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落叶沉蝶

3、熊孩子

　　我的生活普通但美满，因为我遇到了一道道风景线，一个个人。小孩子是分不清孰善孰恶的，因而才有了属于他们的感动。
　　我邻居就住我家右边，他们似乎是卖自行车的，我在他们家门前看到了一堆自行车，然后每天下午他这自行车就会被一群比我大好多又比我爸妈小很多的人骑走。邻居也是真好心，车被抢了也不说一声，只是在黄昏时分，望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怆。
　　我从未见过领居家的大丈夫，所以基本是女人在那住着，我说的邻居就是女的。可能就是如此，她扶若柳枝的纤瘦背影才更引起我的共鸣。

　　她有个儿子。不是最大的。却是她唯一的。

　　附近的人谁不知道他们家有个大魔王？他叫廖宇涵。就不说他偷东西、打别人了，每次干完坏事别人找上门来，他就会特欠地躲在妈妈的身后。
　　妈妈是孩子的保护伞，但保护伞不是他这么用的。
　　这孩子风评不太好，我也跟着讨厌他了，仿佛他生来就是令人厌恶的，一个可恨的魔头！

　　就在这天，我遇见了个奇怪的小男孩。
　　他生的好看，小小的胚子就能依稀看出刚毅与硬拔，我刚看到他，忍不住凑上去。哪知他瞧我走近了，嬉皮一笑，往我前面一窜把我吓了一跳，再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他揪住辫子按住了。
　　我吃痛叫了一声，但我还是忍着没哭，不管怎么说，哭起来太丢人了。

　　“耶？没哭？”他好奇的靠近我，确认了后撇了撇嘴，“不认识我吗？干嘛凑过来？”
　　我边忍痛边发泄似的喊：“看你长得好看，不、不行啊！”他听了，顿时乐了：“是吗？其实我也觉得我好看。”
　　也许是因为我这么说了，他放开了我，还把我拉起来了。
　　我问他：“你是谁啊？我没见过你。”

　　他眯眼瞧我，嘀嘀咕咕的：“我也没见过你啊！你谁？”
　　我一看他不配合，有些生气，但也没问了。
　　他诡异的沉默了会，只听他“嗯”了一声，然后转头跟我说：“跟我一起去玩吗？”我也挺无聊的，既然他还算正经的邀请我了，同意一声也不为过。

　　他拉着我，走到一个池塘边，指了指：“会捉泥鳅吗？”我没注意到，从一开始到现在，几乎都是他问我答，因为我一听见“泥鳅”这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平常上菜的菜样还算好看的，不至于像生的时候光滑的泥般的黑色表皮身体不停的蠕动，像一条巨型的蛆，浑身折叠成一个恐怖的弧度……

　　我一脸惊慌的表情被他看到了，被他嘲笑。他笑得前仰后合：“你怕泥鳅，你居然怕泥鳅！？哈哈哈哈……”我一脸无语，总觉着他有病，这笑个什么劲？恐怕我爸出面讲个笑话他都能笑一辈子吧。
　　后面他正色了，但还是有一些欠。他脱了鞋，亲自给我演示怎么抓泥鳅。
　　他尽量静静地，泥鳅这生物是真的灵活，像水蛇。不久，他摸到一条，直接利落的甩到岸上离池塘边有点距离的位置，且就在我脚边。
　　我被吓到，往旁边一蹦跶。那个男孩扶住我：“你还真怕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他请我跟他一起下池塘，我壮着胆子，生怕被他看不起。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啃食我，我赶忙离刚才的地方远了点，却又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的头……
　　“啊！！！”还是年纪太小了，容易被吓住，刚刚的头一动不动，静静地躺着，像块木头，温度冰冷，可能是死了。我对死没什么概念，只是触碰到的一瞬间，感到了悲悯。

　　我哭了，尽管手脚上还有泥巴，但还是跌跌撞撞地跑到地上，腿一伸，不顾一切的哭起来。然后又想到刚刚在那个小男孩那受的委屈，哭的更狠了。
　　他跑过来，同样赤着脚。他似乎是见惯了其他小孩哭，却没见过有我这么狠而奇葩的，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干问着：“你哭什么呀，我又没欺负你！”
　　“还、还说没有欺负我！”我打起哭嗝，一把鼻涕一把泪抹。
　　“我的辫子被你、你揪了，你明明、知道我怕泥鳅还、还让我下池塘！”我一顿顿的，他却老实起来，安安静静的听我说他的不好，听我说委屈。

　　我渐渐不哭了，他才轻轻地道歉：“对不起。”低沉的童声环绕在耳畔，像是被磨砺过的，难言的内疚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不别扭，又好像蓄谋已久，只是找到了该说出来的对象。
　　除了我外，还有谁……是他对不起的吗？

　　他把我的脸和手擦拭干净------我的脸在哭的时候自己抹脏了。至于脚，我是自己洗的。
　　他把我送回了和他相遇的地方，我再次问出了最开始的问题：“你是谁？”
　　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等待落实，即使是真的那个存在，也没关系。

　　“廖宇涵。”他微笑着，等着我做出反应。而我只是同样笑着，不论讨不讨厌了，一视同仁的态度也是我自己说的，我既是符合这个年龄的孩子，种下的不好印象也并不深刻。
　　“你好，我叫樊影徊。是你隔壁邻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