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溪流红尘笑》琉璃儿

61、17 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限，分付庭前柳。

　　频移带眼，空只平恹恹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何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限，分付庭前柳。
　　——李之仪《谢池春》

　　盈玉很是郁闷，殷瞳见此便去问她发生了何事。
　　听盈玉这么一说，殷瞳扑哧一笑。
　　“瞳姐姐，你可知道今日少主叫我去所谓何事？”她话音陡转，双眉蹙起，一脸委屈地道：“他居然告诉我，昨天他见你留给我的点心都给吃完了！”
　　方才殷瞳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才让盈玉愁眉苦脸，这么一听不过是啸西风那爱炫耀的老毛病犯了。
　　盈玉又小声嘀咕：“他肯定是在报复我昨天取笑他了，哼！”
　　殷瞳安慰着盈玉道：“好啦，别生气了，你也知道你们少主的性子。日后我做好点心，首先一定给你留上一份，好吧？”
　　“一定哦？”盈玉再次确认道。
　　殷瞳无比坚定地点头。
　　盈玉眼眸一亮，又道：“瞳姐姐，不如也给西小蛮那混蛋留上一份吧？”
　　“好！”殷瞳再一次点头。

　　日子过得很快。影居里的花草树木见证了由初夏到盛夏，再到初秋的经过。
　　这段日子，有喜有悲，这是殷瞳初始的人生。一切从新开始，由始而发。
　　因为盈玉他们自吃过一次殷瞳的点心后，他们便馋上了，尤其是盈玉，她一撒娇，殷瞳就没了办法，啸西风见到四方煞三人手中一人一份点心，眼中是腾起两团小火焰，大声责备众人，这样会累倒殷瞳的。
　　可是殷瞳却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偶尔进进厨房也无妨。”
　　啸西风一听，挑起眉，嘴角哆着笑意，这样子，殷瞳心中警觉他又要开始使坏了。
　　“既然本教圣女说自己闲着，那就负责每日本教主的五脏庙吧。”
　　四方煞同时汗颜。

　　日子不用数着，啸西风觉得他和殷瞳的日子很长，细水长流，朝朝暮暮，他就不相信殷瞳的心不会被他所打动。
　　从前，他西风寨寨主，偷金偷宝偷琴，今日，他偷的是一颗芳心。

　　看着秋千边那一株树，有了第一片黄叶，殷瞳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好像欠某人一样东西。于是她去找盈玉。
　　“盈玉，我听说，你跟着西风的时间很长了……”
　　盈玉心中一个咯噔，脸上一副吞了死苍蝇的样子，连连摆手道：“瞳姐姐，你可别误会，我是跟着少主差不多十多年了，但是我对少主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的。”
　　殷瞳也被盈玉忽然的这么回答给惊住一下：“你说什么呢，盈玉。我只是想要问问你知道啸西风喜欢什么吗？”
　　“啊！”盈玉一脸如释重负地样子，然后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要把少主那祸害托付给我了……”
　　“托付？为何？”
　　盈玉一时口快：“还不是少主怕你离开嘛！”
　　殷瞳听了只觉得心中一紧，她只知道啸西风是个很骄傲的人，却没想到他在心中是那么在乎自己会否离去的。
　　盈玉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看着殷瞳陷入了深思中，看着她皎洁的面容，盈玉心想，若自己是男子，也会爱上这样的女子吧。
　　心中又暗庆幸，西小蛮那家伙应该没有这心思，不然早被少主给打死了。

　　殷瞳回过神来，对着盈玉问道：“西风生辰将近，去年我便答应了送他生辰贺礼，可是一直未送出。你跟着他这般久，应该知道他喜欢何物？”
　　其实殷瞳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到要送什么给啸西风，与他认识了一年有余，他对自己的事情件件上心，可是自己对他的喜好却是一筹莫展。
　　后来实在是想不去了，她才决定去问盈玉的。
　　盈玉挠着头，一脸苦思的样子，说道：“少主这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说是有什么喜欢的，可能下一刻又厌恶了……”
　　殷瞳听盈玉这么说，好像在她心中啸西风是个反复之人一样。她说他一时喜欢，一时厌恶，那他对自己也如此吗？殷瞳心想着。
　　忽然盈玉似被醍醐灌顶般，眼睛一亮道：“不如你给少主送个绣包吧，好看又方便。”
　　殷瞳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她却不知道盈玉心底的心思，盈玉未有告诉殷瞳古月国的传统，男女情人之间以送绣包作为定情之物。
　　想及此，盈玉想到了绿萝，那时候小小的她，看着绿萝在灯光下很认真地绣着绣包，她眉目含情，嘴角浅带笑意，仿佛是在做着最幸福的事情。
　　盈玉心中微微一叹气，可惜他们只能在黄泉中重逢了，但愿来生，有情人终成眷属。

　　绣个绣包不是难事，从前殷瞳也常给沈如墨做衣服。
　　当再次拿起绣针的时候，原来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准备好做绣包的材料后，殷瞳将红丝麒麟面具拿出来放在桌上，看着那若烈焰般的麒麟，初遇的画面闪过脑海，那时候未见啸西风真容，但是他的身影却已经停留在心中，她以为那是厌恶，厌恶他一次一次地戏弄自己，所以才会把他记恨在心，却不知道有种异样的情感如细水慢慢在心水中蔓延渗透。
　　她一针一线得用红丝在黑色绸布上绣着，刻画着的麒麟渐渐有了生动的表情，还有那嚣张气势，像极了啸西风。
　　有时候殷瞳绣着绣着会自己一个人地笑起来。

　　啸西风的生辰就在明日，殷瞳却在前一日将它绣好，放在手心上，那小小的麒麟似活过来，在手心上奔动，嚣张地张牙舞爪。
　　噗噗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原来是小风回来了，落在了窗沿上，殷瞳将麒麟绣包放在桌上，又顺手拿出一些吃食走到窗边，先抬抬手摸了摸小风雪白的羽毛，在将手心的吃食摊开在鹰嘴前，小风很开心地扑扇着羽翼，然后低头啄食。
　　自在西风寨中，啸西风送给她雪鹰，她就一直养着小风，而小西由啸西风自己亲自养着。过了这么久，殷瞳和小风亲密起来，有时候小风能懂殷瞳的交流。

　　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殷瞳有些疑惑，不知道会是谁前来，因为今日一早，就见到啸西风带着四方煞匆匆地离开了影居，也许是遇上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她打开门，见到来人是一惊。
　　小风从窗沿边扑扇起雪白翅膀飞向天空。
　　殷瞳如何想得到，这一走，是走进了一个陷阱之中。

　　啸西风策马出了城，四方煞紧随身后，忽见一众黑甲兵像是凌空而出。啸西风冷笑，这就是她想要的……
　　手中饮马刀抽出，所到之处未有留情，却见鲜血染地。而身后殷石小蛮盈玉根本不会对这些人手下留情。
　　啸西风一声冷笑道：“这就是武魂先生的手下？也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饮马刀指向地面，赤红的鲜血滴答地留下。
　　猜疑，顾忌。这就是他的母亲对他的所做。

　　而这时候，从血泊中走出一人，须眉大眼，手持大钢刀，来人正是崔鹏手下文忠武魂之一的武先生，武魂。
　　“他们面对少主，当然不堪一击，死在少主手下，也是他们的荣耀。”
　　盈玉却切了一声，忍不住鄙视。
　　啸西风眼睛半眯，望着武魂道：“既知本少主的厉害，那为何要设计将本少主引来，难道你也都不怕死吗？”
　　说到那“死”字，啸西风眼睛睁开，那幽黑的瞳孔，忽然闪过血光之色，若那染血的黑玉石。
　　而饮马刀也随着主人的心情，嗡鸣颤抖，似有一跃而上的冲动。

　　武魂心中被那气势惊住，但是脸上保持着镇定道：“陛下的意旨，莫敢不从。只是想要请少主留在此地片刻。”
　　啸西风听他这么说，心中一惊，调虎离山？
　　他带着四方煞离开，那么影居中也只有……
　　半空中出现两道白影，往啸西风冲去，啸西风一抬手，落在手臂上的正是小风。
　　它嘀咕几声，啸西风眼神渐冷，振臂放回小风，翻身向后一跃到马上，对着身前的殷石小蛮盈玉道：“四方煞听命。我不要再看到今日的任何一人！”
　　言罢，他右手一挥，饮马刀带着他强劲的的气势，若那从天而降的开天辟地一刀，将在马前包围着的黑甲人击开。他策马扬鞭，踏着那支离破碎的尸体离开。

　　影居无人，啸西风心中一阵慌乱，逍遥苑内，他看见殷瞳房中桌上那红丝麒麟面具，和它旁边躺着的红丝麒麟绣包，他紧握在手，心中只是念道，你不能有事……
　　他知道，她在哪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都会去寻她。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饮马刀呼啸，天色变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