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茧》顾州州

56、第 56 章

　　不过不知道康阿姨去了哪里。

　　尧尧正要去找找她，正好现在也是盛清打电话来的时间了，谁知刚到大门，目光在触及站在门口那人时。

　　尧尧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全身僵硬而不自知。

　　天地旋转，人生变幻，走过了这么多路，兜兜转转竟然发现，“如果”这个词该有多好。

　　还是尧尧先反应过来，勉强的扯起嘴角，先和他打招呼：“江都，好久不见。”

　　江都凌厉的目光却直直的射向她，毫不偏移，其中的火焰快要将她燃烧，然而周围的空气却温度骤降，寒气逼人，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嘴唇紧抿，并没有接过她的话，和尧尧预想中的那样，也和她说一句，别来无恙。

　　尧尧有些局促的移开眼，不敢与他对视，往一旁的路灯看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有些小，即将进入夏季的夜晚能听到烦躁的蝉鸣。明明是扰人的声音，且因他一个眼神而瞬间宁静。

　　空气沉闷的快要窒息，尧尧逐渐低下头，困难的想要抬眼和他对视，然而只是触碰到他眼神的边缘都耗尽了她的勇气：“如果......你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进屋了。”

　　“周尧尧，你总是有本事让我觉得我是在发疯！”他字字狠恶，语气如铁，仿佛是对着自己最为厌恶的东西。

　　怒火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喷薄欲出，跑过来的所有激动在这一刻化为憎恨，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就只有这一句！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进屋了......

　　尧尧刚抬起的脚步停滞在空中，最后缓缓放下，她艰难的抬起头，艰涩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江都，对不起。”

　　江都冷冷的看着她，清厉凌冽，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

　　“你是为了什么道歉？”江都凌厉的眉毛渐渐挑起，利落干脆的眉骨更显得清奇。

　　尧尧闭上眼睛，不知为何，那一刻关于盛清的回忆竟犹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他淡漠的眼神，毫无表情的面孔，偶尔的幽默，甚至他小心翼翼的呼吸都萦绕在自己耳边，原先慌乱无措的心就这样神奇的安静了下来。

　　曾经她一直纠结的问题，仿佛现在有了答案。

　　她重新抬眸，目光里变得清明，眼前的少年脱去了青春时候的稚气，显得更加成熟，可却不再是她思念的模样。

　　“江都，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吧。”

　　尧尧和江都来到了初中学校。

　　夜晚的校园操场是开放的，为了给附近的居民夜晚锻炼的场所。

　　她和江都就绕着操场慢慢的走着，有不少小孩子在中间的草地上玩耍，还有老爷爷在夜跑，甚至还有一些年轻人在借着操场边上的路灯打着羽毛球。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绕着操场走了半圈，江都重新回归平静。

　　“前两天回来的，刚好来中国，放了一个礼拜假，顺便回来看看。”尧尧穿了一件单薄的米白色的风衣内配白色连衣裙，微凉的夜风吹来，她忍不住用手握了握自己的胳臂。

　　“你这些年......不在中国？”江都从她的话里听出她的去向，却因为她平静得像是重逢旧友的语气，眉峰又轻轻上挑。

　　尧尧嗯了一声，晚风吹起她披肩的头发，她过了会说：“我在加拿大，在加拿大读的大学，这两年读了研究生。这次回来是因为导师要来中国做个项目，所以就跟着他回来了。”

　　江都眸色沉沉，心里原先的平静因为她这句话又重新翻涌起来，她是因为导师做项目才回来的，她并不打算回来，她只是回来看一看，她只是回忆一遍自己的家乡......而且一个礼拜之后就要离开！

　　她回来的原因......没有一个是关于他。

　　“怎么会想到要去加拿大，以前......”江都顿了顿，“从来没有听你说那里？”

　　尧尧笑了笑，脸上有层柔光：“嗯，因为......我有认识的人在哪里。”

　　她说的话点到为止，江都又怎么会听不出。

　　从前在自己的面前叽叽喳喳的女孩，多年回来再见，却开始有了不能了解的隐瞒。

　　江都眸中暗浪翻滚。

　　“你呢，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又走了四分之一圈操场，尧尧问江都。

　　江都的脚步突的滞住。

　　尧尧也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他。

　　“周尧尧......”他眸子有了霾色，是看不清的阴沉，语气有种克制的怒火，“你说的聊聊就是来和我说这些吗？如果就是这样，我觉得你也不必浪费时间坐在这里和我叙旧了。”

　　尧尧一时间被他吓住，过了会才缓过来：“江都......”

　　他们现在只是朋友，多年以前，她追求未遂，但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一切都只是过去。

　　江都的眉尾渐渐又挑了起来，他这么多年的心情，竟然在她回忆过去的念旧语气中溃不成军，他压低声音。

　　“周尧尧，在你眼里，高考毕业之后的约定到底算什么？！”

　　他语气冷涩，目光如灼。

　　约好的事情，她可以轻易抛弃，所有的热情全都是假装，那个约定，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可悲的是，他居然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尧尧垂眸：“我有找过你，那段时间我家出事，我去找了你，可是你不在家。”

　　他渐渐放低了语气：“那后来呢？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想过回来找我？”

　　“那个时候，我......身体不好，后来读书又因为看不懂，”她的眸子低得更下，“我当时......”

　　那个时候太苦了，她几乎要说不下去，于是停住。

　　过了会，她又说起：“刚去加拿大的那段时间，我很想你......可是，我找你的那次你不在家，我以为...以为你这是早就做好的打算，一毕业就离开......”

　　江都眼色阴郁，晦暗不明，好久，他冷冷的说：“周尧尧，你真有本事，一旦给我下定判决，就再也不给重审的机会。”

　　他苦涩的心情喷薄欲出，无言的难受快要将他吞噬，

　　尧尧暗暗叹了一口气，重新呼吸，声音有些低：“前几天，我听见康阿姨说了你，所以......江都，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我自己的想法对你产生了误会，原来过去的这几年，我所有的认知都是错误的，可是也让我知道曾经的我做的是对的”我的青春没有错付，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欣慰？

　　她在解释，那句对不起。

　　江都脸色稍稍缓和：“那现在......”

　　“可是江都......”尧尧连忙说，截住了江都要说下去的话，“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江都身体瞬然僵硬：“你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一根筋的人，过去奋不顾身的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只看得见你，直到刚才我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发现......这么多年，我喜欢的...只是活在我回忆里的你。”

　　她一根筋，所以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都非常分明。喜欢的时候，眼中除了这个人就再看不见其他，不喜欢的时候，无论做再多，也始终不会注意。

　　过去喜欢的是他，而现在...喜欢的又是谁呢？

　　江都胸腔中的愤怒快要抑制不住，难堪与无法改变过去的无力将他笼罩。

　　可再挣扎也没有用，她的语气肯定，早已不是过去的她。

　　尧尧重新抬起目光，看向正在草坪上运动的人们。

　　“江都，所以无论过去因为什么，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夜色如墨，洋洋洒洒挥舞了整个世界，他面无表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他而安静下来。

　　良久，他淡淡开口：“好，是我打扰了。”

　　说完，江都转身就走，脚步和他与她最初相识时走得一样快。

　　和过去唯一的不同在于，这一次，她没有追。

　　苍茫夜色中，他的背影清瘦，却十分挺拔。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等她，一切的行为或许是习惯，或许是思念，都是自然而发，与浪漫无关。在他眼里，他和她始终在一起，而这几年的分隔只是短暂的离别，可现在她却用这么平静的语气告诉他......

　　在他一厢情愿的日子里，她早已放下他们之间的过往。

　　那也好。

　　我们分手吧。

　　这场聚少离多的感情，早就该结束了。

　　尧尧是在拿到八宝电话的第二天上午才打过去的，毫无疑问的被八宝臭骂了一顿，谁知道下午八宝就急巴巴的坐飞机回来了，一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周尧尧，你这个没良心的，这六年都给我死哪里去了，居然一个消息都不给我发，去年我们同学聚会，所有人都来了，就是你没有来，你要知道，就连这么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江学霸都来了，你都不在。”

　　在所有知道尧尧和江都故事的人眼里，周尧尧这个名字和江都是绑在一起的，无论是提到其中任何一个，另一个都会毫无疑问的被提起。

　　“八宝，你怎么回来了！”

　　“你还说！”八宝瞪了她一眼，“这么多年不回家，我差点就以为你的骨灰撒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去了，算了，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丧气的话。”

　　八宝撇了撇嘴，直接坐在了尧尧的床上，脸别过去，不看尧尧。

　　平时的她大大咧咧，可不代表对待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的生死还那么大神经。

　　甚至......她还为尧尧绣了一幅画.....纪念她来着。

　　想着想着，八宝突然站起来。

　　“走，去我家，我给你看个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