆滞。
笑死,南阳将军表示。
2.
“咳,这么说,你是某日早晨在山上练功,回去时一个脚滑摔倒在地,人事不省,再睁眼就到这里了?”风信摩挲着下巴总结道。
小孩点点头。
他此刻正羞红了脸,因为殿内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合欢花味,咳。
一闻就知道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样一来,事情就难办了……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坐在他身边的玄真将军若有所思。“看来,先报备灵文殿吧,查查有无相关途径送小孩回去。”
小孩再点点头。
他还是处于震惊之中。
“那么,你可能要同我们共处几日。我是风信,能认出来吗?”南阳蹲下身,怕吓到小孩特意柔和了语气。
小孩——少年时的慕情,又点了点头。
这个风信看上去跟他所认识的完全不同,脸部早已褪去少年人的稚嫩,变得棱角分明,眉眼沉稳深邃,山根高挺,似乎在不耐烦着。
而且、而且…这个人颈间的红印要不要这么明显…
“不必害怕,放轻松就好。正如你所见,我是千年后的你。”
慕情握住小孩的手,安慰地拍了拍。看到小孩红着脸不好意思,慕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处于小孩正前方的风信...不忍直视。
于是他伸出手,替他男人把领子拉起来遮盖牙印吻|痕。
风信乖乖受着:“也不知道昨晚哪个小猫这样咬人脖子,真是毫不留情。”
慕情默默翻白眼,不搭理这个幼稚鬼。整理完了,手还不安分地勾勾下巴。
下巴的主人显然不乐意,捉住那只捣乱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
“我现在要报仇,”风信用虎牙轻轻叼住那只手。他要咬回来。
“你看,这就是只小狗,每天不耐烦,还会咬人,幼稚的很。”慕情挑起一边眉,戏谑地对小孩说。
小慕情:......
好一个打情骂俏啊!
3.
“噢~这就是小慕情啊,你好呀,我是谢怜。”白衣道人一进殿门,就看见小孩乖巧状坐在椅子上。
小孩看见谢怜“蹭”地跳下椅子,恭敬地行礼:“太子殿下!”
谢怜吓了一跳,急忙摆摆手:“不用如此大礼!你叫我谢怜就好,像这位年长的你一样。”
一边的慕情插嘴道:“什么叫'年长'啊,我也没那么老好吧。”
风信贼笑:“那总比'年老'好多了,知足吧!”
慕情锤了他一拳。
“好啦,别把孩子吓着了。”幼儿园老师谢怜制止道,进而转向小慕情:“小朋友,你说你是在山中穿越到这里来的对吗?”
小慕情点点头,仍然绷着,拘谨的很。
“那就连上了。”谢怜点点头,看向一边的红衣少年。风情二人却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那两人。
谢怜解释道:“前几日有通报说北方出现一只奇异的妖兽,能扭曲时空,更甚者穿越过去与未来。目前在逃窜中,这可能是它的手笔。”
花城接道:“其行踪不明,行为吊诡,但种族为妖,无法用常规除鬼手段解决,所以,对你们上天庭的人来说,很棘手。”
慕情听到“你们上天庭”时,翻了个白眼:“那鬼王有何高见啊?”
花城正嗤笑一声还没张口,谢怜打断道:“所以目前的解决方法,是捕捉妖兽回天庭,再找办法。”
风信点点头,与慕情对视一眼:那只能这么办了。
“你们中来一个人,跟我去找妖兽对线,另一个守家,看小孩,懂?”风尘仆仆姗姗来迟的裴将军道。
慕情看向风信:你去。
风信挤眉弄眼:??为啥你不去?
慕情翻个大白眼:你看看我走得了路吗,都得飘着。
风信耸耸肩,无奈道:“你就耍赖吧。”转头对裴茗说:“我去,他守家。”
裴茗感觉他不太乐意,就问他:“你当真去?”
风信翻个白眼,抬脚就走。
搞笑,去就去。谁还不宠着媳妇了。
4.
花怜二人接着去调查妖兽的情况,赶去灵文殿;明光南阳二将军下凡跟妖兽中门对狙。
殿里只剩下大小慕情二人。
此时玄真将军已经换好了一身居家袍,不同于平日肃杀的黑,而是月白的长衫,宽衣大袖,长发也未冠起,瀑布般散在背后,竟也是说不出的清雅俊秀。
给小慕情看呆了。
玄真坐下来,给小慕情倒了一杯茶,自己斟了一杯酒。竹叶青,漾着醇香。
小慕情乖乖地捧过自己那杯,无意间瞥见玄真的酒杯,小脸满是疑问:??无情道也能喝酒了吗?难道这个自己已经不修此道了?
玄真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想法,抿了口酒微微一笑道:“别想了,无情道我还在修,酒我也多少喝一点。”
小慕情更加疑惑了:“这不会损修为吗?”
玄真嗤笑一声:“小朋友,你听过双修吗?”
小慕情脸一下子爆红。
玄真满意地啜一口酒。噢,看来是懂了。
他再给自己满上一杯:“你想问我跟风信的事吧。”
小慕情倒是摇摇头:“比起他,我更想听我……你自己。”
“显而易见。现在的你,拥有修为、宫室、声望、地位,一切你所求的。”玄真若有所思,两眼望着殿门外的玉兰,“甚至在这里种了上千树玉兰。”
母亲喜爱玉兰,他们心知肚明。
小慕情低下头,手里转着茶杯,嘴角浮动一丝微笑。
两人对饮无话,窗外玉兰摇落。
谁知道,曾经被说成“小心眼”、“白眼狼”、“卖主求荣”的玄真将军,年少时的梦想是很简单的——种一院子的玉兰,送给母亲。
“话说,你的腿不是走不了,只能飘着吗?”刚才还走过去倒茶。
“逗风信玩的,懒得下界跑了。”
“......”
5.
夜里,玄真把小孩安置到偏殿睡下。
这个人真是口嫌体正直,嘴硬心软得很。小慕情看着正殿里明灭的烛火,面无表情地想。
嘴上嫌着风信,打发他下界干活,还不是夜里点灯等归人。
今天的事情太过离奇,好像梦一般,万千思绪搅得小朋友睡不着,辗转反侧。
“怎么,睡不着?需要我给你唱首儿歌哄你?”
慕情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把正在望着玉兰出神的小孩吓了一跳。
“事出紧急,那妖兽狡诈得很,裴茗打来信号求支援,我们现在下去。”
那稳重的声音语速也变快了起来,看来事态越发严峻,但……
“为什么要带上我?我不是累赘吗?”小慕情坐在床上,愣愣地问。
玄真已进入工作状态,正在清点损耗、安排下属,正殿灯火通明,玄衣的武神们奔走着,井然有序。
而这一切指令的发出者,竟能百忙之中回复他一句:“下凡作战,一切贵重物品随身携带。”
说着,玄真召来□□向殿门外走去,小慕情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将军手一挥,把他变成了一个不倒翁。
小慕情:?
他还想问些什么,可惜无法张口说话了,只能看着玄真披坚执锐,领着天庭军出征。
小不倒翁坐在将军肩膀上,明明是没有触觉的,却感觉那银白的甲胄泛着彻骨寒霜。
玄真看上去稳若泰山、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早已翻江倒海——风信那傻子,以他们这种关系不可能宁死不肯求救,还是说……
他不敢往下想了。
6.
血雾弥漫,喊杀声仍久久不绝。
裴茗一剑刺穿小妖兽,心急如焚。他们误判了形势,这只妖兽盘踞在此已久,一呼一吸皆与山川相融,很难发现,于是它安安稳稳地修炼千年,最终现世作乱——上天庭误以为它是某种扭曲时空的幻兽,于是施施然派了他俩下来。
不知殿下和花城那边调查如何……裴茗深吸一口气,再次冲上去。
或者,再等不到援军……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风信,只见对方也是一副硬撑着的样子,不禁咬紧牙关——只能决一死战了。
那妖兽邪门得很,幻化出无数个分身,铺天盖地涌出来,就算是烦也烦死了,他和裴茗在此作拉锯战,已经消耗掉不少体力。
但风信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个妖兽能够扭转时空,可它却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不在战场上明处使用,那么……风信头皮发麻,一滴冷汗滑落。
那么他们所在的时空,很可能是被调换了。这个战场,已经脱离了原有时空,他们几乎是被孤立在另一个平面,无人知晓、无人救援。
裴茗和他先后发出的红头求救信号,大概率是发不出去了。
他内心突然涌出无限悲戚,如果他交代在这了……慕情怎么办?
想到这,风信脑补出慕情气愤的声音:“你想让我给你守寡?没门!”
这让他忍俊不禁,在生死刹那、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没来由地疯狂想念慕情。
玄真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原战场,可他满眼见到的,只有莽莽苍山,连丁点的血都没有。军中哗然,玄真一边安抚军士,一边头脑风暴。
妖兽,时空,扭转,替换……如果是替换时空,在茫茫空间中再造一个平面,费时费力,那妖兽必然没有精力与天庭二将作战。
如果是幻境,障眼法一类,倒也说得过去,而且这千年妖兽,无力制造大搬运,只能原地起阵,拖延援军时间。
思绪明朗之时,恰逢谢怜发来通灵:
“慕情,我联系不上风信他们。”谢怜似乎在赶路,只听见风声滚滚,“战场被调换了,原址上没有作战痕迹。或许是——”
“或许是障眼法,我正在找阵眼。”玄真利落地翻下一座小悬崖,御风而行。
谢怜笑了一声,很快又严肃下来:“此妖诡计多端,变化无常,若要找阵眼,怕是要寻一物与其有关联。”
玄真掂了掂手里的不倒翁,道:“我把小孩随身携带了——变成不倒翁。”
谢怜松了一口气道:“真是有先见之明了。那妖善变化无数形态,幻化分身,擅长幻境,由此衍生出调转乾坤之能,务必小心。我与三郎这就赶去。”
小慕情看着玄真,只见他收回按在太阳穴的手指,露出了一丝微笑:“走吧,小朋友,说出你的感觉,我们去找阵眼。”接着喉咙一松,竟可以发出声音了。
他们飞速在林间穿行,小慕情聚精会神,感知每一处草木。
“等一下!”小慕情喊道,“那里感觉很不好,有厚重的腥臭味。”
玄真停下来,仔细观察小朋友所指的那一丛灌木,然后微微一笑。
“看来这就是阵眼了。”他把不倒翁放在肩上坐好,单手起阵,灵气与煞气对冲,爆发出海浪般的力场,一时间卷倒大片树木。
阵口已开,大片毒气黑雾涌出。
小慕情望着玄真。他表情惊喜而隐忍,期待又惧怕,但那双眼睛在呛鼻的黑雾中,亮得吓人。
待到阵眼完全打开,玄真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7.
“看来,这就是真正的战场了。”玄真将□□握在手里,周身散发出凛然气场,高度戒备。
“我们要怎么找到他们?”小慕情问道,“怎么杀掉妖兽?”
玄真目光投向一座看上去诡异非常的山,哼笑一声:“擒贼先擒王。”
“擒贼先擒王。”一处山洞里,风信对裴茗说道。
“那你怎么个擒法?出去喊‘妖兽你在哪速速出来受诛’?”裴茗正在打坐调息,他有些乏力,气若游丝。
风信竟然难得没有生气,道:“按照我方才与你解释的,援军找不到我们。”
裴茗点点头,也不贫嘴了。
风信转头看向洞外:“这个战场,处于盆地内部,四周环山。如果这个妖兽想要隐藏自己,会怎么做?”
裴茗睁开眼睛:“把自己变成一座山。”
风信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裴茗顺着他的示意看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懂了。”裴茗坐也不打了,“我掩护,你袭击,打它个出其不意!”
风信笑了笑,将风神弓握在手中,向洞外走去,眉宇间凝结着霜雪。
慕情。他反复咀嚼着爱人的名字,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看到那座冒黑烟的山了没?”玄真御风而行,气息平静,没有惊动一草一木。
“那就是妖兽的幻化形态吗?”小慕情乖乖窝在他颈间,被施了定身咒的小不倒翁不怕掉下去。
“对,我现在去杀了它。”玄真语气和缓,说这话的时候像在说中午吃什么。
小慕情激动起来,浑身的细胞都在沸腾叫嚣。他知道这不是他的,而是玄真的杀意满溢了。
他看着玄真刹那间接近黑山,手里利刃出鞘,刀锋雪亮,映出将军一双冰冷的眼——
“等一下,你是直接砍山吗???”小慕情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么凶悍的吗??
只听玄真一声嗤笑:“你知道别人怎么形容玄真将军的吗?”
他凌空跃起,长刀破风,刀尖划出一道完美的月圆。再挥下时,丰沛的灵气暴涨,化作刀锋结结实实地打在黑山上。
小慕情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斩海,劈山。
原来是真的啊!!!!
那黑山很快显露出妖兽的丑恶形态,方才那一刀正结结实实地劈到要害。妖兽愤怒地咆哮,天地变色。
但玄真毫无退避之意,反手握刀运气,灵巧腾空一跃,妖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没柄扎进脑部,挣扎了几下后不再动弹了。
玄真从容地拔出凶器,甩出一串肮脏的血沫。
于是□□又变回凛然光洁的干净刀刀,圆满入鞘。
“慕情!!”玄真向下看去,正落入风信惊喜又难以置信的眼中。
他勾勾嘴角,放空自己,跳下妖兽巨大的身体,向着他的爱人而去。
但小慕情听到背后不寻常的风声——
“慕情!!你背后!”小孩惊慌地快要哭出来时,看见玄真仍然保持着欢喜的笑意,似乎毫无察觉,但双唇一张一合:“没事。”
他呆愣地转过去,才知道为什么会没事——风信早已开弓,弓如满月,灵力为箭,三箭齐发,玄真背后打算偷袭的妖兽余孽瞬间灰飞烟灭。
而玄真稳稳落地,或者说,落入风信怀里。
“你也太废了吧,就这千年道行的小妖也打不了?”玄真——现在是慕情啦,把脸埋在风信肩颈,闷闷地说。
“你才废,发出的信号也不回,还花这么长时间才找到。”风信习惯性地回嘴,语气却温柔地要滴出水,手还抚在慕情背上,庆幸有惊无险。
小慕情安静地靠着,心想,若是母亲能知道,大概会很开心满足了。
当然,他、他也为未来的自己开心啦,但他还是少年人呢,多少有点青涩,所以他不说。
天地寂静着,荒凉的沙场上只有两个相拥的爱人。
8.
小慕情很快后悔了,他巴不得谢怜早点给他送回去。
由于妖兽一事事关重大,上天庭处理需要时间,所以小慕情被理所当然地安排在玄真殿住下,而且还要住一段时日。
于是,小朋友每天见到的不是那两人吵嘴,就是“打架”。
在风信又一次地捂着小孩眼睛亲吻慕情时,小孩默默地流下眼泪。
嗑晕了,谢谢。到底能不能放我回去了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