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霜余

5、第 5 章

　　就在她的尖叫要冲破喉咙的时候，背后一只温热的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支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嘘，别喊。”

　　明明是从身后响起的声音，李宣的神经已经命悬一线，照例应该更害怕，但支晓的声音里有股奇异的安抚的力量，李宣只觉得惊悚的心跳被抚平，条件反射的握住了那只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云姜”没有得到回答，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里明显带了焦躁的情绪。
　　李宣还是没有回答，她等了半响，不耐烦了，扭转的头平直地转了回去，双手紧紧攥着床沿，似乎在生闷气，然后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你继续睡。”支晓小声对李宣说。
　　“你去哪？”李宣就这么一根救命稻草，根本不敢离开支晓身边。
　　“我出去看看。”支晓说，“你不是害怕吗，在屋里睡觉比较好。”
　　李宣绝不放手：“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让我跟着你吧。”求求了。
　　一个人在屋里才最可怕。

　　支晓没反对，小声叮嘱：“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诡异的情形，令人恐惧的、不知所谓的对话，疯狂闹鬼的“云姜”，李宣完全没办法思考，下意识对支晓点了点头。
　　支晓反手握住她的手，手指纤细柔软，一点都不像能保护她的样子，但支晓淡若无事的态度给了李宣不少勇气。

　　两人走出去，漆黑的走道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云姜”停在孙与之他们房间门口，不紧不慢的开始敲门。
　　走道空旷，配上短促的敲门声，无端有种催命的感觉。
　　李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屋子里始终很安静。
　　“云姜”敲了很久，没人回应也没人来给她开门，她只好继续往前走，走到司见尘和封师父房间门口，顿了顿，开始新一轮的鬼敲门。

　　“她在找东西。”支晓说。
　　“找什么？”李宣的声音有点抖。
　　“不知道。”支晓想了想，“但她好像觉得东西在我们手里。”
　　李宣：“……”没有！他们没有拿鬼任何东西！！谁敢啊！

　　孙与之他们的房门静悄悄打开了一点，司见尘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看到“云姜”在敲自己的房门，他转头朝屋里点了点头，把门推开，孙与之和周民一脸苦相，挂在他后面，三个人像糖葫芦一样轻手轻脚走了出来，然后看到了趴在另一扇门边的支晓和李宣。
　　孙与之和李宣一样快哭了，捂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云姜”敲完三个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似乎变得有些生气，猛地转头走了回来，黑洞洞的眼睛里煞气四溢。
　　“卧槽！”孙与之被她的猛转头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要不是扒拉着司见尘的胳膊，他已经瘫在地上了。

　　支晓拉着李宣迅速缩回房间里，关门前司见尘和周民架着孙与之也闪了进来。
　　刚关上门，门外的“云姜”就到了，这次不再是正常的敲门声，她换成了拳头，梆梆梆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重，木门上扑簌簌落下来一层积灰。
　　“东西呢？东西呢！”她重复着同一句问话，嗓音逐渐嘶哑，伴随着“咯咯”的诡异声响。

　　“她……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周民脸色苍白，死死掐着自己发抖的手，“云姜呢！？云姜她……”
　　他不敢说下去，外面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他们熟悉的云姜。
　　那云姜又去了哪里，难道已经被……

　　“冷静点。”司见尘按着他的肩膀，脸上稚气未退，明明是屋子里最小的，他却显得最从容。
　　哦不对，支晓也很从容，一点都不害怕的站在门边，看着被锤的砰砰作响的门，还伸手摸了摸，被震得缩了回去。
　　李宣：“……”美人你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她不是你们的同伴。”司见尘说，“你们进门的时候和你们在一起的就已经是这个东西了，大概是在更早之前真正的云姜就被替换掉了。”
　　孙与之本来在他的一句“冷静点”里努力把自己的魂找了回来，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如此恐怖的解释，当即就要翻着白眼晕过去。

　　“不过你们的同伴应该没事，至少比你们安全多了。”司见尘总算说了句真正安慰的话。
　　确实，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云姜不在反而最安全。
　　周民紧紧攥着的手松开了一些。

　　门外砸门的声音停了下来，脚步声响起，一会儿之后轮到旁边的房间门被砸了。

　　“老师在里面！”李宣猛然想起和他们一间房的王教授。
　　“他和我师父在一间。”司见尘说，“应该可以安稳睡到天亮……如果我能解决好的话。”
　　李宣三人：“……”解决什么，你再说一遍？是门外那个东西吗？！

　　孙与之眼睛歘地亮了，燃起希望的光芒，惊喜的把司见尘看着：“你和你师父是收鬼的大师！”
　　司见尘被他的目光闪了闪：“唔，算是吧。”

　　谢天谢地。
　　孙与之一个唯物主义的研究生，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抱上了高中生的大腿：“那我就放心了，大师。”
　　“能不能换个称呼。”司见尘不太满意，“大师显得我多老似的，没有别的了吗？你们平时怎么称呼那些给人驱邪避凶的厉害的人？”
　　孙与之：“……封建余孽……”
　　司见尘：“……”不该问的。

　　“你最好快一点想办法。”支晓突然说，“她越来越生气了。”
　　几个人静了下来，屋外砸门的声音已经到了封师父那间，结束之后“云姜”就要再次来“敲”他们的门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门还顶不顶得住。

　　“怎么才能解决？超度她？”周民问。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司见尘说，“她不是一直问东西在哪吗，如果把她要找的东西给她，她自己就会走。”
　　“那就给她啊。”孙与之没想到这么简单。
　　“可是我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啊。”司见尘抓了抓头发，“想帮她找都没有办法。”

　　“直接问她吧。”支晓说。
　　“什么？不行！”司见尘连忙阻止她，“跟阴灵直接对话是很危险的，万一她发狂了呢。”
　　“只有这个办法了。”支晓说，“……她回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次停在了他们门口，屋里屋外都陷入一片寂静。
　　嘭！！
　　门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击了一下，门锁的位置立刻变了形。

　　司见尘闪身挡在支晓面前，示意她后退，声音也绷了起来：“我来问……”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灵对话。
　　算了，大不了吵醒了师傅让他来救自己，不就是被丢去后山守雪域嘛，他多穿几件羽绒服总冻不死吧。

　　司见尘心一横，猛地打开了门。
　　正在锤门的“云姜”没想到里面的人居然会开门，愣了一下。
　　司见尘抓住她愣住的瞬间，迅速开口：“你到底要找什……”

　　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比夜色还浓厚的黑影映在墙上，像是在生长般，慢慢扩大了面积。
　　“云姜”和司见尘同时变了脸色。

　　“云姜”咔地把脑袋扭转了九十度，歪着身子就跑下楼去。
　　司见尘没走楼梯，几个大步跨过过道，撑着木质栏杆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李宣他们惊呼起来，全都跑出来扶着栏杆往下看。
　　司见尘稳稳落了地，顺势躬身摆出防御的姿态。
　　在他面前的墙壁上，一个黑影渐渐凸显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由二维平面变成了三维立体，全身裹着雾气一般流动的狰狞黑烟，噼里啪啦扫翻了孙与之他们晾着衣服的竹竿，垂下长长的脖子，愤怒地和司见尘对峙。

　　“不要！！”
　　“云姜”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黑影的脖子：“不要生气！你答应我的，我会帮你找到，不要生气，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黑影低垂的头缓慢动了动，周身的黑雾凝滞了一下。
　　“你再等一下，再等一下，我一定帮你找到。”“云姜”带着哭腔安抚它。

　　“是那个影子。”孙与之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什么影子？”周民问。
　　“我们之前就看到了。”李宣比孙与之镇定一些，把他们看到影子的事说了，“原来它和云……和那个东西，他们是一起的。”

　　平常人一辈子能遇到一次鬼都是撞大运了，为什么他们能遇到两个。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顶替了云姜的这个鬼似乎只想找东西，不想伤害他们。

　　看到黑影身上的雾气凝滞，身形也没有继续变大，司见尘暂时松了口气。
　　他站直身子，试探着慢慢走向“云姜”。

　　“你要找什么？”他没放松警惕，只是放轻了声音，“我可以帮你。”
　　“云姜”从黑影身上抬起脸，不知道是不是司见尘的错觉，他觉得现在的“云姜”比之前看到的要小一点，不止是外形小了，年龄似乎也小了。
　　她在慢慢露出原本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尖细的声音闷在喉咙里：“……不知道。”
　　司见尘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是你的东西吗？”
　　“云姜”抿着唇看着他，许久之后摇了摇头，手里抓着黑影身上流动的黑雾，声音更小了，细声细气：“是它的，很重要的东西，天亮之前必须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