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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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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缠绵,淅淅沥沥拍打着树梢,远处护城河上水雾缭绕,几艘渔船伶仃漂浮。屋内焚香萦绕,江南戏曲独特的唱腔蜿蜒盘旋,秦砚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晃悠。
“今年这雨下了好长时间了。”秦砚喃喃道。
“可不嘛,都半个月了。为了养活那些花,我都搬进搬出好几回了。砚砚,这是陈妈新改良的糕点,你尝尝。”肖瑜说罢,便把一盘雕刻得娇嫩细腻的糕点放到秦砚手边的沉香木上。说起这个百年沉香木,原本是秦老一位故交无意间得到,便将此当作小玩具送给秦砚,秦砚本想大展拳脚,雕刻成一件艺术品,后面经过秦砚百般折腾,她终于不得不承认,有些钱还是要留给别人赚的。
秦砚狐疑地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竟然出奇得好吃,自从陈妈退休以来,发明的“美食”可谓数不胜数,当然这味道嘛,也是千奇百怪,秦家老宅上上下下苦不堪言。陈妈大受打击,以六十五岁高龄成为江南最具声誉的传承糕点店的一名学徒,历尽一年的学徒生涯,最后的成品倒也对得起努力了。
“爷爷的客人还没走吗?”秦砚每月回趟秦家老宅,陪秦老唠唠家常,吃吃饭,过一段寻常爷孙的普通日子。
肖瑜来时经过书房,里面传出声声笑语,“没呢,爷爷这会儿正高兴着,可好久没人陪他对弈。那人,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
秦砚烦闷,想来秦老这边暂时也不用她作陪,索性去寻了伞,跟老管家交待声,便出门去了。
自古江南便是中国人的向往,远到乾隆七下江南,近到眼前熙熙攘攘的游客。秦砚撑着油纸伞,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巷里。小小原住民在小巷中追赶着,溅起低洼处盛满的雨水,盈盈笑声在小巷里打转。她与江南景融为一体,成了游客中眼中的景。
远处一群游客有说有笑地走着,边拍照边讨论着江南与粗扩的北方不同的人文风情。江栎抬眼望着前方撑着伞缓慢行走的江南女子,她穿着一身合体的旗袍,头发被木簪随意盘起,细盈一握的腰肢随着走动摇曳,及踝的旗袍下露出雪□□嫩的肌肤。江栎看入了迷,许久才想起要拍下这一幕。幼时课堂上读《雨巷》,书中江南小巷里撑着油纸伞,结着丁香一般愁怨的姑娘,在此刻有了具体。江栎看着相机拍下的照片,烟雾缭绕中美人撑伞行走其中。她是慵懒的,神秘的,不可与物相比的。
“江栎,你怎么了?”朋友拍了拍江栎的肩膀,江栎收回沉思,刚想去寻那个背影,可眼前哪还有啊?徒剩下孩童玩闹的画面。
“我们去前面看看。”江栎还未等同伴的回应,自顾向前跑去。
“江大少不会是被美人勾出来魂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等我们呀。”陈枫几人大声着,忙着跟上江栎的步伐。
路边一家百年茶馆里,古筝声声缠绵,似诉对情郎的思念。秦砚抿着茶杯里滚烫的茶水,看向不远处护城河的缓慢行驶的客船。秦砚很喜欢江南,喜欢少时在雨巷追赶的童年,喜欢在护城河里捞鱼的顽劣,喜欢此刻喧闹中的宁静。
江栎一行人来到茶馆二楼边看到美人倚窗遥望的画面。“怪不得,江大少这边赶呢,原来真的有勾人的女鬼。”江栎不满地看向发言者,那人边噤了声。他们来到屋内唯一的空桌上坐下,唤来服务员,点了几份特色茶点,几人边吃边闲谈。
江栎察看着手里的相片,叶枫瞄了一眼,“我靠,这女鬼,哦不,这仙女,可太漂亮了。江栎,你去不去,要个联系方式?你不上,我可要上了。”
江栎看了眼叶枫,犹豫片刻,便向秦砚走去。
秦砚被对面的声响拉回视线,面前多了位面容清秀的男生。秦砚挑了挑眉,示意他说话。
“您好,刚才未经允许,擅自给您拍了张照片,如果冒犯的话,我这就删掉。”
秦砚看了眼江栎递过来的相机,照片里她撑着伞走在巷子里,后面是几个跑闹的小孩。“很好看,谢谢您。可否把照片发给我?”
“当然了,我叫江栎,你呢?”江栎涨红了脸,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这么顺利,手忙脚乱地添加联系方式。
“秦砚,砚台的砚。”秦砚笑着看向对面红了脸的青年,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人,说几句话都能脸红。
两人的对话落在不远处一个男人耳中,梁乂看了眼两人,便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中项目尾声。被最好的兄弟背叛,到手的项目成了对家的囊中物,无奈只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梁乂一生顺风顺水,这两月的经历让他疲惫不堪,索性给手底下放了假,自己跑到幼时成长的地方放松心情。如今手下还剩下个项目的尾声,因给员工放了假,只能他自己来结尾。前两日刚到江南,拜访了爷爷的老友,被对方留住了两日,今早才辞别。
“梁总,你让我找的地方我找到了。是个三进的宅子,环境安静,平时没什么游客。您看,您现在要去看看吗?”助理小罗打来电话,梁乂思索了片刻,便让他约了时间。
梁乂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时,原本满座的茶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位客人,那伙青年早已没有了踪迹。窗边那个女子望着窗外出神,昏暗的光线落在她的发梢,模样简朴却价值不菲木簪倒让她独具古典韵味。秦砚察觉到视线,抬头与梁乂眼神碰撞,两人微笑示意。
秦砚回到老宅时,听说客人已经离开,便去寻爷爷吃饭。饭桌上,秦老无不称赞故交之孙的教养、学识,秦砚连声附和,时不时拍着秦老马屁。吃完饭陪着秦老散散步,挑着老人喜欢的话题闲聊点评几句,折腾好一会儿,老人家乏倦了,她这才回到自己屋。
秦砚从小便在这座院落长大,这里每一件物什都是她轨迹。她幼时顽劣砸碎的唐三彩被粘得歪歪扭扭,勉强维持着形状。她记得砸碎那瞬间,怕到不行,模糊记得它价值不菲,硬拉着邻家小哥帮她粘好。小哥哥不肯,她连亲带威胁,糊得人家满脸鼻涕。秦砚笑了笑,也不知道那个小哥哥如今怎么样,是不是也像爷爷口中那个故交之孙一样进退得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