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幻想》日日钊

3、第 3 章

　　谈谈这两个字其实范围十分广泛，可以选择的话题有很多，比如下午在餐厅突然出现的那个女人，比如他为何瞒着她想要把公司卖掉……
　　但她不想听他巧舌如簧的辩解。
　　她只说了一句话，“赵峰，我们分手吧。”

　　结果是预料当中的被拒绝。

　　赵峰脸上是真情实感的诧异，他走上前，手握着她的肩头，语气饱含关切的担忧：
　　“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压力大”这三个字原来不仅可以是指身体疲劳时所做出的真实反映，现在也成为虚伪的人用来遮掩自己丑恶意图的借口。
　　如果有一天，她被他逼到精神失常，对于前来接她的医生护士，他也会这么说吧。

　　“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心情不好。”
　　“现在也挺晚的了，我就先回家了，你也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买过来。”

　　她沉默不语，表情冷漠地直视着他。
　　而他举起手，做无奈投降状，仍旧是一副温柔有耐心，愿意忍受她一切坏脾气的样子。

　　这样的情形，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任谁看了也会认为是她在无理取闹，他默默忍受。

　　“赵峰。”
　　她叫他的名字：
　　“你觉得这样子有意思吗？为什么不能……”

　　话并没有说完，手机铃声在他们两人中间突兀地响起，他低头按开手机，顿时一阵愤怒的尖利女声从手机那边传过来。
　　他迅速扫了她一眼，拿手指了指手机，随后便走远了，站到一棵树旁接听。

　　看样子应该是那个女人过来兴师问罪了。

　　站在这里苦等前男友接别的女人的电话，尤其是电话那边的女人今天下午刚扇过她一巴掌，这样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屈辱，她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皱着眉听电话的赵峰，就转身上楼了。

　　第二天早上，她随便吃了几片面包，便又去公司处理事情，忙了一上午，中午临到下班的时间，赵峰才过来。

　　“小沛，朋友送了我两张慈善晚宴的邀请函，时间就在今晚。”
　　他绕着桌子转了一个圈，摸着下巴沉思：
　　“你说，我穿那件浅绿色的西装会不会不太合适？”

　　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争执。
　　但程枝沛却没办法像他一样，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装聋作哑。

　　“赵峰，你是不是忘了昨晚我和你说的话，我说，咱们分手。”

　　“小沛。”
　　他依旧是笑着：
　　“你是不是忘了，程氏目前最大的股东是我，把你从公司踢走，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他手撑着桌子，慢慢弯下腰，在极近的距离中，她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他的倒影。

　　“小沛，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觉得我穿那套浅绿色的西装合适吗？”

　　她的眼中有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他的脸上挂着威胁的，胸有成竹的笑意，他们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好久，像是彼此结怨很深的仇敌。

　　片刻，她站起身，望向他的眼神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
　　“昨天那套吧，这种场合还是穿得庄重得体一点比较好。”

　　作为康市首个上市公司，李家也曾经风光过，但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子孙的挥霍，传到李亿这一辈时，李家也只剩下个光鲜亮丽的外壳了。
　　但李亿的父亲广交朋友，人缘很好，因此这场由他家主办的慈善晚宴，但凡康市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为了举办这次宴会，李家将康市最大的酒店——定江盛海，包下了半栋楼，门童和迎宾小姐在酒店门口一字排开，车辆鸣笛声、喧闹声，连带着喷泉的水声交杂在一起，简直是热闹非凡。
　　赵峰将车钥匙扔给其中一位门童后便径直往门口走，走到门前照例是要查验邀请函，保安接过程枝沛手中的邀请函，看过后，脸上却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
　　赵峰急着想进内场，见保安迟迟不放行，皱着眉问了句，“这邀请函有什么问题吗？”

　　“不好意思，请您稍微等一下。”

　　保安走到一旁，低着头，快速冲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半分钟后，大堂经理从里面走了出来，接过了保安手中的那两张邀请函。
　　经理仔细看了看，再抬起头时，脸上是十分轻蔑的表情。
　　“其中有一张是假的。”
　　他将程枝沛的那一张又退了回去，直截了当地说。

　　“怎么可能？”

　　但比程枝沛反应更强烈的，却是赵峰。
　　他声音拔高了好几度，顿时引得后面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再重新验一遍。”

　　“不用重验，这张就是假的。”经理十分肯定地说，“这次宴会采用的邀请函是特殊印制，真假我用手一摸就能辨别出来。”
　　身后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赵峰在人群肆无忌惮的议论中，慢慢涨红了脸。
　　不知道是赵峰的哪位朋友赠给他的邀请函，竟然刚好一真一假。而现在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只有赵峰进去，要么就是他们两个人都不进去。

　　想明白了这点，赵峰转过头看向程枝沛，“小沛……”
　　他的脸上是略带歉意的笑，“你那张邀请函是假的，要不然……”

　　“怎么回事？”

　　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近，一个男人走到了程枝沛身旁，高大的身影顿时将她完全笼罩住。
　　是荣问邯。

　　今日的他又换了另一套不同风格的正装，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显得人十分斯文儒雅，胸前别了一个鹰状的蓝宝石胸针，袖口处有两枚和胸针同色系的机械齿轮袖扣。
　　他站在她旁边时，她只是闻到了他身上那一点清淡的苦橙味，那天在餐厅的记忆便如同潮水般涌上来。

　　微微晃动的高脚杯、慢慢漫过冰块的酒红色液体、打在他们两人身上的颜色艳丽的光圈灯效，以及他落在她脸上幽深晦暗的眼神……
　　她突然间觉得呼吸不畅。

　　“怎么不进去？”
　　他看了程枝沛和赵峰一眼，随即便问站在台阶上方的经理。

　　见到荣问邯，经理的脸上立即挂上谄媚的微笑，“荣总，是这样的，赵先生女伴的邀请函是假的。”
　　“假的？”
　　他的眉毛高高扬起，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了程枝沛身上。

　　此时那天在餐厅见到的秘书快步走到荣问邯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秘书将手中的邀请函递给了他。
　　他随手便递给了经理，“看看这张是不是真的。”
　　“荣总的邀请函怎么可能是假的？”经理的脸上堆满了笑，连忙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将荣问邯迎了进去。
　　荣问邯走到自动门前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间停住了。
　　而后他转过身，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枝沛。

　　“不进来吗？”
　　他神色平淡，随口问道。

　　赵峰疑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程枝沛，心中有了点猜测，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立刻将程枝沛的胳膊挽在臂间，笑着应道，“当然是要进来的。”

　　进了大厅后，赵峰很快就将刚才在门口的那点不快忘记了。他将程枝沛留在自助取餐桌旁，举着一杯香槟，便挤入人群中，热切地和其他人攀谈起来。
　　聊了一会，他突然间面露喜色地折返回来。

　　“小沛，这回咱们程氏可要发达了。”
　　程枝沛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美滋滋的语气像是中了彩票，“搭上了荣总，还愁以后没汤喝吗？”
　　他又埋怨她，“小沛，你和荣总关系这么熟，之前怎么不早说？程家要破产的那个时候，去求求荣总，什么投资拉不到啊？”

　　“荣总？”一个名字在她脑中瞬间闪过，她向他确认，“荣问邯？”
　　“康市被称作荣总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赵峰笑嘻嘻的，又盯着她身上的裙子绕了一个圈，“宝贝，幸亏今天给你挑了一条好看的裙子，一会就靠你了。”

　　他这种仿佛把人当成商品一样的语气使她厌恶至极，她皱起了眉，冷冷问他，“我穿得漂不漂亮。这和荣问邯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他脸上露出一点微妙的表情，摸着下巴反问她，“小沛，咱们约好在西餐厅过周年纪念日的那天，你当时是和谁在一起？”

　　原来是想问这个。
　　她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见到其中有一些人，边幸灾乐祸地笑着，边往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心中便有了点猜测。

　　应该是有人在那天刚好见到了她和荣问邯，再加上刚才又是荣问邯把她和赵峰带进来的，两件事加起来，不免会有风言风语。
　　既然赵峰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她便简洁回道，“当时我有事找荣问邯。”

　　“小沛啊。”赵峰放下酒杯，动作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荣总和咱们有什么交情？能让你宁可要放我鸽子，也要去见荣总？”
　　突然间的近距离接触让她觉得很不适，她抬起头，表情冷漠地反问他，“那天在餐厅，你还没来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声称我是插足在你和她之间的小三，我也很想知道，这个女人跟你又是什么交情？”
　　赵峰的脸上因为她的这一番话露出了惊讶的笑意，“小沛啊小沛。”他不住地摇着头，“难道你是因为这个女人才想要和我提分手的吗？”

　　他将她的手臂紧紧挽在臂间，语气温柔得如同春风拂面，“小沛你是知道我的，你家那么落魄的时候我都没有抛弃你，如今程家在我的经营管理下终于有了点转机，我又怎么可能背叛你呢？”
　　他拍拍她的胳膊，像是在哄顽劣的孩童，“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目前什么事情重要，你心里应该有数。”

　　话音一转，他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最近我有个企划，想拉荣总入股，也不知道荣总肯不肯赏个脸。”
　　懒得听他异想天开的打算，她刚想挣脱开他，他却一个用力，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小沛。”他的眼神盯着前方正在和旁边人说话的荣问邯，却紧贴着她的耳朵，语气十分恶意地说，“不如一会晚宴的舞，我就大方一回，把你让给荣总，你去邀请荣总跳一曲，顺便谈谈荣氏和程氏的合作，怎么样？”

　　言语间仿佛他做了多大的牺牲，受到了多大的屈辱，才忍痛将她割让给其他人。

　　“赵峰。”她挣脱不开他的胳膊，只得忍受着他紧贴着自己，冷冷回他，“如果合同仅靠跳一支舞就可以谈成，那么我想也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哈哈哈哈。”他高声地笑着，引得前方的人群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而人群中心的荣问邯，也朝着这边漫不经心地投来目光。

　　看到荣问邯向这边望过来，赵峰更加恶意地紧贴着她的耳朵，“小沛，你还是太嫩了。”
　　“有的时候，一支舞可比什么项目书好用多了。”

　　见他说得话越来越难以入耳，她又用力挣脱了几下，“放开我！”
　　他竟然也听话地放开了她。
　　她揉着泛着红的手腕，转过身，表情冰冷地看着他，
　　“你自己在这里发疯吧，我要回去了。”

　　转过身刚要走，他却在她身后慢悠悠问道，“小沛，那份要卖掉程氏的合同书，你看到了吧？”
　　他继续威胁道，“如果不想我真的把程家全卖掉，那么接下来，你就乖乖听我的。”
　　“现在，把你脸上那想要捅我一刀的表情收一收，荣总可不喜欢性子烈的女人。”
　　“笑一笑，然后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问他一会的舞有没有人预约，如果没人预约，再问他能不能赏脸跳一支舞。”

　　“跳完舞之后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来教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