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拟态》狩心x

9、蝴蝶谷迷离夜

　　外面客厅的人，透过那点门缝，俞越已经看不到他们。

　　因为完全被陆覃高大的身体给遮掩了。

　　谢铭倒是想跟进来，但他先前去厨房找刀具去了，等到后面返回客厅，看得到陆覃将俞越放到了床上，可再跟着进去，谢铭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一种本能，再让他先安静观察一阵。

　　于是谢铭没进去，两个还活着的女生，自然也不会进去。

　　大家是真的累了。

　　在上面的时候，就想要好好休息，但一看到门外，或者窗户外昏暗阴冷的天空，心就无法完全放下来。

　　可到了这个地下室，对于忽然出现的陆覃，他长得高大又帅气，站在那里，宽阔的后背就好像能给人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两个女生刚刚都失去了自己所爱。

　　爱是爱，可恨，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

　　因为相爱所以在一起，但那些爱情，在朝夕相处中，太容易给生活的琐碎给蹉跎了。

　　像是无论什么时候，其实一个人，孤独和寂寞，才是最真实的。

　　周芳和林晓华坐在沙发上，沙发上相当干净，没有灰尘。

　　即便到处都透着一股隐隐的奇怪，可见过可怕的鬼之后，这些小的异常，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只要不危及到生命就行。

　　哪怕是某个时候，变得危险起来，女人同样也有力量。

　　有保护自己，杀戮别人的力量。

　　两人坐在一起闭眼休息了过去。

　　谢铭单独坐在另外一边，他的目光一直都专注看着卧室方向，但位置的关系，他甚至都看不到陆覃，只能看到卧室里的床头柜。

　　柜子上有个小小的相框，相框里没有人，只有一只漂亮的蓝色蝴蝶。

　　从外面看，蝴蝶栩栩如生，大概下一刻就能飞起来，谢铭也不会感觉到多奇怪。

　　卧室里没什么声音，但凡有一点异动，谢铭都做好了冲进去的准备。

　　谢铭因为看不到，他也没起来走到门口看，于是他不知道里面此时正发生着什么。

　　俞越的脖子被陆覃掐住了。

　　男人嘴角边的笑不可谓不温柔，可暴戾在他的眼睛里翻搅。

　　手指渐渐收拢，俞越逐渐不能呼吸，喉骨被挤压着，痛苦袭来。

　　他试图去掰开男人的手，可铁钳一般的手指，俞越的指甲快裂开了，却连男人的一根手指都扯不开。

　　“你……比我想象得漂亮太多。”

　　“我以为撒谎骗人的人，最起码不该有这样一张好看的脸。”

　　陆覃一只手死死掐住俞越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手指伸过来，忽然就抚摸在了俞越的左边脸颊。

　　那里，俞越的眼睛下面有两颗小小的黑痣，当陆覃指腹轻轻地研磨几下，黑色的痣，意外的像是很容易就弥漫上红色。

　　“越漂亮的人，死的时候就越丑。”

　　“你死的时候，会怎么样？”

　　陆覃身体更加往下倾，仿佛间，他湿热的吐息都打在了俞越的脸上。

　　过于的亲近，以及男人眼底深处那份恨意和愤怒，让俞越畏惧和他对视。

　　他想转开眼睛。

　　但男人扣着他的脖子，不允许他躲避。

　　“外面的人，还活着的那几个，我全部都会杀了。”

　　“里面那个叫周芳的，她的孩子，也从她肚子里挖出来怎么样？”

　　陆覃用相当和煦的语气，却说着令人肝胆俱颤的话。

　　俞越浑身冰凉，连呼出的空气，都被冰冻了一样。

　　“和她无关，周芳她是……”

　　无辜的，三个字俞越没有说出来，因为陆覃手指从他的被揉搓的发红的痣上移过来，然后贴在了俞越微张的嘴唇上。

　　“我说一句，没有人无辜，哪怕她没有直接做什么，但她间接里做的事可不少。”

　　“什么？”

　　俞越因为被扼住脖子，他的声音喑哑。

　　“我告诉过你的，一个准死人不要有太多好奇心。”

　　“当然，如果你想要去救谁，你可以试试。”

　　“但我个人的建议是，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因为也许你做了，反而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别杀他们，我就够了，起码别伤害孩子。”

　　“孩子？”

　　“我妹妹肚子的孩子又何其无辜。”

　　陆覃猛地松开手，一得到空气，俞越就猛烈大喘气。

　　他瘦弱的身体完全躬了起来，刚被包扎好的肩膀，已经有鲜血渗透出来。

　　陆覃只是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俞越捂着嘴巴猛烈咳嗽，不想被外面的人知道，所以他无论咳嗽得多厉害，都没有发出声音。

　　眼睛里的泪水被逼了出来，泪水滑过他的脸颊，从那两颗微微泛红的痣上滑过。

　　站着的陆覃，在看到俞越的泪水后，只感到这张脸庞，流泪的时候堪称绝美。

　　这个人，比起他妹妹收集的无数蝴蝶标本漂亮多了。

　　人，始终还是比别的生物更美丽。

　　陆覃在国外，虽然遇到过很多漂亮的人，但他始终还是更能欣赏黑发黑眸的人。

　　他的某个特殊小习惯虽然说已经戒了几年了，出国后就没有再继续了。

　　可现在，陆覃忽然觉得，他似乎可以重拾过往的爱好。

　　就从这个间接害死他妹妹，和未出生的孩子的人身上开始好了。

　　他想，这一定会是他过往到现在，乃至是以后将来，最为完美和得意的一件作品了。

　　陆覃无声地轻笑，不再逗留在屋里，他转身出去。

　　离开卧室的时候，顺手把门给带上，先让他未来的美人标本好好休息，毕竟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客厅里，周芳和林晓华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后面还有卧室，两人眼神互相对视，没有说太多，起身她们走向了同一个房间。

　　掀开被子，把外套给脫了，里面也有洗手间，林晓华去洗了脸和手，她的手上都是鲜血，她恋人的鲜血。

　　恋人一个人在楼上，肯定会感到孤独吧。

　　她也曾经常孤独，有时候哪怕林沉躺在身边，林晓华却因为没有人和她说话，而身心都备受折磨。

　　现在林沉不能说话了，孤独是孤独了，可不需要将自己的心完全去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过往煎熬她的孤独，仿佛间可以忍受了一样。

　　林晓华躺在了床上，旁边的周芳已经睡了过去。

　　周芳怀孕了吗？

　　她怀着孩子却来爬山，如果换成是她，肯定不会来。

　　林晓华轻轻的笑，不，她会和周芳一样，一定会来了。

　　因为她要来守着林沉。

　　“林沉。”

　　林晓华唇齿间温情呢喃她恋人的名字。

　　带着对恋人的眷念，她很快也入睡过去。

　　客厅里眼下就剩谢铭和陆覃了。

　　谢铭看向陆覃的眼神，如果说刚才还有说收敛，现在是完全不掩饰他对陆覃的敌意了。

　　“你好像没有马上去找你妹妹的照片。”

　　把俞越给放到卧室里后，谢铭侧耳倾听，没听到翻找的动静。

　　怕不是找照片是假，有别的理由和企图才对。

　　“既然在这里，自然就不着急，反正怎么都是明天才走。”

　　“你倒是平静。”

　　“对了，我想问一下，关于你妹妹死亡的传言有很多，网上有各种不同的版本，我想你应该知道最真实的那个吧。”

　　谢铭眯着眼，眼神尖锐。

　　“网络版本有一半的对，有一半不对。”

　　“哪一半是对的？”

　　谢铭的手放在膝盖上，弯曲的手指陡然用力。

　　“她是被人推下悬崖的，但她掉下去的时候其实没有死。”

　　“不仅没死，她还从别的地方爬了起来，她走到了山下。”

　　谢铭瞳孔紧缩。

　　“后来呢？不会是被车撞了吧。”

　　谢铭用着极其轻松的口吻，他话一落，斜对面的陆覃开始沉沉盯着他。

　　地下室客厅很大，肉眼观察有一百多平米，可当陆覃平静看着谢铭的时候，谢铭背脊缓缓往前面倾，他的全身倏然间被一张无形的巨网给网住了，连呼吸在那一刻都有所停滞。

　　“你怎么知道？”

　　陆覃冷冷反问，犀利的眼神，径直就刺进到谢铭的身体深处。

　　可谢铭是谁，他才不会为这点逼迫的气氛给吓到。

　　“不是你说她跑到路上了吗？这里的山路相当蜿蜒，很多地方拐弯弧度大，要是遇到一些喜欢飙车的，过弯的时候不怎么减速，就算是后面看到人，但为了自己保命，肯定会直接撞上去。”

　　“比如你？”

　　陆覃眼神咄咄逼人，可出口的语气平和异常。

　　可正是这两者间的突兀，更加让谢铭厌恶。

　　谢铭眸底的厌烦一扫而过，他前倾的身体忽然靠在了沙发上。

　　还将两只脚给抬了起来放在茶几上，不顾房屋主人是不是在他面前。

　　仿佛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地盘一样。

　　“我倒是喜欢飙车，可我不会撞人。”

　　“太晦气了不是吗？”

　　“撞了人，心爱的车也就变得晦气起来。”

　　“看来人命比你的车重要。”陆覃不意外谢铭是这个回答。

　　“是，又怎么样？我衡量什么东西重不重要，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谢铭微微挑起下巴，嚣张又无畏。

　　“是，当然是你的自由，你有无限的自由。”

　　陆覃先是呵呵笑，随后是放声大笑。

　　这里的房间隔音，因此外面的笑声并不能打扰到里面休息的几人。

　　“我发现你这人还挺有趣的。”

　　面对谢铭明晃晃的恶意，但陆覃却始终都在带着一些善意。

　　“我却觉得你很让人讨厌。”谢铭眉头跳了跳，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这样的平和。

　　怕是比起他这个人渣来，陆覃的邪恶不在话下。

　　他们是同类人。

　　不过一个地方，不需要太相似的两种人了。

　　得有一个人离开。

　　谢铭打了个哈欠，既然大家都去休息了，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谢铭起身去房间，他身上揣了一把开过刃的刀。

　　他以为陆覃不知道，但这个地下室发生的任何事，陆覃全部都清楚。

　　客厅里只有自己了，陆覃弯腰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

　　盒子里放着一只浅蓝色的蝴蝶，妹妹喜欢蓝色，她买的很多衣服也都是蓝色。

　　蝴蝶，她也喜欢蓝色。

　　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妹妹总是会到树林里玩，她会从地上捡起被大雨打落在地的蝴蝶，然后将其中蓝色的制作成标本，让蝴蝶的美一直都保存下去。

　　可对于蝴蝶这种脆弱的东西，陆覃却从来没喜欢过。

　　哪怕只是几滴雨水，都能够轻易摧毁它们。

　　陆覃缓缓转头，看向了右手边一个关闭的卧室。

　　那里面躺着的人形蝴蝶，他也纤细又柔弱。

　　陆覃右手指腹轻轻摩'挲，视线收回来，低头间邪肆的笑意无声爬上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