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茧》顾州州

40、第 40 章

　　在国外的大学和在中国的大学有什么区别？

　　尧尧高三的时候也会在学校电脑课的时候搜索一些关于大学的事情，也会有直系学姐给她们科普大学到底长什么样。到了高三后半期，甚至还有大学来学校开宣讲会，给他们说说大学的生活。

　　现在的学校，却和她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这里的上课时间很自由，并没有固定的上课时间，而是你选择了哪一门课程，那么就跟着这位老师上课时间走。

　　而尧尧在这里上的第一节课就是——基础法语二。

　　尧尧抱着书本站在教室后门外，阶梯教室里面充满了三四十个外国白人的面孔，有的在趴着睡觉，有的在低头看书，有些女孩在开心的聊天说话。讲台上的多媒体已经打开，上面显示着尧尧看不懂的文字。

　　明明是应该很担心的时刻，可奇怪的是，尧尧竟然有心情停下脚步细细的思考这样的景象。

　　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缓缓升腾，中西文化的界限仿佛在这一刻融合，尧尧以前细细思考的疑惑就在这一刻解答。

　　国外的世界，和中国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一样的是人，一样的要生活，一样的度过每一天平凡的日子，唯一的区别就是环境给予中外的差异。

　　“尧尧，你怎么不进去？”于佳原本跟她一道过来，可路上遇见她的导师叫她，边落在她后面，她从她身后走上前，在她身边停下。

　　尧尧回神：“有些新奇，就停下来看了看。”

　　于佳似乎有些诧异的看了她几眼，很难想象她还会有这样的心情，等会的法语基础可不是好上的。

　　“等会的基础法语上起来会比较困难，昨天我给你看的书你看了没有？”

　　尧尧眨了眨眼，她......连英语都说不好，怎么指望看得懂法语书？昨天晚上于佳敲她的门，把书给了她就出去了，她还来没得及和她说。

　　“其实我不会法语......”

　　于佳心里有了点数：“等会和我坐一起吧，这节课是全英文授课讲法语知识，上个学期基础法语一已经上完了，这个学期的法语不再是初级了的。”

　　尧尧点了点头，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说完，于佳就进了教室，尧尧跟在她身后，找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下。

　　英语老师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的白人妇女，金黄色的头发，尖长的下巴，一身白色西装连衣裙将她高挑的身材勾勒出来，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种优雅的气味弥漫，说话的语气腔调格外好听。

　　开始的上课，还没有正式开始讲课，她似乎在说这个学期他们的主要目标和必须要做的任务，尧尧认真听着，她说的语速并不快，一段话讲完，她能听得懂七七八八，尧尧不禁心里欣喜，看来这段时间的突击还是有效果的。

　　“等会你要注意，别搞小动作，这个老师严苛是出了名的。”

　　尧尧回神，点了点头。

　　她翻开书，拿起笔，然后把头埋进书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敏感的感觉到那温柔和蔼的老师用眼睛扫了她一眼。

　　“You，stand up！”全班顿时安静下来，仿佛播放的正嘈杂的电影突然被按下了静音。

　　尧尧低着头看着自己崭新的书本，书本翻开了第一页，眨了眨眼睛，这句话她听得很清楚。

　　站起来，叫谁？

　　尧尧有种直觉，这种凌厉的直觉直直的指向她。

　　她抬起了头。

　　一颗心瞬间飞速上升.......

　　无数道陌生的目光直刷刷的落在她身上，法语老师的手还指着她的位置没有放下来，温柔和蔼的面孔依旧亲善，可是.......

　　尧尧眨了眨眼睛，然后僵硬的站了起来。

　　“请问你刚才在说什么？”老师这一遍的语速很快，几乎卷着过去的。

　　尧尧的手指抓了抓衣服的边缘，耳朵用力的挽留刚才老师说的话，可是似乎是越用力越失望，记忆怎么也不真切，脑海里只有老师刚才直直的指向她的那根手指，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变化，老师、她刚刚在说什么？

　　教室里没有开暖气，甚至好几扇窗户都打开了一半，冷风从外面呼啦呼啦的滚进来。

　　尧尧全身僵硬，动也不敢动，这种感觉是自她高二开始打算认真学习开始就没有体验过，窘迫和难堪让她张不了口，后背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薄汗。

　　在高三的时候，习惯了被夸奖，一时之间，尧尧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应付这样的情况。

　　于是只能手足无措的站着。

　　“请问你刚刚在讲什么？”老师眉毛沉了下来，和蔼一分不少，甚至温柔更加，却让人无端的觉得越加危险。

　　尧尧心跳得飞快。

　　她松开衣摆。握紧了手，凭着刚才一腔的涌出来的冲动用她说的还比较蹩脚的英语，大声的说出：“对不起，老师，是我的错。”

　　不管怎么样，先认错就不会错。

　　恰在这时，于佳在座位底下将她的本子推了过来，上面写着老师的原话的翻译。

　　尧尧垂眸飞快看过，一颗心在此刻静了下来，她在脑子里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才我们并没有谈论什么，我对于老师你刚才说的话没有听清楚，所以就问了下我身边的同学，以便更好地掌握老师你所讲的东西，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在课堂上问，或许把它写在笔记本上课下问同学会是一个更好的方法。”

　　这是第一次，她用英语说出来一点停顿也没有，然而尧尧只是一脸抱歉的看着法语老师。

　　法语老师奇怪的看了看她：“你是新来的吗？”

　　这句话尧尧听得很清楚：“是的。”

　　法语老师点了点头：“坐下吧。”

　　尧尧僵硬着身子坐下，心又开始扑通扑通。

　　接下来，“魔鬼美女”又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回答问题，尧尧努力地听着，只觉得自己能听懂的越来越少。

　　“现在，让我们翻开新书本的目录......”“魔鬼美女”走回讲台，拿起教鞭在，在白板上指指点点，用英语说道。

　　尧尧翻开了法语教材，一个一个字母她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偏偏不知道这是什么了，老师在上面讲的慢条斯理，一举一动，皆落落大方。尧尧却听得满头大汗，到现在居然到了一句话也听不懂的地步！

　　她的心越来越慌，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这种下沉与知道周爸去世的那天的情绪崩溃走投无路有些区别，这种寒渊，是因为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水平，而前方路途太过遥远艰巨，而产生的绝望。但是心里始终有一盏灯火，火焰十分微弱，她很清楚，自己还有救，她还有路可以走，只是远方荆棘满途。

　　看她敢不敢走......

　　可是......

　　她的生活，难道就要这样混过去吗？

　　她不敢想象要是她始终这个样子下去，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只是现在的她，在上完这节课之后就变得筋疲力尽，好像全身都失去了能量。

　　尧尧抬头懵懵地看向讲台，像是放纪录片一样，这些画面在她眼前一一略过，“魔鬼美女”依旧在讲台上面优雅而谈，下面的学生都很认真的抬头听讲，专注的目光注视着她，间或低头奋笔勤书，迅速做完，又重新看白板，尧尧偏头看了看于佳，她听得十分认真，对于尧尧来说还是新书，可是于佳的第一页已经做满了笔记，她很努力，比曾经的自己还要努力。

　　一瞬间，排山倒海的压力扑面而来。

　　尧尧到了现在还有心情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她连自己也认不清楚了，自己什么水平，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又是什么时候，那段因为江都而奋力拼搏的高中岁月成了她人生中仅有的骄傲？

　　她居然就这么点难耐？

　　整整两个小时，就连中间的课间休息，她都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尧尧，你还好吧？”上午只有基础法语这一堂大课，上完之后的时间便可以自己安排。

　　下了课，尧尧抱着书走在路上，脸色有些苍白。

　　“嗯。”

　　“其实你真的还算幸运，上个学期被她点名但是没有答上来的人，全部都被她扣了平时分，期末考试都差点不能过。而且你看她下一个问题就是问上个学期讲了些什么，她看出来了你是新来的，没有叫你回答呢，要是以前她可不管这些，叫你回答没有说上来就直接扣分，毫无情面可以讲。”

　　尧尧听完愣愣的，只觉得刚才那节课她是从地狱中走了一趟。

　　“尧尧，你需要好好修一下英语，不然你这样的水平是要去读双专业预科的。”

　　“什么是双专业预科？”

　　“是针对想要来加拿大读大学，但是语言不过关的国外学生，成绩过了的可以申请预科，前几年先学习语言，等语言过关了在继续大学专业学习。”

　　尧尧点了点头：“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佳难得的笑了笑：“没事，你也挺可爱的。”

　　尧尧睁大眼睛，眼睛流露出些些受宠若惊

　　于佳笑得更开了。

　　这还是见到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笑，尧尧的心有些暖。

　　“你还是快点去背单词，看英语吧，有任何问题可以来问我，我要去一趟教务处找导师，你先回去吧。”

　　“好。”

　　于佳和她的方向是正好是一个直角方向。

　　走了几步，尧尧停了下来，抱着书本回头不禁看着于佳的背影，她的脚步迈得很大，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直到她走得远了，心里默念了一声：谢谢。

　　尧尧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路，

　　周尧尧，你可要加油了。

　　不能浪费这么多人对你的期望呀！

　　期望......

　　呼吸骤然一停。

　　面前拂过许许多多面孔，尧尧渐渐沉默。

　　......哪里会有人对她还有期望呢？

　　心口又传来阵阵下沉，尧尧调整了下呼吸，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坐在草坪上探讨学习的青年人身上，阳光缓缓洒下来，宁静而温暖，像是梦幻中的童话世界，那几个年轻人围成的圆圈当中，从他们认真而专注的讨论中，看得出他们对知识的渴望与热爱。

　　注意力被转移，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样的......才是我要珍惜的。

　　周尧尧，请你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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