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愉》映禾

5、成绩

　　苏榆清右手撑着下巴，对着书房的电脑发愣。
　　江翊从楼下端了盘西瓜过来，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校园网，从旁边挪了个凳子过来坐，把西瓜放她面前的桌子上。

　　“成绩还没出来吗？”江翊拿着叉子叉了一块西瓜，送她嘴边。
　　苏榆清张开嘴，嚼了几下，冰凉的西瓜瞬间清醒了头脑，“应该快了吧，可能是网太卡了。”
　　她说着又随手点了刷新。

　　越担心越是出不来，就是这随手一点，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了一排数字。
　　“啊——”苏榆清秒闭上眼，紧紧地揪住江翊的袖子，“哥，你给我看，我紧张。”

　　江翊朝电脑前凑着身子，边看边笑着吐槽：“就一个期末成绩而已，又不是高考，还紧张成这样。”
　　“我当然紧张了，这可是涉及到我能不能去实验班诶，再说了，马上就要分文理了……”苏榆清还是不敢睁眼。

　　江翊从上边的语文一直看到最下边的化学，随后把女孩捂着眼睛的手拿了下来，“自己看看。”

　　苏榆清睁开了一条小缝，探了一眼，似乎瞥到了些不低的数字，这才放心地睁开眼，也顺着依次看下去。
　　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吓死我了。”她身体靠后，松垮着身体，在转椅上晃了两圈。

　　苏榆清又激灵了一下，胳膊搭到桌子上，盯着那些数字，“不对，怎么回事啊，我数学怎么才134？英语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居然考了142。”

　　江翊给她送了块西瓜，“没事，这不才高一吗，又给你报了补习班，有不会的多问老师。”
　　“那你现在还会吗？”
　　“我？都忘干净了。”

　　“忘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苏榆清笑出声，她搭在转椅把手上对着他，“对了，前几天云姨不是说让你去实习吗？你去了没有？”

　　江翊嚼着西瓜点点头，“走后门去的，人家肯定要我。”

　　苏榆清看了眼他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
　　但其实她知道，江翊向来不喜欢父母那种到处攀关系，拉人脉的处事方法，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些事情安排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拒绝。

　　苏榆清以前问过他，他也没正面回答，只是敷衍地说了句，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我必须这样做。
　　她到现在也不懂那句话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到蛮有追求的。

　　苏榆清转手给他嘴里塞了块西瓜，“哎呀，也不能这么说嘛，你这么厉害，又这么聪明，人家要你也是情理之中的。”
　　江翊不以为然地笑笑，“也只有你这么认为吧？”
　　“当然不是了，只要了解过你的人，哪个不这么认为。”

　　江翊被这取悦的话夸得很开心，“今天嘴怎么这么甜啊？”
　　苏榆清笑盈盈的，“当然是因为西瓜太甜了。”

　　话刚落，随之响起了一阵铃声，江翊放下手里的叉子，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喂？”
　　“小翊，你在家吗？”

　　书房里很安静，苏榆清吃西瓜的动作一顿，很清楚地听到了徐秀云的声音传来，下意识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江翊：“嗯。”
　　徐秀云：“那榆清呢，在你身边吗？”
　　江翊扭头看了她一眼，“在，怎么了？”
　　“那你让榆清接下电话。”

　　江翊把手机递给苏榆清，苏榆清接过后直接放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云姨，是我。”

　　“榆清啊，你叔叔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爷爷心脏病犯了，现在正在市医院呢，说让你过去看看。”
　　徐秀云顿了顿，“不过……我也没直接答应，想着还是听听你的想法，你考虑考虑，如果去的话，云姨再给你问问在哪间病房。”

　　苏榆清垂着脑袋，两只手无意识地扣着，“好，我知道了，我考虑考虑，谢谢云姨。”

　　徐秀云：“那行，你把电话给你哥，我再跟他说几句。”
　　苏榆清刚要把免提关掉，就被江翊拒绝了，他直接对着桌上的手机：“你说。”
　　徐秀云放缓了音调：“小翊，榆清爷爷生病住院了，你看看她怎么考虑的，你到时候陪她一起，知道了吗？”

　　徐秀云一定不知道对面全程放着免提。

　　江翊应下，“我知道。”
　　徐秀云：“那就这样，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呢。”

　　对面挂断后，江翊伸手将亮着的手机屏幕关了，扭头看着身旁垂头丧气的人，柔声道：“你是怎么考虑的，想去吗？”
　　苏榆清还是低着头，摇了摇，“我不知道。”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我觉得就算我去的话，他们应该也不会欢迎我吧。”

　　江翊伸手摸摸她黑亮的长发，“没事，那我们就不去了。”
　　苏榆清似乎在问自己，自言自语道：“那他们为什么还会给我打电话？”

　　江翊也不懂，明明当初那么不喜欢她，如今生病了却还要让她去探望，不过他也不想知道那些人的想法。
　　“不用想这么多，你就遵循你的内心，去的话我陪你一起，不想去就当这个电话根本没打过来。”

　　原本刚刚查到成绩后的好心情，一下子全被这个电话毁了。

　　多少次，苏榆清都强迫着不让自己回想那些过去，可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矛盾呢，明明不愿意去想，然而那些事却还要趁着各个空隙，朝着脑海里涌来。

　　父母去世后，她原本应该跟着爷爷奶奶过的，可是他们还要照顾叔叔家9岁的堂弟。
　　他们也不喜欢她是个女孩，以前因为爸爸妈妈在世，他们也不曾说些什么，如今便自然而然地嫌弃她了。

　　苏榆清一直觉得自己胆子很小，可那一天，是她最勇敢的一次，她偷了些钱，沿着记忆中的道路，跑回了自己家，蹲在门口小声地啜泣。

　　小孩子是不知道那么多的，她哭累了，就靠在门上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而江翊和徐秀云坐在床边一脸怜惜地看着她。

　　胸口上压抑的窒息感渐渐散去，苏榆清回过神来，坚定地开口：“我不去了，我不想去。”

　　江翊温和地朝她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当这个电话没打来过。”

　　-
　　等到了补习班开课的那天。

　　苏榆清是第一次去这家补习机构，离家倒不是很远，但坐公交车还是会有几站路的距离。
　　江翊当初高中时就曾在那边补过课，也是跑过几个假期的，他便想着第一次开课要陪苏榆清一起去，帮她熟悉熟悉路线。

　　原本徐秀云也提前说好要送苏榆清去，但公司临时有事，实在也挤不出时间，便有些歉意地将这件事嘱托给了江翊。

　　江翊很爽快地答应了。
　　非常痛快。

　　苏榆清在房间里收拾了些需要用上的文具和课本，一股脑地装进了一个袋子里，随后便和江翊一起出发了。

　　两个人在公交车上并肩坐着。
　　“哥，那里的老师会很严厉吗？”苏榆清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很乖巧地抱着自己的袋子。

　　“肯定没学校里的老师严，不用担心，有什么大胆地问。”江翊宽慰说：“给你报的不也是小班课吗？就你们几个人，老师都会顾及到。”
　　苏榆清点点头。

　　江翊：“手机带了吗？”
　　苏榆清：“带了，已经调静音了。”
　　江翊：“嗯，有事就告诉我。”

　　心想之余，公交车已经到站了，两个人站在培训机构门口，苏榆清抬头看了眼牌子，然后便跟着江翊朝内走去。

　　走进大厅后，苏榆清四处打量着，不愧是徐秀云选的地方，看起来就是蛮正规的，很大型专业的连锁培训机构，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涉及范围很广。

　　江翊向前台询问了上课地点，走回到她身边，指了指电梯，“从这里上去，坐到三楼就是了，以后都在这个教室上课，有变动的话会再通知。”
　　“好。”

　　两个人坐电梯一路到了三层，苏榆清看着右上角不断变动的红色数字，心里更是提起了一口气。
　　暗暗地又说自己还真够没出息的。

　　电梯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女生，齐腰的长发，精致的淡妆，气质很优雅。

　　苏榆清满脑子都是自己一会儿要上课的事情，刚想着从女生身边绕过去，结果女生突然开口：“江翊？”

　　苏榆清一惊，顿住脚步，扭头看过去。
　　江翊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女生，平静如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女生微微一笑，给他展示了一下怀里的课本，“我来这里兼职了。你怎么……”

　　话缓缓停住，女生突然注意到在旁边一直站着不动的苏榆清，手在两人身上指了指，“原来你们是一起的吗？我还以为是凑巧一个电梯呢。”

　　江翊拉住苏榆清的胳膊，把她带回了自己身旁，“嗯。”
　　女生低头看到了苏榆清提着的补习袋，似是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位是你的…妹妹吗？”
　　江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回答人家的问题，一时安静的有些尴尬，苏榆清只能笑着回应道：“对，我是他妹妹。”

　　女生愣了一秒，但很快又笑得很甜，“原来是这样啊，你是来补课的吗？”
　　苏榆清点点头。
　　女生走到她身边，亲切地拉住苏榆清的胳膊，“那我带你去吧，这里我很熟悉的。”

　　江翊看了苏榆清一眼，心里迟疑片刻，对女生道：“那就麻烦你了。”
　　女生浅笑说：“不麻烦。”

　　看江翊转身离开，女生便挎着苏榆清的胳膊，带着她朝教室方向走去，“我叫丁若凝，你叫什么呀？”
　　“苏榆清。”
　　“苏？怎么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姓吗？”