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茧》顾州州

37、第 37 章

　　中国。

　　江都是下午的火车赶去学校。

　　如果时光有名字，会不会叫淡忘。

　　在时间的日历中，所有的记忆都以翻页的形式而渐渐淡忘，而那些深深珍藏的，也因此沾上了灰尘，微风轻轻一吹，飞尘漫天扬起，铺天盖地，一颗凄凉的心渐渐清醒，原来吹散的不止是回忆。

　　而现在清晨的天才刚刚亮。

　　康阿姨打开超市卷帘门打算开始一天的营业，发现有人站在对面，居然比她还早，看来是买的急了，再看清楚一点，原来又是他。

　　这个寒假，她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见他了，不过这一次比以往来得更早一点。

　　“小伙子，你又来啦？”康阿姨将门口东西一一摆好。

　　“康阿姨。”江都向她点头致意。

　　“你也不要在这里等了，我估计啊，尧尧是不会回来了。”想了好一会，康阿姨终于劝他。

　　江都迟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尧尧家门上，里面的脆弱那么显而易见，却又坚固得打不碎。

　　“她会回来的......”他在自喃，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来，清冷的眼神中多了莫名的坚定：“她会回来的。”

　　康阿姨一愣，摇了摇头，对这孩子也是没了办法，却又暗暗感叹，这种优秀孩子的青春，在青涩的爱情里面会盛开多么绚烂的花朵，这样纯粹的爱情，似乎也很难再找到。

　　康阿姨被他的坚定打动了，现在她都认为尧尧这孩子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尧尧这孩子回来做什么呢，大人总比孩子要现实些，周世强死了，她妈妈也另外嫁了人，她又想起尧尧走后不久，王落梅妆容精致得让她都不认识了，开着一辆看上去不便宜的跑车在她超市门口停下，问她尧尧去了哪里，她这才知道原来她和周世强离婚了。

　　心里也是深深的震撼，没有和王落梅生活在一起，尧尧这孩子还能去哪里？

　　“那你就等吧。”康阿姨允了他，不禁叹了口气。

　　直到巷子里经过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人站在尧尧家门口似乎也显得太过突兀，江都眸子无声暗暗垂下，落在地面上许久，最后悄悄转身离开。

　　时候还早，才九点钟，现在正是各家各户吃完早饭准备一天工作的开始，淡灰色的云朵厚厚的覆盖住天空，阳光从云与云之间的缝隙透进来。

　　过去新年还不久，家家户户的门前还有喜庆的对联，红色鞭炮残骸，大门两边是两盆铁树盆栽，走亲戚的端口也还过去不久。

　　一走出巷子居然就遇见了八宝。

　　江都停下脚步向她点头致意，八宝惊讶的看着他，下巴好一阵子没有收回来，这不能怪她，关键是江学霸平时哪里会和她们打招呼，还是这样专门停下来，即使仅仅是一个点头，也是不得了的稀奇大事了！

　　关键是，她现在手里还提着两大袋垃圾，身上还是晚上穿着的睡衣，外面披了一件棉袄，脚上是家用棉拖鞋，头发乱糟糟，蓬头垢面，样子颇为滑稽。

　　八宝有些尴尬的朝他笑了笑。

　　她在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面前穿成这个样子，会不会被群殴？

　　八宝有些头疼的想，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几乎是下一秒就想到了答案，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来这里找尧尧吗？”

　　江都神色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来这里看看。”

　　八宝心里......其实是很吃惊的，平时在学校看着他对尧尧似乎什么也没有，可现在大半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能想到来找一找尧尧，或许，他们都看错了江都，就连尧尧都没看懂江都真正的心意。

　　“我也一直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八宝看向地面，她和周尧尧那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友情，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起上学，感情也是好的没话说，甚至连大学也商量好了要在一起，可是奈何尧尧成绩太好，她也不能拖累尧尧，而且她其实上哪个学校也无所谓，就挑了一个离B大很近的大学，这样她们也可以一起去一起回。

　　这是第一次......她们之间分开这么久。

　　“我知道。”

　　“你知道？”八宝疑惑的问，等待着他回答。

　　江都却一直没有说话。这要是普通人，肯定就觉得尴尬。

　　八宝脸皮一向厚的很，更何况，这是一向不理人的江学霸，更加不尴尬了。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好像马上就要开学了。”八宝问。

　　“今天下午的车。”

　　今天下午的车，上午还要跑过来看看尧尧......

　　八宝抓了抓头发，又想起来：“你一定考去了A大吧，今年你是我们省的理科状元，这么高的分数，肯定能考上。”

　　微风静静吹过，阳光这时透出了些些薄薄的踪影，即使是这样，冷空气也嗖嗖的侵入，还好八宝出来的时候，老妈给她加了一件衣服，不然在这说话这么久，她估计要冻死。

　　八宝跺了跺脚，还以为江学霸不想说话了，事实上江学霸不理人才是正常的，这也是全校梦中情人的共同认识下的另外一个大家秘而不宣的共识。她抬了抬提着垃圾的手，正打算和他说她要去丢垃圾推脱离开，谁知就听见他说：“我在B大。”

　　八宝愣了愣，提垃圾的手渐渐放下，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你、你、你在B大！”

　　B大当然也是很好的大学，可是比起A大，那也是差了一大截好不好！八宝知道这是尧尧要去的学校，毕竟高考前尧尧天天在她和朱丽叶耳边念，可是让她惊讶的是，江都居然放弃了A大，去B大难道是为了尧尧？

　　八宝向来心里藏不住话，此刻心里想着，下一秒就说了出来：“是因为尧尧吗？”

　　这一次江都没有回答她，对八宝来说已经够了。

　　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震惊迟迟不肯散去。

　　八宝低下了头，面上浮出一些莫名的神色，有些话突然想和江都说一说，可是似乎不太对。

　　“江学霸，”她还是叫出了声，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什么事？”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说，可是又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八宝有些为难。

　　“和她有关？”

　　“嗯。”八宝点了点头。

　　“说吧。”

　　江都就这么利落的承认了，八宝怎么觉得自己突然被喂了把狗粮，这臭丫头，都离开了还要虐她！可话是这么说，她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她非常想她，但八宝偏偏是一个死鸭子嘴硬的人，要她承认比登天还难。

　　“还说吗？”见八宝一直没出声，江都问她。

　　“江学霸，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和尧尧在一起这件事一直都不被人看好？”八宝斟酌了一下，小心的问。

　　江都面色淡然，眼底却一暗：“我们在一起和别人看不看好有什么关系吗？”

　　八宝面色有些为难：“关系......倒是没什么关系，关键在于尧尧也这么觉得。”

　　江都脸色稍稍下沉：“什么意思？”

　　“就是......尧尧也觉得你不喜欢她，只是因为被她缠的烦了才找个借口答应她，毕竟当时我们还小，谁也料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她的心里是这么想我的？”江都沉默片刻，才说，语气竟然堪比料峭春寒。

　　八宝皱了皱眉头：“所以当时我们都在劝她，别再坚持了，你只是在敷衍她，可是尧尧不信，偏要证明自己，说什么，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后来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我们也一直都这么认为，包括我今天见到你之前我还是这么觉得，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们好像都错了，你对尧尧比我们认为的都要好。”

　　江学霸不像其他女孩子的男朋友一样，对待自己的女朋友嘘寒问暖，有求必应，甚至态度冷淡，沉默寡言，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是喜欢周尧尧的，虽然他们两个还没有在一起，但是这样约定好了，和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八宝现在慢慢回忆起来，尧尧好像是高中这三年来唯一一个和江学霸传出过绯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江都允许接近的女孩，刚入学的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子有如过江之鲫，源源不断，尽管他的冷淡真的很让人绝望，可依旧有人前仆后继，却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打发掉，这三年来，他的身边竟然只留下了周尧尧。

　　如果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似乎是八宝去的太久了，八宝的妈妈的声音突然远远从她身后传来：“丢个垃圾怎么丢这么久！”

　　“来啦来啦！”八宝扯着大嗓门回答。

　　“那我先走了。”八宝越过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

　　“好。”江都点了点头。

　　等八宝走过江都，江都突然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

　　“谢谢你。”说完，他不再等八宝的回答，转身离开。

　　身影渐渐消失在古老的巷子里，稀薄的阳光洒在他的背后，影子长长的投在石板地面上。

　　八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心里万千思绪。

　　最后也只化成一声低低的叹息。

　　臭丫头啊，臭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的真心有了回报啊！

　　江都......他其实很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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