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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如此修真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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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杀它!”
白衣青年咬牙切齿。
祝冉抬头,满是伤痕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掌心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她冷笑一声,掀了掀眼皮:“杀了就杀了,你在狗叫什么?”
这还是祝冉第一次这么口下不留情,显然她已经愤怒至极。
这玩意儿杀人的时候你没有管,现在被她杀掉的时候反而跳出来阻止了?
天下哪来这样的道理?
白衣青年神情倨傲,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竟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祝冉盯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燃着两团火焰:“管你是什么人,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这么说话!”
她虽然站在地上,就站位来说比白衣青年矮了一截,但气势近半点不输于人。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气氛剑拔弩张起来,白衣青年眯了眯眼睛,战斗一触即发。
祝冉并非冲动的性格,按照往常,此时她应该暂时稳住此人,再徐徐图之,可是黑蛇突然出现在庆阳城,与之一战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如今又冒出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护住那孽畜的,她心中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不管对方地位多高,放任自己养的东西出来祸害人就是不对,如今此人竟还有脸咄咄逼人,着实是让她大开眼界。
一边是疑似“神仙”的年轻人。一边是县衙的捕快,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整条街竟然寂静无声。
百姓们都清楚祝冉的为人,这些年她也破获了不少案件,她突然出现的时候动静可不小,又斩杀了一条怎么看都不是好东西的黑蛇,“神仙”的立场顿时微妙起来。
“不知我是谁就敢乱说话,你可知,惹怒我的下场?”
白衣青年哪里容得下她这么挑衅,在他眼里祝冉已经是个死人了。
祝冉将还在颤抖的右手背在身后,不肯示弱于人,她冷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可知这孽畜已经害了一个百姓,那孩子的尸体还躺在义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岂料那白衣青年闻言顿时不屑一笑:“谁叫他爹敢对我出言不逊,我的爱宠只是吞了他的魂魄,没灭他满门已经是我仁慈……不过一个凡人罢了!”
原来徐兴文同不少人起了冲突,其中一位就是这白衣青年。
只是当时青年并未发作,等离开之后才纵容黑蛇前去害人。
见他就这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底下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
以往修真者来凡间的确十分高傲,不屑与凡人过多交流,但一来他们十年才出现一次,二来身为“神仙”,他们自然有许多特权,这还是修真者第一次表露自己对凡人的不以为意。
在这些修真之人眼中,凡人命如草芥,竟然是可以随手灭杀的存在。
祝冉脸色越发难看,张口闭口“凡人”,她已经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或者说,早在此人凭空而立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如今只不过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阁下此言也未免太过嚣张!”
人未到,声先至,围观的人群仿佛摩西分开单往两边散开,露出后面带着一群捕快和衙役赶来的赵希仁。
看来几乎县衙的青壮年都出来了。
大概刚才祝冉的动静实在大,加上白衣青年出来的这一幕太过玄幻,赵希仁这才紧赶慢赶带人前来。
此时已经是午夜,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赵希仁自然也不例外,但祝冉带着黑蛇落地的声响几乎惊动了半个庆阳城,他被惊醒之后就连忙披上衣服出去查看情况,紧接着就接到通知说城西出了事。
赵希仁的脸色黑如锅底,显然他也听到了白衣青年刚才那番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阁下既然来了人间,就应当遵守我大周的律法,而不是如此肆意妄为、纵宠行凶!”
他在人群最前方站定,仰头对白衣青年怒目而视。
祝冉走到他旁边,也冷着一张脸。
见到身为县令的赵希仁,白衣青年嚣张的势头稍微收敛,却仍不将人放在眼里:“这位大人,人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我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你这手下就杀我爱宠,此事少不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赵希仁只觉得荒谬:“口角之争何至于伤人性命?在我东山县境内杀人,阁下不给本官一个交代,却要本官给阁下一个交代,这又是何道理?”
他并未真正和修真界的人打过交道,但以往纵使稍有争执,也从没有到杀人的地步。
这青年到底是何来历,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对方不屑一笑:“我乃堂堂修真者,我就是道理!”
祝冉只觉得可笑:“‘修真’,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为‘修真’,你也配自称修真者?”
她语气十分缓慢,内容却振聋发聩:“何谓真?真乃真人之业位,真乃真仙!你这自封标榜,不过是因来自修真界,便自称‘修真者’,你也配说‘修真’?”
“修持者均应胸怀大志,高瞻远瞩,终生勤奋,刻苦修持,德功并进,以求达到真人、真仙的上乘境界,故曰修真。”
“可是你仗着自己修为高,随意打杀凡人,仅仅因为口舌之争便置人于死地,甚至纵容孽畜外出吃人……你,也配‘修真’?”
这一连三问均出自她心中所想,她从未想过堂堂修真界竟然是这副德行。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祝冉来到这个世界三年的时间,一直尽自己所能帮助冤死之人平冤,她心中还残存着为人的善良,哪怕身怀绝技,也从未在人前自傲。
修真者难道不应当胸怀大爱慈悲济世吗?
哪怕不爱世人,也不应当如此轻视才对。
如青年这般,算什么修真者?
不过是仗着自身能力作威作福的小人!
死在祝冉手里的人很少,一是幻境中要取她性命的白正源,二是将她当做储备粮的老鬼,但究其根本,白正源早就死了,老鬼更是被他造下的孽反噬,今日斩杀的黑蛇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死在她手中的、开了灵智的生物。
但是此时她却难得对青年起了杀心。
修真界随意来凡间当真是正确的吗?
仗着自身能力就能掌控凡人的生杀大权,若是修真界的人来人间随意杀人,人间又当如何?
她知道自己想得太远,自身的能力远没有到忧国忧民的地步,但仍然为人间感到哀戚。
大抵她本就是凡人出身,才更能体会到人间之苦。
那青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怪只怪你们没有出生的修真界,只能做任人宰割的蝼蚁。”
这话说得残忍,几乎是将所有人的脸踩在脚下,周围人却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的确没有能力反抗,但难道因为如此,就真的要任人宰割吗?
不少人悄悄握紧了拳头,双目赤红。
祝冉再也听不下去,冷笑一声,“唰”地抽出旁边同僚腰间的佩刀。
她左手持刀,右手在刀刃上一抹,还未完全愈合的掌心又割开一道伤口,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借着最后一点力量点燃了刀刃。
“弱肉强食?”
阳气极盛的火焰在刀尖跳跃,火光映得祝冉脸色明灭不定。
“我等又有什么错?弱就要被修真界视作草芥?”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出来的百姓们心头像是也被点燃了一把火,他们一瞬不瞬地盯着天上的青年,哪怕眼眶酸痛也不肯眨眼,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青年被祝冉惊了一下,估量了一下自己和她实力的差距,随即笑开:“怎么?蚍蜉也想撼树?”
“我们修真界人才济济,不过是可怜你们才来选几位回去,给你们这群井底之蛙一个窥天的机会。你以为仗着在人间学了些不入流的道术,就能同我抗衡?”
此言一出,祝冉心中的盛怒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和在场的所有人产生了共鸣,窥见了众人心中滚烫的怒意。
她垂下眸子,盯着手中长刀,轻声开口:“不错,我的确不敌你,但倘若是民心呢?”
“什么?”
青年没有听清。
祝冉抬头,眼中像是盛满了炽热的火焰。
“民生之火,生生不息!民心所向,天下无敌!”
“给我下来吧你!!!”
凡铁所铸的长刀火光大盛,载满了所有人的的怒意,直直朝青年飞去!
青年惊愕地瞪大眼睛,在他眼里,这把长刀仿若一条巨大的火龙,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朝他飞奔而来。
他连忙从乾坤袋翻出一件法器,刚激活,火龙便已经席卷了他!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空中响起,青年灰头土脸落了下来,虽然身上没受什么伤,可一身法衣已经破破烂烂,连头发都没有幸免于难。
而他手里那能够阻挡元婴老祖全力一击的法器,顿时化为灰烬!
“你——”
他气愤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力竭的祝冉竟然直直倒了下去。
“长生!”
赵希仁一惊,连忙扶住她,才没叫她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青年怀中通讯符亮起,在漆黑的夜晚格外明显。
‘糟了!’
青年暗道不好,当下也顾不得祝冉,连忙乘风离去。
‘要是叫长老知晓自己在人间闯了大祸,恐怕少不了一顿打!’
‘可恶!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毁坏连元婴老祖都能抵挡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