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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应和小关 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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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对于手机再次显示表弟来电,关址只想骂脏话。自从表弟考到这儿来上大学,受姨妈所托自己不知道给他擦几回屁股了。
顾念姨妈一直很疼自己,加上亲妈的嘱托,关址都尽量忍耐了下来。有时候帮忙解决了琐事外,还顺便帮他遮掩了,只为少让姨妈操点心。
直到上次,表弟和人争风吃醋打架,他被以家长的名义通知到派出所挨训一顿后,他再也不想管这个表弟的任何事情。
还没当爹,为什么要操心这么多屁事。到处潇洒生活费用完给生活费就算了,追他妈个女朋友还能搞出这么多花样。
关址无语,很有段时间没接表弟电话了,消息也设回免打扰。反正他知道姨妈给的生活费是很够的,表弟绝对不会饿死。
不过今天这电话打了一下午还不停,关址又担心他是不是真出什么事儿了。最后只好一边自我安慰骂亲戚很容易无意中伤,一边按下接通键。
里面立刻急吼吼地传来声音:“表哥,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一听这开场白,关址就止不住得要叹气,“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那边嗫嚅道:“我……骑别人摩托,跟人撞了。”
“我靠,你有事没有啊?”
“没事没事,只是小擦伤,”表弟赶紧道,“两边都让赔钱,我不敢告诉我妈。”
“你真能,真的能,”关址气不打一处来,“你上学就是除了上学以外什么都干!玩得真花啊,跟人出去骑摩托你是不是连命也不想要了?”
“我真知道错了,再也不去了。”
听起来害怕倒是真害怕,但关址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妥协。
“赔多少钱?”
“我自己还了点,还差不到两万。”
“两万?”关址冷哼一声,“没有。”
“表哥我真的求你了,人家给我三天期限不然就要去学校找我。”
“那让人找你去呗,”关址说,“挂了,我还有事。”
“喂!”
不给表弟任何啰嗦的机会,关址果断收了线,打定主意这次要给他个教训。
晚上看到同样是二十来岁的应巡,却有种天差地别的感觉。若有这种弟弟不知道多省心,关址不禁暗自慨叹,可转念一想要人家当弟弟干什么。
应巡端着菜过来布菜,发现关址正盯着自己不知道发什么呆,只好努着下巴提醒道:“有电话哦。”
“啊,噢好。”瞬间回神,关址慌慌张张拿起手机,看清楚后,又深深叹气,抱着手臂倚靠在椅背上,“又有什么事?”
“表哥,我真的求你了,真的!最后一次,相信我!!”那边的声音竟然带着哭腔。
出生就是家里的小霸王,表弟所谓认错从来是嬉皮笑脸打哈哈,主要也是没人真跟他计较,这回看来是真怕了。
尽量憋住笑,关址语气严肃道:“是么,我怎么信你?”
“我以后肯定好好上学,不再搞乱八七糟的事情了。”
“就这?”
“我已经到处想办法了,表哥你借我一万就行,成吗?”
“成不成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挂了我该吃饭了。”
应巡默默盛好米饭放在关址面前,见他绷着脸,连坐下的动作都很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吗?”
“以为打工仔的钱是好坑的吗,”关址一秒收了演技,尝一口菜,美滋滋道,“动辄上万当我是什么啊。”
见状,应巡也放心地端起自己的碗,“诈骗吗?”
“是道德的陷阱,”如此不成器的表弟简直和眼前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关址不欲说太清楚是自己的表弟,太丢人,略去主角简短道,“蹭了车让赔两万呢。”
“判完是哪边的责任?”
“估计我们这边是主要责任。”
“那你,”应巡收住话头顿了顿,谨慎措辞道,“宽裕吗?”
关址被这个书面语的问话直接逗乐,起了逗他的心思,“苦哈哈的打工仔,怎么能一掏就掏出上万来呢。”
应巡听后默默点了点头。
“有最后期限么?”
“可能三天吧。”
应巡筷子挑了挑碗里的米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么啦,小弟要慷慨解囊啊?”
“嗯。”
“别啊,”见应巡表情认真,把他说的当回事了,关址赶紧澄清,“我开玩笑的,好歹混了这么多年,积蓄还是有的。”
“明白。”
“真是玩笑,你不要……那个这这那那。”
应巡笑了:“明白的。”
“你小孩儿家家的也不容易,”关址说,“我有时候就是觉得,东西都是自己一点点攒起来的,不太看得惯有些事情。”
听完这话,应巡不知为何带着一点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又颔首表示,“本来就是呀,自食其力啊,付出多少收获也该是自己的,肯定不能吃亏。”
“对。”关址肯定道,“绝不能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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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一天一夜后的表弟好像是想通了,第三天拿着写好的欠条找到关址。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茶饮店。表弟乖乖认了错,答应下个学期结束前一定想办法把钱还给关址。
关址一边折起欠条,一边警告道:“想方法是想正经方法,你要是到时候再钱没还上又给我多惹出一屁股事来,你看我怎么让你倒大霉。”
“不敢了,真不敢了,”表弟赶紧趁机卖惨,撸起袖子又指指腿,“太疼了,你看我这里的淤青,疼死了。”
“活该你,就该长长教训。”
“哎呀表哥,”表弟龇牙咧嘴,“那个……我妈那边,你也帮我打打掩护呗。”
关址冷哼道:“还跟我谈条件?”他起身离开,“看我心情吧,待会记得收账,这顿你请了啊。”
“谢谢表哥!”
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处理完糟心表弟,关址满身轻松迫不及待地朝家赶,“要是耽误我吃饭,这账还得算到那小子头上。”
结果等到了家,见到应巡正抻着胳膊在穿外套。
关址愣了下问:“要出去啊?”
“嗯,可能晚点才回来。”
想了想,关址还是问了句:“去干吗呀?”
“我姐……去挣点外快,”应巡简单报备了下,“饭刚刚做好哦,我怕凉了放在微波炉里,直接可以拿出来吃。”
“行,辛苦啦,”轮到关址挺不好意思了,“下次你有事提前跟我说就好啦,不用还特意回来做饭。”
“没关系,又不碍事,”应巡穿好鞋,回头冲关址笑笑,“那今天你自己吃好喝好。”
关址嚯哟一声,“当家做主呢,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早去早回吧。”
应巡嘴角又挂起笑,“好的,拜拜噢。”
关址就盯着那扇门缓缓关起来,人变成直线再从门缝里消失不见。
“哎。”不经意地哀叹出声。关址趿拉着拖鞋去洗了手,又趿拉着从微波炉里拿出饭菜。
色香俱全的食物安慰了他的内心,一点,但不多。
这不可名状的郁闷是哪来的?怎么一个人吃饭怪没滋没味的呢。
习惯和应巡一起吃饭时说说笑笑,甚至可能是习惯了和他一起生活的这个认知让关址有一丝不知所措。他赶紧晃了晃脑袋,振作精神,打开惯常的下饭剧,就着电子榨菜专心吃起饭来。
第一次应巡过了凌晨还没回来。
关址起起躺躺,查看了好几次。想问问应巡什么时候回来、还回不回来,思来想去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妥。应巡只是借住而已,他睡他自己的不就完了,上哪去管到别人晚上要睡在哪里。
焦躁地在头上胡乱抓了一把,关址重重地躺回被窝继续摊煎饼,这次还戴上了眼罩摊。
黑暗里失去视觉,其他四感反而更敏锐了。仿佛能抓住流淌的空气,冷冷柔柔的,滑过掌心再从指缝溜走。
不知过了多久,大脑接受到门口发出的响动,关址瞬间从床上弹起,三步并两步地打开房门走出去。
正蹑手蹑脚的应巡见到关址房门突然打开还有些惊讶,“吵醒你了吗?”
“没,没睡着。”
应巡喘匀气,问:“又失眠了?需不需要泡个脚?”
看到应巡回来关址感觉自己的心就揣回了肚里,比什么催眠都好使,“不,不用,”越靠近应巡越闻到一股明显的味道,“你喝酒了?”
应巡闻闻自己,“一点点,难闻吗?”
关址皱皱鼻子,“不是难闻,就是,不像你的味道。”
“那我先去洗漱。”
还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关址只好干巴巴嘱咐道:“行,洗完早点休息。”
刚要转身回房,应巡叫住他,“哥,那个钱的事儿解决了吗?”
“什么?”
“赔别人车那个。”
“啊,”没想到应巡还把这事放在心上,关址思考要不干脆告诉他是自己表弟干的好事。
应巡却以为他是难以开口钱方面的事,主动说:“今天外快赚了很多,先给你,不急着还。”
“啊……”换关址真的愣住了。
随后,大概是怕他尴尬,应巡只留下一句“待会儿转给你”便去洗澡了。
关址木杵杵地挪回房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难道以为他缺钱,所以去挣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