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舍敏

11、苦不应猜之

　　潺潺清溪畔，
　　皑皑白雪间。
　　袅袅双飞燕，
　　簌簌掠竹跹。
　　“宛妹妹，这个可是绣给我的吧？”蘅宛轻放下手中的针，微笑着回头，对着那一袭妃色衣衫的少女道：“飞燕姐姐可有空来看我这做妹妹的了。”说罢，将那刚刚绣好的手帕双手递过。但见雪白的一块绢子，四个角上皆用玄色线绣了燕子图样，针脚细腻，竟是栩栩如生。
　　“这样精妙的女红，再配上这小诗，宛妹妹真是个才女，我是怎么也比不上了。”庞飞燕撒娇似的牵着蘅宛的衣袖，“唉，也不知道公孙策那个家伙，到底是想着哪位佳人，连一块旧手帕都爱惜成那样。真叫人想不明白。”
　　蘅宛身子稍稍颤了一下，即道：“看你这样子，可是又打翻了小醋缸了吧。”
　　飞燕被戳到了点子上，羞涩道：“你都是嫔妃了，还说这样不正经的话。我哪里就打翻小醋缸了，要你胡说。”说着，就要扑上去打她。
　　两人正玩闹着，不意间就把书案上一杆毛笔给碰了下来。那毛笔上墨还未干，猛地滑落下来，正好在飞燕雪白的脸颊上划下了长长一笔。蘅宛见状，却只先忙着将笔捡起来，拿帕子细细擦了，才小心地放回笔架上。一回身，才看到飞燕一脸不快，埋怨道：“宛妹妹，那毛笔可是比我的脸重要多了啊。”
　　蘅宛正要分辩，飞燕已然露出了笑颜：“看你吓的，我不过开开玩笑。我就奇怪了，这毛笔的笔头都秃成那样了，你怎么还没扔了，皇上不至于这样小气吧，连纸笔都舍不得赏你新的。”
　　蘅宛笑笑，又伸手去抚了抚那杆笔，笔杆上单单刻了一个“竹”字，以石青色填了沟壑，稍显得别致。她想了一想，说：“你不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原是无价可衡的。再旧，也是宝贝。”
　　飞燕用湿帕子擦着脸，一脸不解地看着蘅宛，没有说话。这一席话，听在耳里这样熟悉，究竟是在哪里听过，是谁对自己说的，她想了又想，方才忆起来。她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蘅宛，不由攥了攥手中的帕子。那细腻的针脚，方才还觉着柔软舒心，此刻却突然就刺手起来。
　　仁宗下了朝，便有一行随从护送着，到了静瞻阁。蘅宛正坐在窗前，一动不动，若有所思。他吩咐宫人不许出声，自己悄悄在她身旁坐下来。良久，她叹了口气，幽幽回转过头来。见是他，果然惊慌得不成样子。他却一下扶住她，道：“你还好吗？”
　　“这话倒应是蘅宛问皇上的。皇上昨晚喝了那么多久，也没用醒酒汤，今日上朝可觉得头疼了没有？”
　　他揽她入怀，道：“还是你贴心。”说完，他把头埋在她颈上，许久没做声。她也一直没敢动弹，心里莫名的觉着发慌。果然听见他隔了很久，呜咽着问：“宛儿，我若不是皇上了，你可还愿意跟我？咱们到民间去，做一对快活夫妻，可好？”
　　她伸手拭了他的泪，沉首须臾，点头。
　　仁宗便又抱紧了她：“宛儿，我昨夜又梦到她了。我还跟她说话了。她说她什么都知道。可她没笑。你说，她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伤心了？”话语间竟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般。蘅宛拉着他的手，劝慰说：“史姑娘去得早，没能好好陪伴皇上，自然是伤心的。她见皇上过得好，心里放下了，也就不会伤心了。”
　　“那也好。”他喃道。

作者有话说

　　从头读到这里的读者，看到蘅宛说的那句话，可想起来在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