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霜余

67、第 67 章

　　“我……好像见过她。”办公桌前的小护士没看那张小鬼涂鸦，看着的是陆羽茗的手机，屏幕上是点开的相册，照片上的年轻女子神情清冷，正是支晓，“就在医院大门外。”

　　当护士的每天都要看成千面孔，本来她是不会特意去注意谁的，尤其这还不是医院的病患或者家属，只是一个医院外的路上多看了几眼的路人。
　　但是对方的脸实在出众，一面之缘也很容易就记住了长相，今早有警察拿着照片去医院询问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在哪里见过，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还记得吗？”
　　小护士正在端详照片，小声和陆羽茗确认情况，一个声音就强势的插了进来。
　　她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长相英俊锋利，怎么看都不像体制内的人，黑色短碎发下居然还留了条细细的小辩子，潮得小护士一瞬间都要怀疑自己不是在配合警方找人，而是误入了coser团体内部。

　　小护士第一次配合警方办案，又被带到了陌生的环境，本来就紧张，被这么不客气的一问，一时间没敢说话。
　　潮男帅哥身后走出两个男子，一个穿着制服，另一个同样穿着休闲服，但是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和气，对她安抚性地笑了笑，小护士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穿制服的男人是秦辉，板着脸公事公办：“说说在哪里看到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能回忆一下她离开的时候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小护士认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这个可能不知道，我只能说说我看到的。”

　　那天晚上急诊科来了个喝醉酒的病人，送进来的时候还在发酒疯，一开始胡言乱语，后来开始上蹿下跳，送他来的人都按不住他，弄得他们半条走廊都是乌糟糟的呕吐物，好不容易折腾完打上吊瓶，又打扫完了走廊，值班的几个人同时表示饿了。
　　在医院四五年，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去恶心。
　　她脚程快，自告奋勇出来医院门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便当，顺便给有紧急手术的几位老师也一人带一份。

　　快半夜三点，外面的大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本该是这样的，但她却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
　　主要是对方穿着一身白衣，她想不看到都难。
　　白衣女子一开始站在马路中央，后来又往旁边螃蟹走路一样挪到了斑马线上。

　　大晚上在空荡荡的马路对面看到个一身白衣黑发齐腰的人是件多么让人心跳加速的事，爱看恐怖片的朋友们都知道，小护士乍一眼看到也吓了一跳，但是又看到对方的动作，就只剩想笑了。
　　就算是闹鬼，这也是个可爱的鬼。

　　她过马路，对方也过马路，两人在人行横道上面对面交错而过。
　　路灯下，小护士被对方的美貌硬控了三秒，差点想转头再看几眼，但是觉得不礼貌生生忍住了。

　　“然后我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第一反应是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难道认识我？接着猜反应过来，喊我的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正要回头，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冷清清的，像……像是雪化了后流淌下来的山泉的声音。”小护士说到这里有点脸红，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认真听自己讲话的几个人，“我当时就是这个感觉，心头一阵沁凉，再去听那个喊我名字的声音就听不到了，然后我觉得有点怪怪的，就赶快跑进便利店里去了。”

　　“那个声音说了什么？”禹风问，他声音温和小护士面对他的时候明显更放松些，秦辉按着封行的肩膀，把问话的事交给了他，“还记得吗？”
　　“好像是……”小护士努力回想，“不要回头？”
　　她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感觉好像是这句，反正我当时觉得怪怪的。”

　　“后来呢？”禹风接着问。
　　“后来我买买便当就回医院了，那个女生应该离开了，反正我在便利店里付钱的时候马路上就没有人了，我也没注意到她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小护士有些抱歉，“这些对你们有帮助吗？”
　　“感谢你的配合。”秦辉对她点点头，“稍后会有人送你回去。”

　　封行一言不发往外走，秦辉追了上去：“最后的线索就到这，这个方向再往后的监控里都没找到支晓的身影，她会不会被困在什么念域里了？”
　　封行摇了下头：“应该不是，医院附近有念域早就闹出乱子来了。”
　　“那会是什么？”
　　“不知道，我今晚去看看。”封行拍了一下秦辉的肩膀让他止步，“你不用管了，我会想办法，也不是什么特殊事件，特办处的人别掺和进来，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他说完就匆匆迈进电梯，秦辉被关在外面，反对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电梯就关门下行了，禹风随后出来，只跟他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也匆匆去搭另一边的电梯下楼离开。
　　秦辉只好先去安排人送烧烤铺老板和小护士各自回去，想起来自己还有认识的守域者，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信息，这次没有让他失望，那边几乎是下一秒就给他回了信息，秦辉立刻点开。

　　【商玉凉：地址定位】
　　秦辉：？

　　秦辉奇怪的点进去，发现地址名十分眼熟，因为这个地址他今天早上才去过。
　　东芜市市中医院。
　　商玉凉怎么跑市中医院去了？去看病？前几天他倒是来特办处找过支晓，还在食堂一起吃过饭，莫非他和支晓在一起？

　　秦辉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那边每次都秒回，但是什么都没说，依旧是那个地址定位。
　　秦辉怀疑商玉凉开了自动回复。
　　地址定位还能自动回复呢？
　　他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想告诉封行一声，发信息，封行不回，打电话，根本不接，气得秦辉差点摔手机，你们守域者果然都是哎独来独往的家伙！

　　算了，他先去查查看。
　　封行说得对，这件事不是特殊事件，有可能是支晓自己离开了，他们特办处没有理由和资格去调查一个公民的私人行程，只能他自己去帮忙。
　　秦辉拐进陆羽茗的办公室，决定亲自送小护士回医院。

　　＊
　　凌晨两点。
　　市中医院外。

　　封行在医院外徘徊了快一个小时，什么发现都没有，期间还因为来来回回在附近走引起了医院保安的怀疑，紧张的拎着防身工具过来问他是干什么的，他只好暂时走远了些，到小护士说的那个点才继续过来看似地晃荡的查看情况。
　　一抹灰色的余念飘飘忽忽地迎面而来，封行面无表情地穿行过去，踏上了人行横道。
　　他过了一个马路，什么都没有发现，转头往回走，调动着心脉处的灵息让它悬在手心里，或许这灵息能察觉到支晓的气息呢。

　　斑马线走到一半，封行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喊他的名字。
　　不高不低，听不出男女，语调含糊温和，下意识地就能让你翻出认知中与之类似的熟人的声音。

　　封行嗤了一声，阴灵的把戏，跟鬼打墙差不多，要是被喊的人回头应了，就会被阴灵蒙住眼睛带走，跟梦游差不多，也有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带进了念域里，困在里面十天半月出不来，运气好的隔天就会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回来就会跟人说自己遇到鬼了。
　　曾经民间就流传过，半夜有人在身后喊不能回头，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那个小护士应该也遇到了背后喊人的阴灵，但是被支晓阻止了她回头。
　　支晓被阴灵带走了？附近莫非真的有没被发现的念域？

　　要是这种情况他就不慌了，他更怕的是支晓不告而别的离开。
　　封行心里转过几个念头，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背后的声音还在温和的叫他的名字，叫得怪难听的，他无语的听了一会儿，慢悠悠转过身去应了一声。

　　黑夜里那声音嘻嘻一笑，背后本来空无一人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双悬空的手，同时一条黑色的遮眼布蒙上了封行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两只手被人牵住了，他稍微动了动手指，那手就猛地攥紧了他的手腕，力大无穷的拖着他往前走。
　　封行：“……”
　　要不是跟着走可能找到支晓，这玩意儿早被他捏碎了。

　　禹风差不多也是两点左右来到医院门口的，远远就看到封行过了马路，又折回去，料想他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和支晓一样的情况，顺藤摸瓜找点线索。
　　两人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他正要叫封行一声，就见封行突然回了头，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往前伸的手像是被什么拖住了，他立刻小跑过去，还没到近前，封行的身影走进了路灯与路灯之间交接的双重阴影里，消失不见了。

　　禹风赶过去，调起灵息查探，周围除了偶尔从医院里飘出来的灰色余念，已经没有封行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