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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难过 ...

  •   永安被迫仰面看着眼前的周鸠,她的睫毛无意识的颤了颤,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让她的面颊此时依旧泛着红意,眼眶里也是收不住的泪意,但她的声线依旧清冷平静:

      “我想问一件事情。”

      周鸠眉眼微弯,显得纯良又无辜,可他的指腹却依然摩挲着永安的脖颈。

      她的脖颈细长,又白又嫩,衬得血管泛青。

      许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她的身子止不住的发颤,连带着血管也突突作跳。

      周鸠的指腹按在了她的脖颈大动脉上。

      只要一击,她的命就会丧生在他的手里。

      永安强忍下惧意,抬眸不卑不亢的看着眼前人。

      似乎这副瑟瑟发抖的惧意取悦到了周鸠,他恶劣的按了按她的血管,慢悠悠道,又是那股粘腻的暧昧感:“嫂嫂,你说。”

      “为什么,”她不躲不闪的望着他:“我还能带金簪?”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她说得是,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用簪子刺破了他的胸膛。

      她对于他来说,
      算是前朝余孽。

      他对于她来说,
      算是灭国仇人。

      而金簪这种利器,
      她为什么还能使用?

      周鸠却难得一怔,他自上而下的俯视着看她,身上浓重的阴影铺天盖地般的砸在她的身上,挡住了永安的视线。

      永安不由晃了晃身子,想要躲避阴影,却听见他说。

      难得的没有令人恶心的粘腻和暧昧。

      “那是你的自由。”

      周鸠确然没想到永安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以为她会问得是,
      为什么明明刺中他的左胸,可他却偏生没事。

      永安感受到自己脖颈上的禁锢消失,她慢半拍的看着站起身来的周鸠,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她好说歹说以前也算是个公主,并不太适应仰视人的视角,忍着全身的痛意,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鸠生得高。

      尽管永安站了起来,可依旧比周鸠低上一个头。

      永安仰面看着周鸠,她顿了下,才答道:“我知道北夏的皇墓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周鸠眉眼依旧弯弯,可眼神玩味,视线打量般的落到永安身上,他顺势靠在柱前,双手抱臂,扬眉一笑:

      “嫂嫂的先祖知道此事吗?”

      永安强忍着吸气的疼痛,视线落到周鸠因为背靠柱而触动伤口,此时不停砸落的血上,这才好受几分,她似是提醒道:

      “北夏和南周是相同的祖先。”

      夏朝皇帝传至三代。
      到第四代时,福王于淮河起兵,建立南周,至此南北分裂。

      永安难得笑了下:

      “你我本就是同族。”

      周鸠眉眼一钩,风流又多情,笑着应承道:

      “嫂嫂说得极是。”

      .

      孟攸是被晃动的车厢惊醒的,她还没回过神时,便下意识的掀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却猝不及防的撞见了云空漆黑的瞳孔。

      她心脏猛然一跳。

      似曾相识,如坠梦中。

      但梦境哪怕在梦中有多真,到了现实,总是没什么印象的。

      孟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

      无人注意到她。

      孟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云空,冲他笑了笑,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睛,她张口无声道:“云空,你饿吗?”

      云空漆黑的瞳孔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她。

      她好似睡了一觉。

      她好似又偷涂了松木牡丹红。

      面上都是被蹭出的红意,额间难得有发丝垂落,衬得她更像是挂在树上的林檎。

      鲜艳欲滴。

      云空的喉结重重的滚了下,他也学着她无声开口道:“饿。”

      这也确然是实话。

      永安寺在上京郊区位置,马车行驶也需得两日,他们出发时,晨露犹在,而今,烈阳高照,土地上都满是裂开的干涸。

      更何况是人呢。

      孟攸偏了偏头,她指了指不远处,再次无声开口道:“马上就到了。”

      她说得是,午时的歇脚处。

      是处茶铺。

      茶铺是对夫妻所开,妻子叫杏娘,是个有眼力见的,丈夫叫长郎,呆呆板板,只知埋头苦干,但许是性格互补,倒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恩爱夫妻。

      茶铺地处虽偏,空间窄小,但做茶做果子的手艺却是顶顶的好。

      孟攸此时想起,不由有些期待。

      云空看着孟攸的神采,他无声道:“是,殿下。”

      孟攸冲云空眨了眨眼睛,又飞快的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人看她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赶忙将帘子合上。

      刚过午时,便到了茶铺。

      众人已然都有饿意,待到孟攸阖首后,便自行寻了位置而坐。

      茶铺地处偏僻,椅凳也并不多。

      乌泱泱的一群人挤在茶铺外面和大堂,竟然也刚刚好能坐下。

      杏娘也算是开了十几年茶铺,眼珠子一扫,照着浑身气度和衣料华贵,便知道哪个是付钱的主,不由先端着盘果子来到了孟攸的桌前。

      她将果子放在桌上,未语先笑:

      “小姐,咱铺中啊,果子有豆儿果、碧涧豆儿糕 、鲜花团子、鹿鸣饼……”

      她齐齐介绍了十多种果子。

      长郎才将茶水分好,分到了孟攸这桌,杏娘说话间隙,不由嗔的看了眼长郎。

      这人真真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没看见这群人的主子在这儿。

      杏娘继续介绍道:“咱铺中茶水品类也众多,有紫苏饮、香薷饮、梅花酒、皂儿水、绿豆水……”

      她又齐齐的介绍了十余种,眉眼弯弯,笑意浓重:“小姐面前得是,香薷饮。”

      “暑湿正盛,饮上杯香薷饮,正好祛祛暑气。”

      孟攸眼珠子转了转,眼睛弯成月牙形,笑嘻嘻的开口道:“店家,那些果子都是你一个人做得吗?”

      杏娘不明所以,她点了点:“欸,是啊。”

      孟攸闻言眼睛更是弯弯,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杏娘:“好厉害啊。”

      杏娘被夸得面色一热,她嘿嘿笑着,不好意思道:“也没有了。”

      孟攸“唔”了声,依旧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杏娘,她无意识的偏了偏头,这样的动作更显得单纯又纯良:“桌上每一样果子都上一份吧,茶水就上香薷饮就可以了。”

      她又夸道,双眼亮晶晶:

      “店家做得果子茶水都很好吃,我几年前来过一次,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杏娘笑着应了声,小麦色的面上满是爽朗:“得嘞,现在杏娘就给小姐端过来。”

      孟攸点了点头,眼睛弯弯的看向其他宫娥:“别拘谨,先用膳吧。”

      宫娥下意识想要行礼,又忙被孟攸止住。

      云空歪头看了眼孟攸,但又很快收回视线。

      她好像对每个人都那样笑。

      眉眼弯成月牙形的笑。

      她好像对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都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对方。

      云空只觉心中似是有团火,这火焰在他体内上冲下跳,融掉他体内的骨骼血肉,只余留那颗长在右胸腔的心脏还在持续不断的跳动。

      他好像在难受。

      云空茫然的垂了垂眼睛,但他眉眼戾气依旧浓郁,身旁人看见他这表情不经吓了一跳,不自在的吞了吞唾液,但又想起这小子最近得了殿下的宠,强忍着害怕,小心翼翼的同云空取经道:

      “云空。”

      云空猛然回过神,下意识的以为孟攸在喊他,条件反射的回头时,却看到孟攸正低着头,小口的吃着果脯。

      他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声音并不是孟攸的声音。

      他的瞳孔闪过些茫然,前臂却突然被身旁人拍了拍。

      他的肌肉条件反射般的崩起,视线盯着身旁人。

      王大虎吓了一跳。

      这人眼睛怎么这么可怕。

      王大虎下意识的离云空远了远,吞了吞唾液,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他指了指桌面上的果子,吞吞吐吐道:“快些用膳,咱们要吃好喝好,才能保证殿下的安全。”

      不知道哪个字触动了云空。

      云空的眼帘颤了颤,几乎遮住了瞳孔,他一言不发沉默的进食。

      他并不喜欢人类的吵闹。

      云空皱了皱眉,忍受着大堂内的吵闹,余光却依旧注视着孟攸。

      孟攸忽而站起身来,她似乎交代了些什么,又拿了些果脯,便直接走出了大堂。

      王大虎正塞着食物,身边那个脾气古怪的云空却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他吓得忘记咀嚼,抬头有些愣愣的看着云空。

      就见这个古里古怪的云空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直接离开了大堂。

      王大虎赶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喊道:“怎么不吃了?”

      云空没有理会,几步便出了大堂。

      王大虎撇了撇嘴,嘟囔一句:“反正饿得又不是他。”

      .

      云空是在马车边不远处的小河旁找到的孟攸。

      彼时孟攸正坐在河边,捏着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水漂,她似乎是察觉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双眼亮晶晶的仰面看着云空,挥了挥手。

      云空沉默的走到孟攸身边,他并未坐,只是略微垂头盯着孟攸的侧脸,喉结滚了滚,难得出声问道:

      “奴听旁人说,明日午时才能赶到永安寺。”

      孟攸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云空垂了垂眼帘,他顿了顿,这才道:

      “殿下,是怕果子里用猪油吗?”

      孟攸被北夏称为岁星,是不能沾污浊之气的,更不能食荤腥。

      只是,他现在看着她。

      云空突然有些难过。

      这难过来得不明不白的,但要比刚在大堂的情绪猛烈了许多。

      他头一次觉得,
      他特别难过。

      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她,因为莫须有的荤腥而饿着肚子一个人呆坐在湖边。

      明明她是小公主。
      理应什么都是她的,她什么都能做。

      而不是将她关在牢笼里,要求她被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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